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低烧罢了方才喝过药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姐姐不必担忧。”
“怎能不担忧?你这还大着肚子呢,本就是要紧的时候……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得下不来床了?太医怎么说的?你可别瞒着我。”
黛眉似蹙非蹙,眼神忧郁欲言又止。
旁边的雪雁却是忍不住了,一跺脚噼里啪啦一顿倒豆子,将昨夜发生的那点破事给倒了个底儿朝天。
听罢,林墨菡的脸当即就阴沉了下来,一股子恶心在心底翻涌。
丫头爬床这种事其实真没有多稀奇,胆子小的暗地里悄悄送个秋波,往爷们儿跟前多凑两回,若是爷们儿瞧上了顺其自然也就收用了,胆子大些的就直白勾引,往身上贴往床上爬……莫说皇家这样泼天的权势富贵了,就是普通大户人家也有那心气儿高的丫头抢破了脑袋呢。
可自己身边伺候了多年情同姐妹的丫头与那些普通丫头却又完全不同,比起气恨,更多的却是心痛,是恶心!
“我真的没有想过……完全没有想过……”林黛玉不禁红了双眼,哽咽道:“这些年来她在我身边伺候着,我自问也不是那刻薄的主子……她们几个的吃穿用度,纵是比不上当年贾家那样副小姐的待遇,却也无一不精致,更没有打骂撒气这样的事……她怎么就能如此对我呢?”
“可真是傻丫头,这世上哪里又有那么多为什么呢?”林墨菡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道:“最变化多端最复杂莫测的就是人心,纵是那嫡亲的兄弟姐妹还有反目成仇互捅刀子的呢,咱们林家人口少关系简单,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但外头其他人家的那些八卦听得还少吗?”
其实这些道理林黛玉不是不懂,事实上她心思细腻敏感聪慧,很多东西嘴上不说,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只是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过分单纯,林墨菡又向来爱护她,是以从未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如今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钻了牛角尖罢了。
若是按着林墨菡原本的预想,妹妹寻一户人口简单家风清正的人家清清静静的过一辈子是再好不过,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竟是一脚迈进了天底下关系最错综复杂、阴暗事最多的皇家。
此次画眉的背叛,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妹妹的心思太干净,自幼的生长环境让她生不出那么多的戒心和谨慎,身处皇家,这是很致命的,毕竟无论是她还是胤禟都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得她方方面面都周全,她自己也需要成长。
相信经过画眉这一次的背叛,妹妹应当能够警醒些了。
林家姑娘跟九福晋是不同的。
这时,林墨菡看到那薄薄的蚕丝被鼓起来一个小包,嘴角顿时一弯,伸手去轻轻碰了碰,手心又被顶了几下,一颗心也跟着软成了一汪水。
林黛玉的脸色也松了松,露出笑意来,“我们小格格是听见了姨母的声音在打招呼吗?”
“我们小格格分明是在抗议呢。”林墨菡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她的脑门儿,道:“为着那起子不值当的人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你傻不傻?小格格如今在你肚子里,你难受她自然也是难受的,可不就要闹了?”
“宜妃娘娘驾到!”
奴才声音还未落地,就看见宜妃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只手还揪着胤禟的耳朵,那么大个子的人蔫头巴脑垂头丧气的,看着又可怜又好笑。
拦住了欲要行礼的林墨菡,宜妃急道:“玉儿怎么样了?快别伤心了,方才额娘已经狠狠教训过这小子了,晾他日后再不敢招蜂引蝶了!实在不行就叫他再胖回去,看谁还往一个球儿身上扑!”
林黛玉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握着宜妃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叫额娘担心了,我不过是一时有些难受罢了,那丫头跟了我十年……突然来这么一遭着实有些打击到了……”
她怕宜妃误会,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小心眼儿的缘故。
宜妃果真不知其中内情,如今一听这话,倒是能够理解她的难受了,叹道:“你啊,就是太单纯了,这样的糟心事哪里就少见了呢?往后可别再傻不愣登的对谁都真心相待了,有些人就是不配。”
“玉儿……”胤禟蹲在床边,一脸可怜巴巴的嘟囔道:“你若再不好起来,额娘就要将我打死了……晚上好叫你瞧瞧我身上被鸡毛掸子抽出来的伤,你就心疼心疼罢……”
“该你的!”宜妃啐道:“虽说那丫头不是个东西,但你却也是个祸头子,男孩子家家长这么好看做什么?见天儿的干啥啥不行,就会招那些个狂蜂浪蝶!你五哥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事儿呢?”
