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秋菊长长松了一口气,但秦桑一开始便知道,她此行是真的不是为自己来的。
跪在蒲团上,抬头望着慈悲的佛祖,她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她从前是不信佛的,觉得与其求菩萨渡人不如自渡,如今……却也希望佛祖能保佑她心中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菩提院,曲氏正同一个道姑在屋里窃窃私语。
曲嬷嬷在一旁低声道:“那丫头去拜佛正好,她不在,咱们才好方便行事。”
曲氏微微一笑:“她在又如何?我关着门做这事,难道她还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道姑穿着青色的道袍,年纪五十左右,身为出家人,却一脸的谄媚。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手里拿着一个木人,上面贴着一张黄色字条,上头写着人的生辰八字。
“夫人,这八字得准确呢,要不然不灵。”
曲嬷嬷道:“师姑放心,这是自家人的八字,怎会不准?”
道姑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家伙,自家人?这位夫人也不知道是要害哪个自家人。她心下不安,毕竟这是安远侯府,府里头的人都金尊玉贵的,若是真出事,她逃不了干系。
“求夫人,若是真有什么,可千万别将老道供出来,夫人自是身份尊贵,小人可是什么依仗都没有。”虽然有丰厚的银子,但她到底是怕的。
“你放心。”曲氏说了这话,便是答应她了。这事情隐秘,她断定不会出纰漏。
原先她做些小打小闹的谋划,一直没有除掉司兰烨。眼看着太医说他病入膏肓,没想到他却越活越精神。
她等儿子做世子都等的头发白了,眼看着事情越来越没影了,她终于耐不住了。
反正司兰烨病着,这咒一下,让他病情加重,便是死了也怪不到她头上来。左右她躲在屋里做,绝不让人知道便是。
道姑拿出一个蓝色布袋,布袋里装着几根长银针,她道:“夫人只要那这针对着木人扎,扎哪儿哪儿就痛。扎的浅就疼的轻一些,扎的深就疼的厉害一些。保管有用。”
曲氏接过木人和银针,紧紧皱起了眉头。做这种事她是第一次,拿起针时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她吸了一口气,放下了针,道:“没事儿,等我上了香再来扎,那会儿手稳。”她转头对曲嬷嬷道:“将银子给师姑。”
曲嬷嬷应了声,便进去拿了一袋银子交到道姑的手里,道姑拿了欢天喜地的道谢离开了。
不想道姑一出去,却撞见了一个人。
曲嬷嬷见曲氏进去香堂上了香回来,出来又拿出了木人,却犹豫着没有下手。
她咬了咬牙道:“夫人,你若是不敢下手,老奴来替您下手。左右老奴卑贱,若是以后菩萨真怪罪下来,也由着老奴来一力承担便是。”
曲氏听了她这话倒是有几分感动,但是她摇了头:“这是我儿子的事情,我必定亲自来做。为了那孩子,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能下,这点罪孽算什么……”
她咬着牙,捏紧了针,下了决心,正要扎下,却听到门被蓦地踢开。
曲氏吓得不轻,一个起身差点跌坐在地上。
当看清楚来人时,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公子……”曲嬷嬷惊诧极了,“你怎么……”
“你出去!”来的正是司业成,他愤怒的咆哮,“我同母亲有几句话要说!”
曲嬷嬷从未见过他在曲氏跟前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心惊胆战,不敢违逆,只得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曲氏的手微微一抖,手里的银针和木头人都掉到了地上,她慌张的正要捡起来,却被司业成一把弯腰抢了过来,撕下了木人上的生辰八字,扔了银针,又将木人“咔擦”捏成了几段。
曲氏看着他面若死灰,声都不敢做。
“娘,你天天求神拜佛,你做这些事,是做给你信奉的佛祖看的吗?!”
曲氏无力的垂下双臂:“我还不是为了你……我如果不做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做成世子……”
“错了!”司业成恼怒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你只是想做世子的母亲,想做未来安远侯的母亲罢了!你想高高在上想要最高的权势罢了!……”
曲氏被他这么说,呆呆望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我真的是为你……”
为了给儿子最好的,为了不让儿子屈居人下,为了让儿子不受委屈,难道这不是每一个母亲都想做的事情吗?
