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尊荣,是旁人如何都不敢想的。
“殿下,十五那日喧儿可否召母亲与祖母过来小聚?”
“自然可。”
“那到时我叫秋梦悄悄接母亲与祖母过来。”
顾静研等着他接住她的话,可没想到她的小心思被身旁的男人看透,只等着她自己讲出来。
女孩子,想要的一定要自己说出来。
侧眸正巧撞上陈玉礼笑意盈盈的眸子,呼吸一轻。
“殿下竟看我笑话。”
屏退殿内宫人,陈玉礼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偷偷钻进她的耳朵,落在她的心尖儿。
“孤喜欢看你鲜活的样子,想要的,不止要争取,还要说出来才是。”
“世人皆说新婚燕尔看什么都是好的,就怕日头长了,这东宫新人换旧人,到时殿下怕是要嫌喧儿无理取闹了。”
“胡说!”有些事,现在与她讲了她也不会信,“喧儿想要母亲与祖母过来,接过来就是,不必悄悄。”
顾静研垂了眼眸,“宫宴过后,太子妃即要入主东宫,臣妾太过高调,岂不是在给太子妃心里添堵。”
“不必理会,”夹着排骨的筷子顿了一下,将排骨送入顾静研的碗中,“孤不喜喧儿自称臣妾,无旁人,不必这般。”
不必这般自轻,顾家女静研是他的暗中谋娶,是要与他齐肩前行的伴侣。
顾静研不知这是不是一种承诺,心中不断上演着各种猜测,可这各种猜测都止在了她回的那句,“是。”
夫君如此待她,她又何故与夫君生份。
“殿下,太傅是否?”那些无法言明的话恰好的止住了。
“喧儿可是在担忧冯家女会因此提前入宫?”
“此等大事,又不会因为担忧就不发生。”
顾静研声音淡淡的,似在意,又似不在意,让旁人摸不准她的想法。
“世事难料,未发生的事,谁都无法预料到结局。”
“新年时曾听哥哥说过一嘴,冯大公子年前去了嘉善,恰碰上暴雪,正月里许是要留在嘉善过了,这样一看冯大公子许是赶不上妹妹出嫁。”
陈玉礼听着顾静研的话,手上给她夹菜的动作也未曾停过,她这几句话的功夫,碗里已经堆成了小山。
“孤知晓,倒是让孤没想到喧儿也会关注朝堂之事。”
顾静研慢悠悠的用筷子戳碗中的白米饭,小声嘀咕,“若不是嫁入东宫,我才不关注呢。”
声调轻离,口齿不清的话,让坐在她身边的陈玉礼也没有听清,只当她在撒娇。
“吃饭,朝堂之事孤心中自有衡量。”
“殿下这是嫌我说多了吗?”
左手支撑这脑袋,眼睛瞪的大大的,脸上表情生动,这副模样可爱的紧。
“不会,朝上的事情孤来处理,喧儿每天开开心心的可好?”
看似是将话语权交到了顾静研的手中,实则,她只有这一个选择。
“自然好。”
说是朝上事由陈玉礼来,她只负责开开心心就好,可在这个世道当中,朝上之事与后院向来是密不可分。
午后,顾静研因着身子疲惫,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回笼觉,陈玉礼在常安楼秘密会见定西将军之子、姜谨书。
暗房内,一张四仙桌,四把圈椅,东西两把各坐一人。
“冯修明去了嘉善,正月内都回不来。”
“嘉王的地界,冯家倒是舍得本钱下大赌。”
“各怀鬼胎罢了。”
姜谨书将早已拿到手的名册放在桌案上,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利州史身边小厮拼命送出来的名册,涉及官员众多,利益组织庞大。”
“朝中大臣昏庸无能,百姓有苦无处伸。”
姜谨书无言,这话,也只有太子一人敢说,旁人、无声的笑了,旁人若都是会管,又怎能说百姓有苦无处伸。
“渭西是边关重要关卡,利州也是兵家战略要地,”手指沾水在桌案上勾画了几下,又用力点点,“利州的重要官员均出自那位。”
天子脚下,看似太平,只有身在漩涡中央的人才知道这暗潮有多汹涌。
如今启元帝龙体逐年欠安,虽已立国本,可膝下皇子又有几个是真的不想坐上那至高皇位。
“时候未到。”
许是知道对面的男人有何打算,姜谨书从圈椅上站起来,抖了下长衫,提步离开,走到暗门处,淡淡的说了句。
“往事久远,殿下要多看当下与日后。”
姜谨书的话扎进了陈玉礼的心里,回宫的路上都在想日后,不管他如何设想,都是要先颠覆曾经,才看的到日后的安稳生活。
回到书房,小谢子在门外敲门,得到召唤后怀里揣着封信进来。
“殿下,长乐宫有动静了。”
将书信轻轻放在桌案上退在一旁等候。
打开书信,一目多行,看完后又将书信丢进炭盆中。
“叫掌吉星官好好算算吉日。”
“是。”
冯家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将冯觅露送进东宫,又在其他地方下了很多功夫,看来太傅想要的,不止于此。
晚间,陈玉礼被启元帝叫去了御书房,留顾静研一人用餐,看着碟盘里精致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
“秋梦。”
“奴婢在。”
秋灵在小厨房熬汤药,旁人做她不放心。
“通知小厨房,殿下不过来,不用做这么多菜色送过来。”
秋梦想说自家姑娘这么节省会被宫人们看不起的,又想到秋灵出去前的叮嘱,把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一句,“是。”
她又何尝不知晓这宫中最是看人脸色,可这些事若是传到外面,旁人只怕要说她恃宠而骄了。
“主子,殿下过来了。”
秋灵端着汤药进来,将汤碗放在一盘,轻声讲道。琇書網
