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烟早早就被宫内的嬷嬷唤起,数十个掌事宫女进进出出为她打理梳妆。
此时屋外还是一片黑暗,李长烟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里瞒着晶莹的泪花,看着身后的嬷嬷娇气的说:“就不能轻一点,把本宫的头发扯下来一根本宫饶不了你。”
她神情傲慢,唇瓣被胭脂染得大红娇艳欲滴,宫女手巧的在一旁为她梳起高高的发髻,无数珍宝玉翠一层层叠在发间,光彩夺目。
镜子中的人黛眉如画,眉间有一朵朱砂牡丹,叫她妖媚如狐的面容多了几分沉稳与大气。
李长烟得意的勾起一抹笑容,轻抿红唇。
今日她就要登上那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皇后之位,从今以后在京城,所有的贵女见到她都要行跪拜大礼,包括令她生厌的云芙,还有那位娇滴滴的嘉福公主。
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毒,那次的劫持居然没有让林玉弗身首异处,反而叫她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她派人刺杀里林玉弗的事情被大皇子知晓后挨了好一顿骂,此时想起更是怒火中烧。
“林玉弗,往后你就是我的笼中鸟,我要你叫你便要叫,我叫你死,你就要死。”
细细的黑黛被从中折断,宫人波澜不惊的看着这一幕,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天昏沉沉的,突然一道钟鼓鸣声打破了皇宫的安宁。在太阳未升起之时,文武百官身着暗蓝色云底纹朝服顺着正大光明的两侧阶梯低头而上。偌大的殿外排列整齐,等待着新主人的到来。
天色渐明,殿顶远边积压着黑青色云团,大风犹如摧枯拉朽之势,朝臣的衣服被吹得凌乱,其中不乏有人仰望天际,神色凝重。
“天象不详,不知是福是祸。”
山雨欲来,大厦将倾。
林玉央端坐在九尺龙台之上,身着明黄色暗金龙袍,头上的明珠顺着他的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着最后一声钟鸣,三鸣已成。
大殿内的陈设已经多数翻新,他的视线一寸寸打量着繁杂精美的陈设,耳边回响着父皇的严厉教导,惊觉一身冷汗。
这里已经易主,在不久之后就会完全属于他,他将会是殷朝新的主人。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大监的通报声:“殿下,时辰到了,您该出去了。”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
玉制的舄踏在冰冷的宫殿内,一丝阳光穿过云层照射着高台,林玉央站在高处,俯瞰而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参拜之声响彻云霄,与此同时,乐鼓声越来越大,身穿半截红衣的精壮汉子臂如石锤,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他们额上青筋暴起,用力的敲响两米高的钟鼓。
随着林玉央步行向前,众人看到了新皇威严肃穆的面容,心中有了几分赞赏。哪怕之前他的所作所为有违礼制,但是这位受先帝器重的少年郎并非懦弱无才之辈,他的治国之策有目共睹。
群臣参拜后便是祭祖仪式,林玉央直挺挺的站在祖先牌位前,神色恭敬的捻着三根佛香,弯腰三拜。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原本肃穆安静的祭祀典礼突然骚乱起来,林玉央心念一动,手中的散香折断,火苗落在黄色蒲团之上,立刻出现了几个乌黑的小洞。
身侧的宫人脸色变了变,慌忙跪下扣头,“皇上恕罪。”
林玉央阴沉着脸说:“再取三支。”
香重新点燃,一切重新来过,但是就在他三拜之后,手中的香又再一次莫名断裂。
“废物!”他眼里蕴藏着风暴,沉声问:“香是何人准备,为何祭祖之香会无故断裂?”
众人皆惊慌下跪,口中喊着:“皇上恕罪。”
林玉央正欲发作,突然一阵高声大笑传来——“祖先有灵,自是不会让你这等阴险狡诈之人登上皇位。”
林玉央脸色一变。
“是谁?”
