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脸色变了几变,闷闷看着无瑕,一时之间,不知该跟这不懂事的小丫头说什么。
无瑕又伸手摸摸他的脸,轻轻的,没有用力,“咱们见过两回面,还一起用过午膳么?那么,你应该是七皇子吧。”虽然以“吧”字结尾,却是肯定的语气,显然,她对这个结论没什么疑问。
“正是本殿下。”七皇子被她气的不轻,仓促之间,蹦出这么不伦不类的一句。
“哦,这么说,我没认错人。”无瑕喜滋滋的点点头,显然对自己的记性很满意,“你猛的拉了我一下,把我拉到这棵大树后头,有什么事么?”
方才一行人旖旎而行,七皇子用力一拉,和无瑕一起到了路边,正好被棵大树挡住了。
七皇子无语看了她半晌,慢吞吞说道:“你方才不觉得惭愧么?小世子病的那么厉害,你却一脸嫌弃,丝毫也不同情他。小姑娘家心地要善良,不能嫌弃病人,知道不?”
即便真的嫌弃,你也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流露出来呀,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装装样子,你都不会么?
无瑕板起小脸,声音清脆,“我没有一脸嫌弃!”
“你没有么?”七皇子微笑。
“我是心里嫌弃!”无瑕白了他一眼。
前方传来侍女惊慌的声音,“七殿下,七殿下!”有一个侍女哭了起来,“还有常三小姐……”
显然,发觉丢了两个人,他们找回来了。
七皇子知道不能久留,理理衣衫,准备往外走,“心事不能都挂在脸上,知道么?”一边整理,一边还忘不了交代要事。
无瑕很是不解,“你脸皮很薄很薄,应该根本藏不住心事才对,可是,你居然会这么说。”
……
七皇子心中着恼,可是,抬起头看着无瑕那张晶莹剔透的小脸蛋,明亮清彻的大眼睛,他的气不知不觉消了。跟她计较什么呢,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连父皇都不知道害怕,还会知道怕谁。
“你捏捏好了。”他指指自己的脸颊,柔声说道:“用力捏。”
“才不要。”无瑕果断拒绝了,“你是皇子呢,很金贵的,若捏碎了,我可赔不起!”
清清脆脆说完,无瑕洒脱自如的转过身,走了。
“可恶的小丫头。”七皇子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又是气,又是笑。
无瑕才走出去不久,张艮飞奔过来,脸色焦急,额头上满是细蜜的汗珠,“你到哪里去了?我和八皇子说着话,走了好一段才发觉你不见了……”无瑕嘻嘻笑,“我走的太慢了呀。”张艮松了一口气,小声抱怨,“你吓死人了。”
七皇子从树后走出来,站在路中央,默默注视着前方。
八皇子带着一群侍女过来了,“你俩在这儿呀?敢情没丢。”他笑着吩咐,“赶紧的,谁跑的快,赶紧去跟大皇姐说一声,人没丢,找着了。”有一个容长脸、相貌俏丽的侍女含笑答应,快步去了。
没过多大会儿,临川公主亲自过来了,先按着七皇子前前后后打量,又捉住无瑕上上下下端详,确定他俩都平平安安的没事,临川公主长长出了一口气,“好了,心可以放回到肚子里了!”
