喝过酒后的身体有些燥热,空调温度已经很低了,简灵淮仍旧放下车窗。
微风吹了进来,吹动着衣服领口和额前的头发。
“我先睡会。”他靠在椅背上,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休息。
贺芝洲拿起iPad,坐在旁边安静地看报表,回复几个邮件。
良久,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贺芝洲一抬头,看见睡着的简灵淮晃晃悠悠往前栽去,忙伸手挡住了他的额头,将人按了回去。
手却没及时松开,近距离地打量着对方的五官,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好了,皮肤状态越来越好,原来过瘦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力量。
路灯匆匆掠过,在白皙的脸上不断变换着光芒,贺芝洲看着这张白皙如瓷玉的脸庞,呆怔了半晌,忽然起了玩弄的心思,弹了下他的额头。
简灵淮只是动了动,偏过头朝向另一边接着睡。
贺芝洲轻笑了一下,放下手准备坐直回去,孰料一转头,就看见副驾驶的张秀芬正回头看着他们,嘴张得能容下一个鸡蛋。
贺芝洲:“......”
几秒后,贺芝洲心虚道:“他好像发烧了。”
张秀芬才不信呢,她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上次他们俩在医院里闹出的动静,小声问:“所以你今天是医生?”
贺芝洲:“......”
车子驶出市区后,一路畅行,原来轻柔的晚风变得剧烈,简灵淮又迷迷糊糊地将头转了个方向。
贺芝洲刚低声吩咐司机关上窗,肩膀就忽然多了一点重量——
简灵淮不小心将头靠了上来。
贺芝洲小心翼翼地坐好,垂眸看了一眼还不愿醒来的家伙,抬手把他的脑袋扶正一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后视镜。
果然,张秀芬正目不转睛地透过后视镜瞧后面的情况,眼里绽放出八卦的光芒。
“......”贺芝洲伸出食指,在简灵淮额头上用力推了一下。
简灵淮向后一倒,后脑勺磕到了车窗,从梦中醒来,根据他此时的手势以及身上的痛觉,迅速判断出是个什么情况,哼了一声:“有点过分了。”
贺芝洲:“......?”
“靠一下都不行啊?亏我还给你借右手呢,小气死你算了。”简灵淮说着,往窗边挤了挤,远离这个小气鬼。
张秀芬瞳孔地震:右手?什么右手?草,这不比韩剧刺激多了?
贺芝洲沉默半晌,为了在属下面前挽回面子,加重语气道:“......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琇書網
简灵淮双手环胸,冷笑一声:“呵,摆什么谱,这会不是你求着我保守秘密的时候了?有本事下次别来看我织毛线啊。”
贺芝洲:“......”输了。
终于抵达贺家,简灵淮迅速下车,将他甩在身后,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简先生,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王管家候在客厅,见他点了下头,可是脸色不大好看,又看了看身后同样面带愠怒之色的贺芝洲,一看就像是吵了架,“出门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简灵淮听着身后人的脚步声,抬起下巴,说:“王管家,麻烦你转告某人,我可一点也不馋他的身子,不用防贼一样的防着我,大可不必。”
王管家传话:“贺总,简先生说他不馋你的身子。噗。”
贺芝洲说:“那你也转告他一声,既然不馋,为何三番两次地主动碰我呢?甚至还是在公司那种人多眼杂的情况下?”
王管家:“对呀,简先生你既然不馋,为何三番两次地主动碰贺总呢?这不合理。”
“我!......”简灵淮语塞,咬了下唇,回头看了贺芝洲一眼,“算了,我先去给叶崽打个电话。”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回房间去。
半晌,贺芝洲才跟王管家说:“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说要给别的男人打电话的?这都第几次了,刚刚在酒会也是,随便跟一个男人聊天都能笑得那么开心,他是不是就想挑起我的怒火?休想,我绝不会为他动气。”
说完,贺芝洲转身走向另一边楼梯。
片刻后,楼上两扇门同时“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声音吓到了刚走进来的张秀芬,她胆战心惊地问管家:“他们这是怎么了?”