柳宿手握折扇,一身白衣锦袍,头戴玉冠,信步而出。
他略带遗憾的叹了一声,“今日大皇子怕是不能如愿了。”
林玉央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手一挥,无数御林军从四面八方而出,不出半晌便将他团团围住。
林玉央站在御林军身后,不屑的看着柳宿,开口道:“柳小将军,别来无恙。”
“你偷偷回京不回朝述职,等到朕登基大典结束,这些账必定一笔一笔全部和你算清。”
柳宿低头嗤笑,面上没有一丝惧怕,哪怕是此时正身处敌军中心被□□刺身。
他轻轻摇动手中折扇,在林玉央面前一把展开,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
忠信仁义。
四个大字如奔腾的骏马般潇洒,翩若惊鸿,遒劲有力,可见题字之人必定气概非凡,笔力劲健。
柳宿眼神一凝,“大皇子可眼熟?”他将扇面展开面向前方。
林玉央定睛一看,随即笑了,“朕岂能不知,这是柳老将军的亲笔墨宝,当年朕的武功也是老将军教授,自不敢忘恩师。”
他失去了耐心,下令:“那就劳烦小将军去殷朝大牢慢慢欣赏。”
柳宿身形矫健,迅捷如风,手中的折扇好像变成了趁手的兵器一般,一路杀到林玉央面前,在他面色巨变中,一把刀已经横在了他的颈间,只要稍稍用力便会身首异处。
林玉央强压下心中的惊惧,想要尝试谈判:“小将军,这又是何意?”
“大皇子,当年域岭关一战,你与老皇帝机关算尽,对我祖父赶尽杀绝,后又设计杀我父亲,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今天?”他怒声质问。
尘封的记忆翻起,林玉央眼里笑出了泪花,“柳宿,就算是当年灭你全族又如何,你真以为仅凭你一人便可以在这里劫持新帝为非作歹?”
柳宿手下一动,刀刃入喉,一条醒目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脖颈上。
御林军已将祭祀高台围的水泄不通,群臣在外面面相觑。
突然内宫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身后带着一众军队,皆昂首挺胸。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只是这一次换了个人来做这一切。
林辞一身银白色甲胄,锋利的刀光闪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不同于皇宫内养尊处优的御林军,林辞身后跟着一支真正的铁血之师,每个人脸上皆是凶悍之极。
林辞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跨步而上。
他走到一位老者面前,微微弯腰,“老师。”
众人这才定睛一看,这位一直站在人群后方身材佝偻的老者,分明就是从前教导过三皇子的太傅,因为年事已高所以就在宫内得了一个闲职。
他颤抖着手看着林辞,嘴里念着:“回来就好,殿下,去把你失去的拿回来。”
黑云压城,林辞握着长剑,遇神杀神。
殿内还在僵持着,柳宿耳朵一动,脸上挂上了一抹笑容,贴近里林玉央的耳朵小声说:“你的好弟弟来了,自相残杀的感觉怎么样?”
林玉央脸上惊慌失措,瞪大眼睛看着逆光破门而入之人,那是与他面容极像的弟弟,只是此时他的长剑却是对着他的。
“林辞……”
林玉央双目眦裂,嘴里涌出鲜血,一句话未说完便双目僵直,轰然倒地。
被生生割断的喉咙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涓涓流出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地面。
“柳宿!”林辞蹙眉呵斥,“谁准许你杀了他?”他语气里的不悦任谁都能听出来。
柳宿将手中染血长刀随意丢在地上,拱手单膝下跪行礼,说:“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一声参拜,外面还在观望的朝臣都缓缓下跪。
林辞代替林玉央成为了殷朝新一代皇帝。
——
新帝继位,这场轩然大波从皇宫传到了各路势力的耳中。
凤仪宫已经被翻新重修,李长烟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红纱,行走间若隐若现,更添加了一丝朦胧美。
宫女脸色惨白的冲进内殿,滑跪在地,抖着声音说:“娘娘不好了,皇上他……他被……”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快说啊!”
“皇上被三皇子斩杀在祭台上了!”
轰——
李长烟身子摇摇欲坠,眼前一黑跌坐在身后的红木凳子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用了浑身的力气抓住宫女的双肩,崩溃问:“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今天不是登基大典吗,怎么会被人杀了?”