陈玉礼挥退宫人,面色有些疲惫的进来,看到桌上的餐食,心中有些微的不同。
“陪孤再吃些。”
“叫小厨房做些新的送过来。”
顾静研将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没按动,被男人反手握在掌心中反复磋磨。
“不必,与父皇商议朝事至此,冷落了喧儿。”
“当以国事为先,在东宫,殿下乃静研之夫,出东宫,殿下乃一国太子,身处要位,怎能说冷落。”
启元看似繁华盛世,也都是在天子脚下的错觉,永安城外,还有多处看不到的人间疾苦。
“孤倒是小看了喧儿,若喧儿身为男儿,定能在朝堂做出一番大事。”
顾静研心中一顿,心里盘算他这话到底是何意。
“殿下又在取笑我,我一闺阁女子哪里懂得那些。”
陈玉礼故作深沉点了点头,将她藏起来的惶恐看在眼中,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压下心口的燥热。
“喧儿说的是,放眼整个启元,有胆识有魄力当属郡主容华。”
容华郡主。
顾静研在心中思忖,容华郡主是定西将军之女,自小在渭西长大,是这永安城内贵女羡慕又不屑的存在。
“殿下似乎对郡主很不同。”
“孤闻到酸味儿了。”
顾静研不语,新婚三日,从夫君嘴里听到别的女子名讳,任何人都会有些小心酸吧。
“有机会喧儿可要见见她,你们许是会成为朋友。”
上次见她,她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奶娃,一别多年,想来如今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吾之幸。”
虽说她被养在闺中,可家中父兄皆走仕途之路,朝中格局也略知一二,这些年皇子们内斗,定西将军府保持中立,她若与容华郡主成为好友,将来对殿下即位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若是叫陈玉礼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怕要大喊冤屈。
且不说定西将军府是保皇党,如今姜懿跟随回朝,顾静研多跟姜懿解除,日后处境也会好过许多。
朝廷内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所谓高门贵女,也是看家世与人为友,能抛却身份地位与人交往的,少之又少。
而姜家,家风如此。
顾静研将这件事默默地放在了心上,陈玉礼也只当她理解了他的用意。
夜间熄灯休憩,一番情深意浓之后,顾静研靠在他的肩膀上,倏的想起秋灵晚间煮的汤药还未喝,连忙爬起来,扯了里衣就要下地。
陈玉礼看到她的动作,从身后抱住她,柔声问,“怎么了?”
“汤药没喝。”
“什么汤药?”
“避子汤。”
避子汤三个字出来,陈玉礼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可这火气不能朝她发。
她不日前刚入宫,不管在他心中如何,在世人眼中她就是侧妃,在太子妃未入宫前有子,对她来讲并非是件好事。
相反,会有更多污言碎语加诸在她身上,这些也会成为她登上高位的阻力。
“放在哪儿了,我去取。”
顾静研心中一顿,“在梳妆台上。”
看着陈玉礼起身走到梳妆台那里,端着汤药碗走回来,短短几步,好似踩在了她的心理防线上。
他刚刚说的是“我”,卸下了防备与身份,此刻的他知识她的夫君。
陈玉礼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见她在发呆。
“很苦,要不要吃蜜饯?”
摇摇头,“不用。”
伸手想将碗自己端过来,被陈玉礼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你刚入宫,此时有孕不是件好事,我们再等等。”
顾静研没想到他会解释,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多想,也懒得去想,入宫前,祖母曾叫她偷偷说过此事,长子可出,只万万不可在太子妃入宫前有孕。
这其中的道理她懂。
“殿下放心,其中利害,我都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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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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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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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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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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