七皇子和无瑕见她这样,都觉得很抱歉。
因为有这一场虚惊,接下来不管是到哪里玩耍,临川公主都时时刻刻看着人,尤其是七皇子和无瑕,唯恐再把这两个小淘气给弄丢了。七皇子被她盯的头皮发麻,暗暗抱怨,无瑕是个好孩子,咧开小嘴冲她笑了笑,天真无邪。
临川公主看的这么紧,广陵王妃想让人把无瑕带到僻静地方单独说几句话都不可能。别的,就更别想了。www.xiumb.com
“也不知这小丫头哪点儿好,皇上待见他,临川公主也拿她当宝。”广陵王妃烦恼的蹙起眉头。
封夫人饶有兴致看着一株高达两三尺的离娘草,目光中满是赞叹之意,“这花竟是蓝色的,实在少见。”广陵王妃见状,笑着走了过去,“我家王爷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花匠,生的瘦小文弱,本事却大,侍弄起花花草草来,委实是把好手。”两人说起种花养草,颇为投机。
秦夫人年纪大了,不爱走动,只和兰夫人坐着说话,并不欣赏奇花异卉。她性情宽和,知道儿媳妇金氏也是爱花人,便打发她走开了,“去吧,我和兰夫人说说话便好,不用你服侍。”金氏早瞧见几株不常见的花卉,心里痒痒,听到秦夫人这么说,也便顺水推舟,离了席。
兰夫人也微笑看了看身边的常朝霞和常晚霞,“莫坐着了,看花去吧。”常晚霞巴不得这一声,小脸蛋亮晶晶,神色间很是向往,常朝霞见广陵王妃在不远处和封夫人言笑晏晏,不像要立时三刻冲常家发难的样子,又见兰夫人和秦夫人说起陈年往事,身边并不用人服侍,便欣然站起身,带小晚去看一株稀有的茶花,“小晚你看到了么?这明明是一盆花,可是,颜色却各不相同。”常晚霞连连点头,看的津津有味。
常朝霞细细告诉小晚,这样的茶花有多么少见,因为培育起来是很难的。
“真有眼光,这株茶花是罕见的名品呢。”广陵王妃笑着走了过来。
常朝霞客气的颔首,“王妃大手笔,我们才能一饮眼福。”
广陵王妃审视的看了常朝霞几眼,微笑,“我府中时不时会有宴会,所请的客人皆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常大小姐,你快要及笄了吧?若你有意,我可常常送请柬给你。”
常朝霞即将及笄,亲事尚未定下,她又是庶出,想来嫡母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她这样的人,哪能不愁终身大事呢?若是能接到广陵王府的贴子,时常在王府抛头露面,时常见到“数一数二的人家”,还愁嫁不好么。
广陵王妃瞅瞅常朝霞,觉得她不笨,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别看常朝霞是庶出,拉拢了这么一个人,常家什么事得不着消息?常家那小丫头有什么弱处,有什么把柄,还怕她不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把那小丫头的底细弄清楚了,也就好对付了。
“多谢王妃。”常朝霞微微一笑,“府上若有请柬,送至我家夫人处即可。不瞒王妃说,我家内宅之事,全是夫人作主。”
想什么呢?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广陵王妃,还想来拉拢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莫说我身为常家人,自然不会有外心,便是我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不至于真要跟夫人过不去。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再不和、再不亲近,在世人看来还是一家人,同荣同辱。前世常朝霞从众多名门淑女中脱颖而出,做了皇太子妃,难道是因为常朝霞多么聪慧美丽了不起么?当然不是。她能做皇太子妃,因为她是开国公的女儿。她如果不姓常,就没有这个机会。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世上确有那种奇怪之极的人,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小私利要背叛家族,这种人真是愚不可及。没有家族,你靠什么?一个人单打独斗么?简直不知所谓。背叛家族投靠外人,这种人大概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常朝霞想到这儿,微笑摇头。
常朝霞再看向广陵王妃的时候,目光中有几分怜悯。别看她这会儿风光的很,顶着个王妃的名头,周旋往来于各功臣勋户之间,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可是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将来是要为广陵王殉葬的。唉,仔细想想,她真是很可怜。
广陵王妃没想到开国公府这位大小姐如此干脆利落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不禁很是恼怒。这常家的姑娘是怎么了?没一个像样的!小的傻,进次宫就得罪我广陵王府,大的更傻,我这广陵王妃想要提携她,她居然如此不识好歹!众功臣之中,如果说左丞相府属第一,平国公府属第二,她常家顶多算第三吧?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一个都是这般例慢,目中无人。
秦夫人冲着广陵王妃乐呵呵的招招手,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广陵王妃无奈,只好离开常朝霞,满面春风的往厅中走,应酬秦夫人去了。
广陵王妃才和秦夫人没说几句话,侍女轻手轻脚的走过来,面色踌躇。广陵王妃觉到她神色不对,用探询的目光看了她两眼,侍女犹豫了一下,附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广陵王妃脸色大变,又陪秦夫人等坐了坐,便借口更衣,再三告罪,离席出了花厅。
出了花厅,广陵王妃快步向左边走去,三拐两拐,到了一个僻静的院落。“王爷在厢房呢,脸色不大好……”这院落的侍女见她过来,一边陪笑引着她往屋里走,一边小声说道。
广陵王妃心乱如麻,胡乱点了点头。
进到屋里,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在看墙壁上的美人图。广陵王妃稳稳心神,脸上绽开一个得体的笑容,“王爷,您回来了,今儿个可真早……”
“你请了开国公夫人?”广陵王背过身,劈头盖脸的问道。
他和皇帝真是叔侄,脸也是长长的,相貌不美。
广陵王妃心里咯蹬一下,满脸陪笑,“是呢,王爷,不过是请过来说说话,赏赏花,并没别的。”
广陵王明显是很恼火的,他的王妃觉察到不对劲,没敢多说别的,没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广陵王冷笑了一声,“昨天申末下的贴子?”