宫女哭着摇头说:“是真的,柳小将军已经带兵朝着凤仪宫来了。”
柳宿?
李长烟眼里划过希冀的神色,急忙趴在镜子前手忙脚乱的点了点红唇。
没关系的,她的守宫砂还在,大皇子没有变成皇帝那么她就还是李长烟,不是皇后娘娘。
一切都还有救。
柳宿带兵来到凤仪宫,吩咐人将宫门打开后率先走了进去。
宫女站在内殿外,见到他后微微俯身:“参见柳将军,我家小姐说有话要对柳将军说,请将军独自进去。”
柳宿眼眸微沉,信手推开房门。
红烛帐暖玉添香,遇见佳人勾人肠。
柳宿眯着眼说道:“娘娘还是不要故弄玄虚,大局已定。”
“嘘——”一只娇小玉脚从床榻上迈出,光脚踩在地上有些发抖,指甲修剪的光洁可爱,李长烟媚眼如丝,身子犹如游蛇一般走到柳宿面前。
“李家女长烟参见柳将军。”她伸出手挑开他胸襟处的衣带,“长烟不懂将军的意思,长烟被大皇子强行带到宫中,并未失身与他,这声娘娘更是不敢当。”
柳宿轻笑一声,用折扇一角抬起眼前人的下巴,迫使她露出艰难的神色,“你想做什么,不如老实交代。”
李长烟艰难的抬起头,修长的脖颈暴露出来,肤白胜雪。www.xiumb.com
她微红了眼角,盈盈一握的腰身不断地往柳宿身上贴,娇声说:“长烟一见到将军便软了手脚,任凭将军处置。”
柳宿将手中的折扇微微下移,扇柄顺着女子下巴一路延伸到脖颈,李长烟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柳宿掩下眼底的鄙夷,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
李长烟惊叫着变了脸色,软了身子跌坐在地,手脚并用朝后挪动。
“不,不,我不想死。”
柳宿慢条斯理的将瓷瓶放到她能触及到的地方,冷声说:“李丞相已经伏诛,念在你并不知情的份上,皇上赐你服毒自尽,留你全尸。”
听到父亲身死的消息,李长烟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裂。
可是她不甘心!
李长烟跪在地上,向前爬到柳宿脚下,拉着他的衣摆说:“将军,长烟愿意在将军身边为奴为婢,只要将军肯救下长烟一命。”
柳宿皱眉,将衣袍抽出,蹲下身子捏着她的下巴,“那你派人刺杀嘉福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想活命?”
李长烟眼底闪过惧怕,瞪大眼睛不住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害她,都是大皇子指使我做的,都是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狼狈的样子,柳宿嫌弃的远离了几步。
这种狼心狗肺的蛇蝎女子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李氏之女李长烟,还是尽快上路吧,不然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李长烟自知今日是躲不过,她突然发笑,偏头看着他:“将军,你是为了林玉弗才对我赶尽杀绝的吗?”
柳宿沉默。
李长烟笑的眼泪流了下来,眼里充斥着不甘,“我李长烟出生尊贵,京中有哪一个女子能比得上我,偏偏有那么多令人生厌的人,云芙是,林玉弗也是,我哪点比不上她们,凭什么她们就能被人呵护疼爱,我就只能沦为政治的筹码被送来送去?”
柳宿沉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我是做了甚多坏事,但是你们的手上就干净吗?”她握着瓷瓶颤巍巍站起来,轻笑着看着他,“你为了林玉弗做了这么多,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阴行大师,你们柳家用命换来的免死金牌还不是被她说用就用了,真是可笑。”
她微微仰头,将瓷瓶中的毒酒尽数饮下。
瓷瓶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宫人想进来却被柳宿的人拦在殿外,只能不停地哭求。
李长烟痛苦的皱起眉,双手捂着小腹,嘴角流下了鲜血。
“她会长大的。”柳宿低声说,随即拂袖而去。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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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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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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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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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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