胤禟翻了个白眼儿,呵呵一笑,“五哥还用得着等丫头往身上扑吗?看上哪个早就自个儿收用了,哪像我这般洁身自好。”
倒也不是说胤祺好色,不过是男人嘛,尤其还是皇家阿哥,天生就不知道委屈自个儿的,收些漂亮丫头纯属再正常不过的事。
宜妃被他给噎了一下,恶狠狠的拍了下他的脑壳,“有你这么埋汰你亲哥的?不省心的混账玩意儿!”
“额娘!我媳妇儿和闺女面前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这母子两个但凡凑在一起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林黛玉看着倒是很欢乐,心底的郁气散了不少,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来。
她的身边有姐姐、父亲、弟弟还有婆婆和胤禟,再过不久还会有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血,有好几个真心爱护她关心她的人在,何苦为着那不值当的人伤心抑郁呢?
旁边的林墨菡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也总算是放下心来,如今看来这桩婚事倒也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妹妹心思敏感,容易伤春悲秋的,但胤禟和宜妃的性格却很开朗,日常生活中总少不了欢乐,胤禟本人更是个十足能闹腾的,妹妹纵是想伤感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忙完一天的政事回到府里,才一脚踏进房门,四爷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为何福晋又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儿瞅爷?
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顿,胤禛故作镇定的进了屋,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今儿一切可好?”
林墨菡点点头,顺手倒了杯茶递给他,“可曾有丫头往爷身上扑?”
“咳咳……”一口茶才进嘴里呢,冷不丁就被呛着了。
林墨菡伸手给他拍拍背,似笑非笑的瞅他,“爷这反应有点过于激动了啊,莫非还真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没有的事儿。”胤禛连连摆手,顶多不过是有些丫头暗送秋波罢了,再过分的还真没有。
“当真没有?”
“真没有。”
“这不对啊。”林墨菡就纳罕了,仔细打量着她家爷的相貌,虽说不如老九那么好看吧,可长得也不差啊,不是挺俊的?身份比起胤禟来更是只高不低,怎么会没有丫头扑上来呢?
胤禛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她半晌,察觉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墨菡就如实说道:“昨儿夜里有丫头往老九身上扑呢,我就寻思着,我家爷不比老九差啊,怎么会没有那待遇呢?”
“怎么?听你这话倒像是很遗憾?”胤禛讥笑,“真要有的话,某人就该跳脚了。”
林墨菡默默望天,一脸“某人是谁”的无辜表情。
胤禛哼笑一声,道:“就你家爷这张黑脸,连那些个大臣们看见了都恨不得避如蛇蝎,哪个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扑上来?”
老九就不同了,惯是嬉皮笑脸的一个人,不了解他真性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多好脾气的呢,真惹毛了就该知道扎手了,不仅扎手还能要命。
不过这个老九是不是闲得慌?整日里净知道惹是生非,害得他冷不丁的就要面对福晋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胤禛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悄悄又给那小子记上了一笔,琢磨着或许该给老九找些事儿干了,省得一天天就知道围着他媳妇转。
林墨菡却是完全不知她给自己的亲妹夫招来了怎样的麻烦,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会儿听了四爷的话顿时茅塞顿开,嬉笑道:“我觉得爷冷冰冰的样子挺好的,可俊可有气势了,爷继续保持下去啊。”
胤禛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鼻子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爷信了你的邪。
“爷、福晋,晚膳准备好了,现在摆上吗?”
“大阿哥呢?”胤禛问道。
才问呢,就看见一个泥猴儿窜了进来。
“阿玛!额娘!”欢快的迈着小短腿儿就扑了上来。
不过这小子倒也有眼色,不敢扑他额娘,直奔着他阿玛去了。
四爷果真是一点儿不嫌弃这脏兮兮的泥猴儿,乐呵呵的将他抱了起来。
林墨菡顿时眉头一皱,“这是上哪儿折腾去了弄得这么脏?”
