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竟敢公然袭击朝廷官员?反了反了,你们这是造反!”
叭!
回答他的,是又一鞭子。
车夫老张,提着马鞭,已经隐忍多时了。
抽一个小吏算什么?哪怕是官员,只要有人敢在汉王封地,说这些大不敬的话,他就照抽不误!
况且,他虽然是个赶车的,却是汉王府正儿八经九品带刀侍卫。
打林俊仁这种无品无级的小吏,打了也活该!
林方氏见丈夫吃亏,心疼的叫嚷起来。
“哎呀,杀人啦,见血啦!快去请大夫,报官呀!你是死人么?不会拦着么?”
自美娘归家,没跟她说过半句话的林方氏,这时候倒是想起女儿来了。骂是对着她来的,甚至,还把她一个劲儿的往鞭子跟前推。
美娘几乎快要给她娘气笑了。
这还真是夫妻情深啊,也罢,就成全她娘吧。当然不是替她爹挨揍,而是——
看着人小力弱的美娘,被林方氏推搡着直往凑,老张生气了。
他不打女人,但不包括那些犯贱的女人。
想救男人是不是,你自己来吧。
叭!
一鞭子抽破林方氏的衣袖,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
这还是老张手下留情,没破皮。
可就这样,也把林方氏抽得鬼哭狼嚎,顿时跳开,也顾不得再去推女儿替男人挡鞭子,只用力叫儿子,叫报官。
林鹏躲躲闪闪的在后面露了个头,就缩回去了。
可美娘眼尖,已经高声叫了起来,“哥哥,哥哥你躲在那里干什么呀?你快劝劝,劝劝爹娘吧!”
这下林鹏没法躲了,可也不愿意出来。缩在后头跟小媳妇似的,吭吭哧哧就是不肯上前。
倒是有些好心的邻居,看林家夫妻已经吃到教训,上前劝和。
赵嬷嬷从善如流,示意老张停下鞭子,林俊仁倒是忍着疼,先叫嚣起来。
“都别走,你们一个都不许走!我要报官,把你们都抓进大牢里,抽鞭子,发配边疆!你们都看见了,谁要是不拦着,放他们走,就是从犯!”
邻居们不高兴了。
有这么白眼狼的么?才帮你说好话,你倒翻脸不认人了!
赵嬷嬷却是嗤笑,“行,报官好呀,找个明白事理的官员,咱们也来讲讲理。姓林的,你赶紧去吧,我保证在这儿等着你!”
林俊仁转头踢了儿子一脚,“混帐东西,还不快去?”
林鹏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跑,可还没出门,又回来了。
林俊仁才想骂,却见本地县尊王大人,都等不及锣鼓开道,衙役们通传,便脚不沾地的快步进来。
林俊仁一愣。
本地这位王县尊,乃是正经的科举出身,颇为清高。平日里除了公务,跟他们这些小吏并不亲近,怎么今儿突然上门了?
呃,
难道是他脸突然变大了?知他嫁女,特来送礼?
林俊仁赶紧忍痛,赔笑迎上前去,“县尊大人,您——”
可素来斯文的王县尊,竟十分勇武的一把拔开碍事的他。只在院里看了两眼,便一眼锁定管事的赵嬷嬷,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上前寒喧。
“不知王府贵人至此,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他出身虽不甚高,却也是世家大族里的旁枝,所以眼力劲儿,可比一般人强多了。一眼便认出赵嬷嬷虽是个下人,却是个有脸面的下人。
当不得他行礼,却当得他客气几句。
咝!
满屋皆在倒吸气。
湖州是汉王封地,这事大家知道。
可印象中,王府都是远在天边,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所在。谁能想得到,会见到活生生的王府中人呢?
赵嬷嬷不卑不亢,行了个标准的福礼,“县尊大人客气了,老奴不过是汉王府里一个二等奴才,实在当不得贵人二字。”
什么?
一个二等奴才,都穿得跟富家太太似的?那王府得有多高不可攀!
邻居吓得都不敢出声了,林俊仁更是面色扭曲。
他哪知道这婆子竟是王府中人?
想想自己方才的话,简直不寒而栗。
可自家女儿,是怎么跟王府混在一块儿的?
好在王县尊解惑了,“嬷嬷客气了,本官方才听说本地一个女孩儿,竟是得咱们湖州封地之主,汉王之母搭救,还送归家中,特来道喜。哎,就是这位小姑娘么?”
他一抬眼,见小美娘脸上除了鲜红的巴掌印,还犹带泪痕,而满堂宾客更是神色古怪。
王县尊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勉强道,“这,这是喜极而泣?”
喜?
林俊仁又惊又吓,整个人都呆了。
他的女儿,不是被黄家小子送回来的么?怎地跟汉王扯上关系了?
赵嬷嬷觑着他又青又白的脸色,冷笑不已,“可不是要办喜事么?咱们娘娘仁厚,在洪水里救下林小姑娘后,一直留在湖州府衙,好生将养着。直到近日洪水退去,才命咱们好好把人送回来。谁知一进门,这位林大老爷却是又打又骂,要把咱们娘娘亲自救下的人,嫁给个得了脏病的死人结阴亲呢!”wWW.ΧìǔΜЬ.CǒΜ
什么?
拿活人去结阴亲?
王县尊呆了,扭头看向林俊仁,恨不得扒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一坨狗屎。
而小美娘再次落下眼泪,“县尊大人容禀,小女那日虽为扶起哥哥,给卷进洪水里。可我当真,没有半分怪我娘和我哥哥的意思⋯⋯毕竟我到底,不是给娘娘救了么?况且当日那样大水,他们肯定也害怕的。就算连木盆也没扔给我,我也没有怪他们。”
原来如此。
怪不得美娘一直不肯说,是怎么落到洪水里的,原来竟是如此!
小翠愤慨道,“这也叫娘?这也叫当哥哥的?简直不是人!”
林方氏想要解释,“没有没有!我们,我们当时也吓着了,我们也有叫救人来着⋯⋯”
有个邻家少年道,“是啊,你们娘俩确实是叫救人了,可自己却不动一步。先美娘抓着树枝叫救命,离你们不过三五步远,可你们一步没挪,那日我在屋顶上亲眼看见的!只可惜我离得远,美娘妹妹,对不起,我也没敢来救你。”
美娘垂泪道,“小王哥哥,我不怪你。我,我也没有怪娘和哥哥,当然,也不会怪爹。当时爹一定是在衙门里忙于公务,才没有回家⋯⋯”
“等等!”王县尊听出些不对劲来,“发大水的那日,本官可是一早就接到上游县里的公文,早早便放了假,让人回去自救,并通知邻居转移到高地。林俊仁,你这几日告假,还说是当日为救女儿才受的内伤,这却是连家都没回?那你上哪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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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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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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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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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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