请客?昨天快到晚上的时候下贴子,今天请客,你真够雷厉风行的啊。
广陵王妃心中惴惴,低声道:“是。”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对了,可是,广陵王妃眼前一片茫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广陵王已有些日子不曾到她的寝宫就寝,昨天,她和他并没有碰面,当然也没有机会跟他商量,这么做是不是妥当。
“你一定疑惑,我是怎么知道的,对不对?”广陵王一声冷笑,厉声道:“便是方才,我晋见叔父,开国公也在场!你知道开国公说了什么?”
他本来就生的丑陋,这一生气,面目更是狰狞。广陵王妃看了,战战兢兢,“王爷,我,我不知道。”
广陵王阴狠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她更是瑟缩。
其实开国公说什么了?不过是实话实说。他见了广陵王便大声道谢,“府上宴客,还想着拙荆,令人惶恐。”广陵王莫名其妙,只是笑,“应该的,应该的。”开国公大摇其头,“今天请客,昨晚天快黑了才送的请贴,可见府上是何等的忙碌。百忙之中还记得拙荆和小女,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皇帝听着这话,脸色已是变了,广陵王能不着慌么?
偏偏开国公还不算完,一再道歉,“拙荆是个直肠子,不会说话,她若有得罪王妃之处,还请多包涵。小女更是自幼娇养,惯坏了,脾气倔的很,真怕她会冲撞了王妃……”
开国公说话那模样,忧心忡忡的,就差直接了当说担心广陵王妃要对付他的妻子、女儿了。
皇帝什么也没说,可是眼神阴鹜,看着广陵王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似的。
广陵王匆匆回了王府,他见了王妃,能有好气么?恨不得瞪着王妃,把王妃瞪得闭过气去。
“你打的什么主意?”广陵王抓住王妃,怒声喝问。
“没什么,没什么。”广陵王妃带着哭音儿说道:“我没什么坏心,不过是想哄着那小丫头上个请罪折子,把不是全揽到自己身上,为妹妹开脱……或者,让那小丫头背上个行为不俭、品行不端的名声,让皇上知道那小丫头不是好人,妹妹是受委屈的……王爷,我是为了妹妹,全是为了妹妹……”
“为了妹妹,也不能搭上我!”广陵王暴怒,“叔父才罚了妹妹,你便这么折腾,是想跟叔父唱对台戏么?”
叔父是什么人,岂容违拗?你简直是好日子过腻了,找死。
“我也是一片好心……”广陵王妃哀哀哭泣。
“愚蠢!”广陵王恶狠狠的呸了一口。
广陵王妃再次回到花厅的时候,虽然她脸上扑着厚厚的脂粉,还是能看出来她哭过了,眼睛是肿的。秦夫人等自然谁也不会提到这个,依旧风趣得体的叙着话。广陵王妃不拘对着谁都是强颜欢笑,尤其对兰夫人,非常之和气,对着兰夫人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柔,好像这口气若是大了,便能把兰夫人吹走。
兰夫人暗暗好笑。
临川公主这天算是操碎了心,等到宴会结束,终于可以带着七弟八弟回宫的时候,长长松了一口气。好了,可以回去了,可以交差了。
“下回见面敢再说不认识我,我可真要打你了。”七皇子和无瑕告别的时候,威胁说道。
无瑕认真的看看他,“认识,你是薄瓷。”
七皇子差点没蹦起来。
无瑕一脸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晚了点儿,不过,三更总算完成了,菇凉们,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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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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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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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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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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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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