奶嬷嬷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福晋的话,大阿哥在花园子里玩了会儿泥巴……”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倒是想拦,可奈何主子再小他也是主子,屁大点儿的娃就很会摆谱儿了。
林墨菡刚要说话,四爷就拦着了,“不过是点泥巴,洗洗就干净了,孩子一个人没个玩伴不免寂寞,就别太约束他了,总归也没几年好松快的。”
到嘴边的训斥顿时就咽了回去,低头看着自家儿子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儿,林墨菡心里也有些难受了。
虽说府里人很多,她也几乎整天都在,但大人和这点大的孩子还真玩不到一块儿去,小小一个娃整天自己玩玩具也的确怪寂寞怪可怜的。
如此一想,林墨菡就不由得有些心酸了。
要不再生一个做个伴?
谁知她才这么一说,四爷就连连摇头,“不急,至少再过个一两年。”
显然也是被大福晋那事儿给吓着了。
“对了,隔壁八弟他们应当快要搬进来了,到时候弘旭倒是可以跟他们家弘旸一起玩儿。”
弘旭顿时眼睛一亮,兴奋起来。
父子两个一身脏兮兮的泥巴,索性就叫他们俩一起去沐浴梳洗了,好在如今天气热了起来,等着收拾干净了再出来时饭菜也没凉了。
却说宫里,林黛玉原也就是一时心思郁结才导致身上不大舒坦,想开了之后倒也没什么大碍了,却谁想这么点意外状况竟还险些招惹出一些事端来。
这日宜妃去慈仁宫陪太后说话,就被问着了,“听说老九福晋病了?因着有丫头勾引老九?”
太后素来是个不大会隐藏自个儿心思的人,这会儿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的不那么愉悦,宜妃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知晓这位心里是有些意见了。
虽说太后厌恶宠妾灭妻之事,但这嫡妻太过善妒显然也并不讨她喜欢……同一个人,处于不同的身份,心理自然也会有些微妙的不同,作为“婆家人”,不喜善妒的媳妇也实属正常了。
宜妃就叹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那丫头不是普通丫头,是老九福晋身边伺候了十年的丫头……老九福晋是个单纯的性子,拿那几个丫头都当姐妹似的呢,如今自个儿怀着身孕,却突然遭身边的人背叛,一时大受打击伤了心了……”
“竟是这般?那倒也难怪了。”太后皱起了眉,“不过老九福晋有孕这几个月,老九身边竟也一个人不曾添?”
“太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素来是个主意大的,臣妾也实在是管不了他,就随他去了,总归他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也由不得旁人说个不字。”
言下之意就是说,老九自个儿没那心思,跟他媳妇无关。
太后听明白了,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你倒是疼你儿媳妇,罢了,既然你这个亲额娘都看得开,哀家也就不讨人嫌了。”
“哎哟太后娘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臣妾知道您是心疼老九,只是吧,小两口之间这点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宜妃笑着说道:“老九那样的霸王性子,他若不乐意哪个还能拿捏得住他?太后娘娘就尽管放心罢,谁受委屈老九都不会叫自个儿受委屈的。”
“这话倒也说的不错。”太后点点头,又道:“也亏你性子好看得透彻,遇上你这么个婆婆也是老九福晋的福气了。”
宜妃就笑盈盈的往太后身边一凑,挽着手腻歪着,“那也亏得臣妾先遇着一个好婆婆,日子过得舒坦了心情自然也就开朗了啊。”琇書網
“油嘴滑舌。”嘴上如此嫌弃,但太后的脸上却满是笑容,“这事儿只怕皇上那儿也是要问起的,你心里有个准备。”
宜妃一听这话顿时就柳眉倒竖,“这是哪个闲着没事儿的到处搬弄是非呢?”她这个亲婆婆都没说儿媳妇呢,什么玩意儿都插手到她儿子房里去了?
“自然是佟家那位娘娘。”章嬷嬷轻笑一声,道:“大清早的就巴巴的过来了,话里话外的给九福晋上眼药呢。”
宜妃不禁冷笑连连,“这可倒真有意思,这是恨上老四连带着我儿媳妇也恨上了?什么玩意儿拎不清的东西!分明是她佟家先做出的那恶心事,怎么着自己家敢做还不敢叫人说了?真真是笑死个人了!”