王管家微微一笑:“有幸见识了一场小学鸡吵架。”
张秀芬:“啥玩意?”
“没什么,贺家快有喜了。”王管家挥挥手,继续去忙活了。
张秀芬:“有喜?谁有喜了?简灵淮吗?太刺激了!”
翌日清晨,简灵淮拉开窗帘,伸了伸懒腰,洗漱完后准备下楼。刚打开门,就听见隔壁主卧的房门开了,他立马又关上了门。
不行,现在不能见贺芝洲。
还没和好呢,他不能直接去要钱,这和自己打脸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饿着肚子在房间里转了转,开始做晨练,俯卧撑、仰卧起坐......
“简先生,该用餐了。”王管家敲了门。
“我还要再睡会,今天不吃了。”
简灵淮做完几组有氧运动,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才跑到阳台去看。
片刻后,车子驶出大门,绕了半圈后进入他的视线。
终于去上班了,简灵淮看了下时间,比平时出发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简灵淮估摸着时间,走到贺奶奶门口敲了下门,老夫人坐在轮椅上,打开了门,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才一起下楼去用餐。
这一个礼拜,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贺家的作息方式。
早晨起来,和贺芝洲叔侄一起吃早餐,然后贺芝洲去上班,贺楠去上国际幼儿园。
偶尔贺楠会不想上学,佣人们怎么哄都不听,简灵淮作势要把他扔进垃圾桶,贺楠就会骂骂咧咧地背上小书包。
送完贺家一小一中两位朋友之后,还有老朋友要重点照顾。
老夫人起得晚一点,陪着她吃完早餐后,推着她在庭院里转转,听她吹吹当年跟老公一起打江山的牛。
当然还有王管家等人陪伴老夫人,所以简灵淮并不累,甚至还能从老夫人嘴里探听到不少豪门密辛。
剩下的空余时间,他会看看股市,整理一下财产的分配。但就仅剩下的这点财产来说,很难一步登天,还得慢慢筹谋才是。
今天上午,孙锦程来了,给他送点特产水果,其实是在家里闲的发慌,担心工作没着落了,特地前来催促催促的。
简灵淮把洗净的水果给奶奶送过去,回来时见孙锦程在打游戏,打了没几局就兴致缺缺,转瞬又勉强打起精神继续玩。
“玩游戏都这么不情不愿的,你是在故意给我闹脾气吗?”简灵淮问。
“不是不是,你不要冤枉我。”孙锦程指着游戏说,“这是我同学研发的游戏,让我帮忙做一下测试,看看到底哪里不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游戏好无聊。”
“无聊?”简灵淮道,“给我看看。”
孙锦程把手机递给他,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规则,大概就是一个基建游戏,只是与同类型的游戏相比,它的操作模式更简单,直接语音操控小人,压根不需要动手。
这看起来提高了游戏的交互性,可实际上却让用户减少了参与感和操作感。
简灵淮沉吟片刻:“他们没做宣传吗?”
“哪有钱啊,四个人开了个小工作室,能把游戏做出来,都已经是掏空家底了。上线的时候也做过一点小宣传,可是效果不佳。”
“当然不佳了,既然经济紧张,就要先找到目标群体啊。”简灵淮说,“他们的技术水平挺高,怎么不去拉点投资优化一下项目,再做做宣传呢?”
“找过啊,可是他们几个技术宅男,木得很,不会跟投资人谈判,好几次都黄了。”孙锦程说。
简灵淮琢磨片刻,说:“你问问他们负责人,有空跟我见一面吗?”
孙锦程瞪大了双眼:“怎么?你也要加入他们工作室?”
简灵淮将手机丢还给他:“我想投资。要是他们需要的话,让他们带好详细的资料来找我。”
“真的吗?!”孙锦程大喜过望,“那我马上去找他们!”
