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才刚回府没多久,京城里她也没个什么手帕交,整日里待在屋里......恰好今日有宴会,便让她过来了,希望她能趁着机会多交些朋友。”
“姜夫人,你真是难得,待侯爷的几个孩子都是视如己出。”
“被你这般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这女孩从小在扬州长大,跟我还不是很熟......我顶多也只能平日里多问问她的衣食罢了,其他的,我也问不了那么多了。”
说着,徐氏无奈的轻轻一笑,将手中端着的釉色瓷杯,轻搁置在一旁的茶几上。
垂眸之间,她的表情瞬时冷淡了下来,但回过身后,她很快又恢复了原先那般谈笑风生的模样。
“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你能做到这般,也已经很是不错了。”
“你们是不知道,姜夫人她啊!在闺阁之时,她就事事要求自己做到尽善尽美,没想到,嫁了人之后,还是对自己这般严格,你们说她也不嫌累的慌!”
说这话的夫人邹氏,她从小同徐氏一起长大,一提起徐氏凡事喜欢做到尽善尽美的性子,她便忍不住的出声感叹。
“你怎得知道的这般清楚?”
“谁让我就住在她家的对门!你们是不知道,从小啊,我不知被我的母亲耳提面命过多少回,说我若能有徐氏一半好,她就不用为我将来担忧了......那会儿子,我可真真是恨透了她,你说她住哪儿不好,非要住我家对门。”
听了这话,徐氏微微抬起眼眸,佯怒的瞪了邹氏一眼,淡淡出声道:“你今日说的这话,下回子要是见到老夫人,我定要偷偷的告诉她。以前,我可不知有多羡慕她,有个待她那么好的母亲,可你竟还在背后随便编排她。”
“哈哈哈......”
众人都知道徐氏说的不过玩笑话,皆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
***
英国公府,出了水榭长廊的拱桥边。
姜烟雨眼见着四周聚来的小姐们越来越多,在场之人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丝毫不见停止的趋势,她想起今日来参加宴会的目的,心里不由的有些焦急了起来。
早知道,她就不该和沈朝走在一起的,沈朝的那张嘴害了自己便也罢了,竟然连她也被牵扯连累了进去。
“各位姐姐们,阿朝姐姐不过是在同我说笑,还请大家不要在意。”
姜烟雨对着在场的各位小姐们盈盈一笑,随后她轻柔着声音缓缓解释道。
“她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奉承于姜三小姐,你自然是不会在意了......只是,我倒是有个疑惑想要问你一问,若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今日的这事,便也就算了,但是,若你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那这事,可就别怪我了!”
“不知许姐姐想要问烟雨什么?”听了话,姜烟雨声音轻轻柔柔的问道,“烟雨知道的,定知无不言。”
姜烟雨言行举止间,落落大方,叫人寻不出一丝的差错。
“我从青石小径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你们二人说笑......开始呢,我听着沈小姐各种溢美之词称赞着你,说我们不如姜三小姐你容色姣美,我们都清楚沈小姐说这些话是有她自己的意图,这些便也就罢了。”
许沁说着,她顿了一顿,旋即话锋一转,声音一沉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沈小姐最后那一句是说了什么,才让姜三小姐提醒她,让她当心隔墙有耳呢?”
四周正纷纷议论着的小姐们,在听了这话后,神情都不由微微一变,悄悄议论的声音沉寂了下来,但她们的目光,却朝姜烟雨的脸颊打量了过来,或嘲笑,或轻蔑,或讽刺。
注意到小姐们眼里的目光后,姜烟雨的额头突突直跳,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模样,她藏在袖中的纤手紧捏着巾帕,沉吟了片刻,随后语气轻轻柔柔的道:“我和阿朝姐姐,不过在说些女儿家的隐私......自然,自然是不能让旁人听到了。”
听了话后,姜烟雨似是有些羞于出口,她微垂眼眸,抿了抿唇,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听了姜烟雨的解释后,在场众多小姐们的神情才慢慢好看了一些,大多人也没再用别有意味的目光窥探于她。
“真的只是这样......”许沁的话音还未落下,便瞧着姜烟雨眼眸里绽放出一抹神采,随后就见她抬起手来,语气颇为惊喜道:“二姐,我在这儿!”