“你跟她置什么气?犯不着。”太后摇摇头,言语间满是不屑,“她也就只有这么点能耐罢了,比起她姐姐来差得远了。”
“佟家是愈发的……”猛然想起那好歹是皇上的母族,宜妃就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很是鄙夷,“说起佟家,五公主也快大婚了,这嫁妆……太后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意思就是问按照规矩中规中矩的准备呢,还是说格外关照关照。
太后神情恹恹的,“就按着规矩罢。”顿了顿,又叹道:“佟家跟老四关系如此恶劣,她嫁过去日子怕是很艰难了,你给她挑几个厉害些的嬷嬷罢,好歹能护着她别叫人欺负了。”
太后显然并不很了解这些个公主的陪嫁嬷嬷们的惯常作风,厉害的嬷嬷能不能护着五公主不被夫家欺负是不知道,但是五公主怕是先要被那些个嬷嬷给欺负死了。
宜妃心中暗笑,却并未多嘴说些什么,只满口应了下来,并且当真就挑了几个格外厉害的老货。
她素来与林墨菡关系也好得很,对弘旭也疼得跟亲孙子没两样,当初五公主那么阴毒的做派她可还没忘呢。
两个月后,五公主与佟家的舜安颜大婚。
康熙倒也不曾再苛刻什么,照例封了五公主为和硕公主,封号温宪。
五公主好歹略微松了口气,只是看着那中规中矩的嫁妆,想起前头四公主出嫁蒙古时的十里红妆,她这心里却又不高兴了。
都是一样的和硕公主,偏这嫁妆差得远,委实叫她颜面无光,况且她好歹在太后跟前侍奉了那么多年,如今她大婚太后竟连一丁点赏赐都没有,着实无情得很。
如此想着,心里那股子暴躁劲儿又上来了,几乎要按捺不住当场爆发,亏得身边的一堆丫头婆子又哭又劝连唬带骗的将她给暂时按了下去,只是终究这股子愤懑却也压抑在了心底,带进了佟家。
别说五公主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情愿,佟家也不情愿得很。
公主这层身份搁在旁人看来或许高贵极了,能尚个公主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可佟家这样的地位,却决计看不上这个五公主的,首先乌雅氏死得蹊跷还不光彩,连带着五公主的整个母族都垮了,再则如今宫里太后厌弃她,皇上也极度反感她……算来算去,尚了这个五公主真真是没有一丁点儿好处,更何况五公主还是胤禛的同胞亲妹,就更加让佟家人厌恶了。
舜安颜可是佟家长房嫡子,自身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佟国维对这个孙子也有着很高的期望,如今摊上这样一桩婚事,心里是当真十分不痛快,可皇上连商议都不曾跟他商议直接就下了赐婚圣旨,一切成了定局就再由不得他反对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呗。
好在顾念着皇家颜面,怕惹恼了康熙没法交代,故而佟家纵是百般不情愿,却也终归是将婚事给好生操办了起来,一个个脸上也都挂着笑,只是瞧着却是要多虚假有多虚假罢了。
五公主坐在新房里,舜安颜才进来挑了红盖头又草草喝了杯合卺酒之后就出去了,竟是看也不曾多看她一眼,态度别提多冷淡了。
虽说早已预料到自己的这场婚事不会太顺心,但事到如今直面额驸和整个夫家的冷待,五公主还是忍不住怒了,原本就压抑了一肚子的怒火,这会儿猛地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简直放肆!胆大包天!”五公主怒骂着,手里拿着什么就砸什么,全然不顾一会儿额驸进来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屋子里都是她的陪嫁奴才,深刻的了解她的秉性,故而也没人敢在她大发脾气的时候上去劝,那几个嬷嬷倒是不怕她,却也懒得管罢了。
“该死的胤禛!若非他得罪死了佟家,本公主又如何会受到如此冷遇?该死!该死!他可真真是我们母女的克星!”
门外,岳兴阿就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燕窝,轻笑一声。
四阿哥揭开了那件事,帮他额娘得到了解脱,也让李四儿那个贱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心里十分感激。
原想着这位五公主是恩人的同胞亲妹,故而他才想送碗燕窝来给她填填肚子,毕竟除了他应当也不会有其他佟家人能顾得上她了。
没想到啊……既然这位五公主如此憎恨恩人,他也不必格外宽待她了,都是一样的佟家人,就一起下地狱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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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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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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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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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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