孙锦程离开后,简灵淮又试玩了一会这个游戏,突然接到了叶矜羽的电话。
“简先生,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是吗?抱歉,我昨晚休息得早,现在才有空跟你联系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上次咨询的问题有哪里不懂?”
啧啧啧,叶矜羽果然是温柔似水的好崽崽,怪不得令所有读者老爷都心疼呢。
“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简灵淮看了眼时间,“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吃个午饭吧。”
“好,我马上就下班了。”
约定的地方就在公司附近,方便叶矜羽下午继续去上班,虽然他也不能保证,听到消息后的叶矜羽还能不能安心去上班。
简灵淮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
叶矜羽笑道:“我点了两个招牌菜,你看看还要点什么吗?”
简灵淮点完菜后,抓紧时间进入正题,提到傅珩昨晚去了白家的酒会,以及傅珩和他年少时期的错过。
菜慢慢上齐,叶矜羽却没有动筷子,他浑身僵硬地坐在位置上,干净透彻的双眼布满了震惊的情绪,难以置信道:“你是说......我以前遇到的小八就是傅珩?”
“对,他意外失明,治疗的时候蒙住了双眼,你俩互相都用小名交朋友,导致他后面恢复后,认错了人,你的身份被白安笙冒名顶用了,明白了吗?”
叶矜羽久久不能平息心绪。
简灵淮:“是不是觉得很无语,很狗血?”
沉浸在回忆中的叶矜羽被这么一问,酸涩复杂的心情瞬间被冲散了,淡淡地笑道:“是有点。”
简灵淮吃了几口菜,又说:“现在傅珩也知道真相了,估计他会来找你复合,你可千万不要轻易答应,不然这臭小子又不知道珍惜。”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叶矜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简灵淮哄道:“嗯......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想真心交个朋友,就顺便帮你调查了一下傅珩的事,但我绝对没有想打探你**的意思。”
叶矜羽微微动容:“笑道:“谢谢你。”
从来没有一个朋友会为了他敢去碰傅珩的事,这要是换做别人,他可能就要怀疑是对自己另有所图了,可对方是简灵淮,一门心思都在贺总身上,所以也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不客气,谁让你是我们的好大儿。”简灵淮摆摆手。
“......”叶矜羽失笑出声,“简先生真有趣,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喊我叶崽啊?”
简灵淮嚣张道:“我喜欢。”
叶矜羽:“......”
简灵淮说:“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也可以喊我老爷啊。”
叶矜羽:“......?”这就公平了吗?
见叶矜羽露出茫然的神色,简灵淮笑出了声:“你可真逗人喜欢。”
叶矜羽被他的笑容传染,刚想说什么,视线突然看向他的后面,神色一僵,忙道:“贺总......”
“别提你们贺总。”简灵淮埋头吃饭,忍不住倒苦水,“我就没这么憋屈过,好心好意帮他赶桃花,我都牵上他的手了......可恶,我这辈子都没跟男人牵过手。结果他可倒好,竟然趁我睡着了,想暗杀我......”
“是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用了一点夸张的艺术手法,暗杀倒不至于,不过离暗杀也差不......”
简灵淮说着说着,手上动作顿了顿,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过身,就看见贺芝洲和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面前,神色各异。
而他一眼就撞上了贺芝洲意味深长的双眼。
贺芝洲:“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想暗杀你?”
简灵淮:“......”
完了,今天还没给钱。
“还没牵过男人的手?”贺芝洲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起来,上前一步,刚一张口,手突然被他拉住。
简灵淮抓着他的手,嘴里却在下命令:“你快走,现在别出现在我面前!”
贺芝洲:“......”
叶矜羽:哇哦。
一旁的西装男士们:......
好一个清纯又做作!嘴上喊着让人家走,身体却很诚实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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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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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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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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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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