姜梨在侍女红霜的带领下,寻到了似是遇到麻烦的三妹姜烟雨,她站在拱桥的石阶梯上,静静看着下面的妹妹姜烟雨,和那穿着一身姜黄缠枝小袄,雪色挑线裙子的少女,似是正在争辩着什么。
就这样看着,很明显就知道此刻的姜烟雨,正处在下风状态。
没过多久,姜烟雨便发现到她的到来,姜梨见她抬起手朝她招了招,还有她的那声轻唤,语气听着很是熟稔亲昵,姜梨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嘲讽。
不知实情的人,只听她的这声温言软语,肯定以为姜烟雨,有多依赖和亲近她这个姐姐。
但姜梨知道,姜烟雨此刻会做出这般的举止和行为,不过只是因为需要她罢了。若不是徐氏的吩咐,她推拒不了,不然,她是绝不想来趟这趟浑水的。
从在花厅门口见到侍女红霜开始,姜梨就知道,姜烟雨定是在英国公府里遇到事了,要不然,办事向来稳重的侍女红霜,绝不会在国公府里那般匆匆行走。
即便她已经努力表现出很平静的样子,但她不同于平日里的脚速,还有呼吸间,带着几分微微的喘息,都在不经意间将她暴露......
姜梨一面思绪着,一面抬步向她那里走去,姜烟雨也在同时迎了上来,笑着问她:“二姐,你怎么才来?”
“来了有一会儿了,刚才在花厅和母亲聊了会儿话,听母亲说今日的这场宴会很重要,有位贵客很快就要来了......母亲不放心,就让我过来看看你。”
从姜梨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很多的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身上,姜梨今日穿了一身紫衣落花外袍,雪色单衣,削瘦的肩上披着一件月白羽缎斗篷,月光下,她盈盈走来,夜风乍起,吹拂着她耳垂边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晃。
也许是从小在扬州长大的缘故,她或敛眉,或低眸,或仰首,言行举止间,皆带着几分江南独有的温婉韵味。
明眸皓齿,云鬓玉颜,她的长相也是少见的好看。
最先发觉到的几个少女,见着姜梨是一张陌生的容颜,并不知晓她是谁,在听了姜烟雨唤了她一声“二姐”后,才知她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姜梨。
“这位便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啊,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她长得可真是好看!”
“是啊!之前便觉着姜三小姐长得也不错,但和眼前这位相比,还是稍差了些许。”
“那是自然了,姜二小姐的生母林氏,当年的容色可是出了名的好看,平阳侯年轻时的长相也是颇为俊俏,这二人生下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难看的了?”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姜二小姐的哥哥姜世子,不也是一副勾人俊美的长相,当年探花京城游街时,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驻足观赏......果然母亲容貌不凡,孩子的长相都差不到哪儿去。”xǐυmь.℃òm
从姜梨出现在众人跟前开始,小姐们的议论内容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
轻细的讨论声,一句句的落进姜烟雨的耳中,她面上露出的笑意,一点点的冷了下去,她咬了咬唇,淡淡扫过四周谈话的小姐们,谈论的人有很多,姜烟雨不知道是从谁的口中说出的。
即便知道是谁说的,她也不能直接上前理论,想到这儿,她抬眸细细打量了眼姜梨的面颊,心里对她的厌恶又更深了几分。
耳边的议论之声,依然还在继续。
“哎,我说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了,你们没听清姜二小姐的话吗?咱们来参加宴会前,家里人都是怎么跟我们叮嘱的?你们都还记得吗?”