“不需要!”司业成暴怒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不需要!你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了我还是瞧不起我!我是你的儿子,没错!我也是安远侯的儿子!要军功要权势,我会自己去争取,我不需要一个女人用肮脏的手段为我谋取!这样得来的权势地位,我宁愿不要!更何况,你想谋害的那个人,还是我的兄长!你做这些事情,置我于何地?!置父亲于何地!”
看着他愤怒的脸,曲氏突然仿佛吃了黄连一般,苦在了心里。
司业成抬起捏着木人的手,冰冷的道:“今日之事,若是再发生,以后,我便同你断绝母子关系!从那日以后,我不会再叫你一声娘!我再说一次,我不稀罕做安远侯世子,倘若你用肮脏手段替我谋到这个位子,从那日开始,我便离开这个家,远赴边关,便是战死也不回来!”
看到他如此的斩钉截铁、如此绝情绝义,曲氏悲痛的合上了眼,泪水滚滚的落了下来。
“业成……”她抽泣着无力的坐在冰凉的地上,哽噎道:“你想理解娘,娘真的是为了你好……娘不是为了权势……”
“你还要执迷不悔吗?”司业成咬着牙问,“那好,今日起我便去边关……”他说着转身便走。
“不要——”曲氏了解儿子,她这个儿子气性极大,说得出就做得到,她的丈夫已经在边关九死一生以命相搏了,若是宝贝儿子也去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做这些事了……”她慌张的起身抓住了儿子的手臂,“你别走,千万别走,当娘求你了……”
听着母亲的哀求,司业成的心也软了,缓缓回过头看着她娘,“那么,娘务必记住今日的承诺。娘,菩萨都看着呢。我说这些,不只是为了父亲兄长,也是为了你。因果不虚报应不爽,娘,难道你真的不怕报应吗?”
“怕了,如今怕了……”她哀叹着。
司业成叹了一口气,瞧着娘哭泣的样子,他只得劝了她两句。如今既然狠话放下,他说得出做的到。
儿子离开了,曲嬷嬷慌忙进来,劝了半天,曲氏才止住了哭泣。
曲氏无力道:“罢了,我也收收心思。他自己都不想做那个世子了,我还穷忙活这些做什么?年纪大了,我也开始怕报应了。”
此时,秦桑正从灵安寺下山。她并不知道菩提院中的这一段事,一段危机被消弭在无形之中。
灵安寺因为许多贵人信佛,因此会施舍银钱,山脚下沿路不少乞丐,端着破碗求施舍。
其中一个乞丐引起了秦桑的注意,她多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她定定看向那人,是个身穿破衣灰头土脸的女孩。
“柳玉儿?!”她惊诧出声。
柳玉儿看见她仿佛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走,却被她让春兰秋菊拦住了。
春兰惊诧极了:“真的是表姑娘啊!怎么会在这里?”
人人都知道柳玉儿偷走了柳姨妈的钱财同许宥私奔了,却有谁会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乞丐堆里。
柳玉儿又羞又急,几次想夺路而逃,都被丫鬟拦住了。
秦桑看她情形便知道,许宥那个混蛋必定负了她,她走了自己原先的老路。柳玉儿没脸回家找柳姨妈,只得乞讨为生。到了寒冷的冬日,或许也会像自己当初那般无依无靠的冻死在某个街角。
历史总是重演,万事都是个循环啊。
秦桑看着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心底禁不住升起几分同情和怜悯。
“许宥呢?”她问。
柳玉儿听到她问起那个男人,顿时咬牙切齿瞪着眼睛恨恨道:“他偷了我的钱自己走了。”
秦桑疑惑的问:“你们没有到江南?”
柳玉儿恨道:“那个没良心的,根本没想到带我回江南,也没想过娶我!杀千刀的!将我一个人身无分文的扔在了客栈!”
秦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许宥对柳玉儿的心竟是如此凉薄,只图了她的财物。
“怎么,你做了世子夫人,如今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你笑吧,我如今什么都没有,这一身破衣烂衫还长满了虱子,我被那么多人笑,不差你这一个!”
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让秦桑无语。
她道:“我不看你笑话,你娘就住在原先那个宅子里,你若是想见她,便去见。若是不想见,我怕你会饿死。和亲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你好歹做人家女儿一次,我想你也不想以后看着你娘老了都没人送终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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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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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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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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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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