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薄将千年份的参茸还阳草塞到卫相诃嘴里,吊着他的命,让他能熬到目的地。
卫相诃被沈薄搂在怀里,像是了却遗愿一般,唇边带笑,睡意沉沉。但他没有放任自己陷入黑暗,因为师尊不想他死。卫相诃总不能让师尊失望的。琇書網
“师尊,我想吃糖葫芦。”卫相诃嘴里含着碧绿的参茸还阳草,口齿不清的含糊道。他绵软的语调里,充斥着对师尊的依恋。
沈薄飞行过程中,快速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只是眼神分外淡漠,手上也并未如往常一般,掏出卫相诃想要的东西。
卫相诃虚弱着,脑子有些迷糊,他不太满意沈薄的态度。
他轻轻抿了下嘴唇,又向沈薄要了一遍,结果仍然没拿到糖葫芦。这下子,长期被师尊宠溺的小脾气就上来了,泪水瞬间蓄满了卫相诃的眼眶,有几滴泪珠从他苍白瘦弱的脸颊上滚落,滑进毫无血色的嘴唇。
那咸涩的苦味从卫相诃的嘴巴,一直蔓延进心里。卫相诃迷糊的思绪里,想的全是师尊不宠他了,可是锈钝的脑子却想不出任何唤回宠爱的办法,急的眼泪直流。
过了一会儿,卫相诃小心翼翼地询问沈薄:“师尊,是糖葫芦没有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语调缺乏安全感的颤抖着。
沈薄低头扫视一眼卫相诃,冷冽的眼眉轻轻皱起,他嘴唇动了动,但没说一句话。整张脸上都是淡漠的表情。
卫相诃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紧紧咬住嘴里碧绿的灵草,似乎想在这根酸涩的参茸还阳草上,汲取些甜味。
半晌,卫相诃好像真的尝到甜味一样,不仅眼泪止住了,脸上还露出一个笑。
沈薄正以最快的速度驾驶着飞梭,他有些担心身后会有人追上来。但飞了好久,也没有一丝陌生气息出现。可能是云殊拦住了长老们,沈薄这样想着。
他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做,脸上除了淡漠,还有一丝凝重。
两人回到剑阳峰,沈薄脚步没停,直接走进了书房密道。
卫相诃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并不多言,也不好奇。毕竟,卫相诃从来,只为师尊对他的态度纠心。
沈薄抱着卫相诃,大踏步向前迈,他脸上的凝重已经转变为坚定。
走到了神魔化血飞升大阵的中央,沈薄停住脚。他动作轻柔的将卫相诃放平在地面上,这位置是整座大阵的阵眼。
沈薄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些卫相诃耳熟能详的凌云仙门地名,他每说一个名字,便用纯钧剑在地上刻出一道痕迹。
卫相诃的眼睛随着沈薄的来回走动,转动不停,只见师尊从自己身边开始刻起,一圈一圈的向外延伸。虽然不明白沈薄在做什么,但卫相诃莫名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好像有人要从他这里夺走什么。
卫相诃想张口让沈薄停下,又被师尊脸上严肃的表情震住,没敢多言。不论师尊做什么,只要师尊自己不受伤就好,这样想着,卫相诃内心重归平静。
等沈薄刻完了所有划痕,这些痕迹便连成了一个互通的巨型纹路。扔掉手中的纯钧剑,沈薄脸上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他恢复了惯常的步调,缓缓走向卫相诃。
整座地底空间都燃着火把,里面亮堂如白昼,而师尊就像是照耀这片空间的暖融太阳,卫相诃眼睛也不眨,期待的等待太阳向自己走来。
“师尊看上去好高兴啊。死之前,能见到师尊笑起来,便足够了。”卫相诃心里这样想着,他脸上的笑意随之扩大,与沈薄笑起来的弧度如出一辙。
沈薄在卫相诃眼前停住,他蹲下身来,抬手抚摸卫相诃脖子上的紫红勒痕。
沈薄修长完美的手指,轻轻捻过勒痕上的肿胀部位,在卫相诃脖颈处激起酥麻的痒意。
但沈薄并未察觉到卫相诃的感受,他专注的查看卫相诃的伤口,眼神里带着关切和疼惜。少顷,沈薄温声哄道:“相诃,待会不要害怕。”
卫相诃的脖颈异常敏感,他被这股痒意刺激的眼角泛红,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才语气平稳的回答:“有师尊在,弟子不会怕。”
沈薄听到这句话,脸上闪过一瞬的犹疑,但很快又恢复成温和的样子。
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盛满卫相诃血液的铜鼎,沈薄将鼎中血液倾倒在刚才刻画的纹路上。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纹路蔓延开,缓慢的流满了整个纹路。漆黑的大阵和血色辉映,透露着不祥。
嗅着空气里弥漫的,腥甜可口的血气,沈薄的发色与瞳色渐渐变成暗红,他并没抑制这种变化,反而有些沉醉其中。
“师尊,等我养好了身体,就做你的血库。”卫相诃爱极了师尊这副样子,他开始期待师尊的牙齿咬开自己的皮肤,湿热的舌头□□吸吮自己血液的感觉了。
沈薄对着卫相诃露出一个舒朗的大笑,好像很满意他的说法。像是为了奖励卫相诃,沈薄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沾了白芝麻的糖葫芦,放到卫相诃手心。
卫相诃两只手捧着糖葫芦,有些喜不自胜,先感谢了师尊的好意,然后就迫不及待将糖葫芦塞到嘴里。可能是之前的泪水和灵草,都太苦了,所以显得这根糖葫芦格外甜。
卫相诃才舔了一口,还没张口咬,一阵无法抵御的巨大困意就袭击了他。卫相诃陷入黑暗前,只来得及看沈薄最后一眼。
沈薄将昏睡过去的卫相诃,摆成五心朝天的打坐姿势。
沈薄替卫相诃把糖葫芦收进他自己的空间戒指,又仔细的打理了卫相诃凌乱的头发和破碎的外袍。等一切妥当之后,沈薄在卫相诃身后盘膝坐下。
双手覆上卫相诃的背部,沈薄在开始运功之前,对着昏迷的人温声哄道:“相诃,这些日子你受的苦痛,为师尽数替你讨回来。”