“哦,对了,真是差点儿就忘了此事,不说了,咱们还是早些离开这儿吧。”
“嗯。”
没一会儿后,在场围绕聚在一起的小姐们,缓缓地分散了开来。
她们不过就是想来看看热闹,可若被人发觉她们聚众议论调笑,那就不大好了。
更何况,她们今日参加宴会之前,母亲就已经叮嘱过她们,让她们在今日的宴会上要格外小心仔细些,她们可不想出了什么过错,被旁人抓住了把柄。
簇拥着的人群渐渐走开,杨柳垂落的拱桥边,只留下姜梨姐妹,侍女红霜,还有许沁主仆几人。
“二姐,这位是太常寺卿之女许沁许小姐。”因着姜梨才回京不久,京城里有很多人她还认识,姜烟雨轻声给她介绍道。
说着,她顿了顿,接着又道:“......刚才阿朝姐姐和烟雨同她发生了些误会,所以让许小姐有些生气了。我和阿朝姐姐真的没说什么,只是悄悄的谈论了些女儿家的......”
姜烟雨的话还没说完,许沁不想继续听下去,便直接出声打断了她。
“你便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许沁抬眸看向她,声音平静的问道。
“嗯,我才刚回京不久,所以很多人,我都还不大认识,认识便是有缘......”
“我刚才在拱桥上,看到了你和舍妹一直在说些什么,我不知你们发生了什么。可若继续争论下去,事情闹大的话,对你和舍妹二人的声誉都不大好,今日之事,我便当作是妹妹的不是,我替烟雨向你道歉。希望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许小姐,你看怎么样?”
好一会儿后,姜梨听到许沁缓缓回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的事便这样算了。我叫许沁,你下回见我可以唤我沁儿,很高兴认识你。”
“我这人的性子便是这般,有什么就说什么,等你在京城待的久了,你就能知道我了。”
“嗯,你也可以唤我阿梨,我扬州的外祖母她们都是这样唤我的。”
“好,那今日的事就这样算了,在这儿待的也挺久了,还是风口处,你若不来,其实我也早想离开了,这儿可真冷!我下回若要再同人发生误会,我也要先找个舒服暖和些的地方,不然冻死人,就太不划算了!”许沁在说误会两字时,尤为的意味深长。
听了话,姜梨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
眼前这位许小姐,还真是什么都不肯吃亏的性子。
几句话说完之后,许沁便也没再说些什么,这件事差不多就这般揭过去了,既处理好了事儿,又认识了个新的朋友,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小桐,你去告诉母亲,说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见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姜梨小着声音吩咐侍女小桐。
听了姜梨的话,侍女小桐轻轻应了声“好”后,便抬步离开了此处。
人群散去后,长廊尽头的拱桥处安静了许多,月光皎洁,落在拱桥上的人和杨柳上,夜风吹拂,石砖沏成的地面上,树影婆娑。
“这附近的风景我都看过了,就差拱桥那边了,我们一起过去瞧瞧呗!”
“好。”说罢,姜梨侧过身来,缓缓道:“三妹,接下来我便同许小姐一起去逛逛了,你和沈小姐有什么打算吗?”
“我们刚也是散步到此处,接下来要去拱桥那边,既然已经同许小姐......误会解开,那我们几人就一道过去吧。”
瞧着许沁点了点头,姜梨轻轻应了一声,“嗯。”
许沁最先抬步走了出去,姜梨见着,便也跟了上去,她们俩人在前面慢慢走着,却没注意到,跟在她们身后少女眼里闪过的一瞬恶意。
“嘭......”的一声,拱桥下,只见有两道纤细身影接连落入湖中,激起了湖水的一大片水花,在这静谧的长廊尽头,这突然生出的声响,登时叫府中的人都不由心中一个激灵。
“姜梨,这世上的女子都死没了,我李昀淮也绝对不会娶你!”
“姜梨,你为何要这样做,她待你那般好,为什么?”
“姜小姐,你还记得我吗,谁叫你嫁给谁不好,非要嫁给林辞,他之前是我的未婚夫!”
“不是你做的?那又会是谁?玉儿平日里性情温善,和府中之人的关系都是那般的好,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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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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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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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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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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