一念起,阵法边缘黑气缭绕,血液沿着刻画好的纹路不停奔涌。在漆黑的阵法上绘出一道道红色血线,像是被镇压一般,血液奔涌过的地方,黑气不生。
那些并未被刻上纹路的地方黑气直冲向上,一路穿过地面,到达桃李峰、凌机峰······
黑气趁修士们没注意时,弥漫进他们的脚踝,等到有足够多的黑气聚集时,那些被缠绕住的修士一下子就被定在了地面上。
不论修士们如何哭喊抓挠,他们的双脚仿佛在地面上生了根,无法挪动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脚部开始腐朽,任那黑气吸走体内的生气。
有些狠心的修士直接砍断自己的双脚,却没料到,那黑气顺着伤口一路冲进了灵台,瞬间吸走了自己的灵气和生气。
不过一个眨眼,那些断脚的修士就化成一具肿胀的死尸,仿佛死去多日形成的巨人观,没过多久便膨胀到炸开。
凌醉也是这群修士其中之一,他恐惧的双腿发抖,却没勇气像掌门一般锯开腿脚。只是还没请重获自由的凌机子掌门,施法砍断自己的脚时,便看到眼前人炸成一团碎肉,肉块与血液向四周喷洒。
凌醉站的离凌机子最近,根本来不及躲开,便被漫天飞溅的血肉砸了个满头满脸,他睫毛上沾着粘稠的血液,眼前只能看到一片血红。
凌醉双腿一软,吓得委顿在地。他牙齿不停打颤,显然是被掌门师兄的死状惊住了。那个在他眼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掌门师兄,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黑气所到之处,尸山血海,遍野哀嚎。
等那些伤害过卫相诃的人所在之处,尽数被血液染红,嘶声痛哭和低泣哀怨都隐去了,弥漫的黑气才收缩回地下。
那些收集来的生气与灵气,将卫相诃的身体一步一步改造成仙躯。这个脱胎换骨的过程甚至可以说是享受的,因为“灭尽一域则成神”是飞升的最快、最简单的法门。
虽然沈薄用充斥道意的灵血,在血祭大阵上刻了一个压制阵法的阵中阵,只是杀光了仇人,但对于天道宠儿卫相诃来说,已经足够他成神了。
神界与凡间并不相通。在卫相诃成神那一刻,他的身体便骤然消失在沈薄眼前。
沈薄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平淡温和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依旧盘腿坐在地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犯了天理人伦的大错,势必会受到惩罚。等查明真相的各路名门正派,扛着除魔卫道的大旗,大喊着“吾等以身证道,死不足惜!”闯进来时。
沈薄甚至有闲心站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他的剑丢在角落里,灵气法宝缴械般扔在了地上。
那些人小心翼翼上前围攻他时,沈薄也没有抵抗。
或许是杀光第一仙门所有长老一事,太过惊世骇俗,这群人并没有立即处死沈薄,而是将他押解到通天石处,请求上神给予惩罚。
经过漫长的等待,神界终于降下了一道禁锢,锁住了沈薄的灵力和身体。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意念。那空灵虚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提示道:“溶川···水牢···关押···至死。”
沈薄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溶川是沈初的故乡,也是沈初终生恐惧的地方。
潮湿阴暗的水牢中,有密密麻麻的蝙蝠倒挂在顶部。沈薄暗红色的双瞳,与这群蝙蝠的血红双眼静静对视。
暗红色的头发凌乱披散,沈薄的脸上还蔓延着黑色魔纹,那是长期流失魔气造成的。他双手被玄铁锁链扣住,双臂张开,皮肉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沈薄全身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衫。展露在水面上的上半身被水汽浸染,透出肉色,看着只是有些憔悴。
可是浑浊中翻滚着血色的水面,似乎透露着某种不祥。
这处水牢连着溶川,有怪鱼常常被此处的血气吸引来。怪鱼爬满了沈薄的双腿,它们撕咬着,啃噬着,带给沈薄无尽的痛苦,和难以抑制的恐惧。
起初,沈薄还想着,被怪鱼吃掉就解脱了。没想到,神的禁锢不仅锁住了身躯,还锁住了他的肉身。不论沈薄如何受折磨,失去血肉的双腿,依旧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长久的折磨,让沈薄对溶川怪鱼麻木。他眼里失去了痛苦,也失去了一切情绪,就这样静静的与蝙蝠对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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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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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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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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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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