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腿长得那么白,可真是恶心。”顾远宁看着那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腿时,只觉得腹部中的胃酸都要被恶心得翻涌出来了。
“在恶心你不也看了,不想看的话有本事将你那双招子给剜去。”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林言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何况她的这双腿当年都不知被多少人给看过了。
“你以为小爷愿意看你一个男人的腿,恶恶心心的。”
“既然不看,那就给本官闭嘴,否则看本官不剜了你的眼珠子。”
而另一边,营地中的一顶帐篷内。
“殿下,属下失职,竟叫那人跑了。”
“啧,跑了啊,你们可真没用。”男人听闻,满腔怒意直烧心底。
等夜幕降临,繁星点缀黑色星空时。
抱着双膝坐在火堆旁的顾远宁不断强忍着腹中饥饿连连,看向她时的目光,恨不得能马上咬死她。
原本快要睡着了的林言欢察觉到那一直盯着她后脑勺的两大窟窿,还有不时伴随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咕咕声时,无奈的将先前还未吃完的一包肉干扔了过去。
“看什么,没下毒。”ωωω.χΙυΜЬ.Cǒm
“也对,若是小爷饿死了,看谁救你出去。”顾远宁本不想吃的,可腹内如火灼烧般的疼却强摁着他的脑袋做人。
“呵。”闻言,林言欢发出一声鄙夷冷笑,只觉得男人还真是群口是心非的东西。
“反倒是你这狗官的身上总会带那么多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哪怕在死之前都当不了一个饱死鬼。”只因这件事,给他的反应过于反常了些。
“让你吃就吃,那么多话做什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你踏马说谁娘们。”
“哪个王八蛋应的就是骂的哪个,懂。”翻了个身过去的林言欢觉得这人怕不是个傻子,看着倒是个清风霁月的书生,谁知内心的芯子却是个憨的。
不过因着这一特征,倒也让她很好的区分开他们并非是一个人,而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
好像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都仍能回想起那时的噩梦。
永安年间,菱叶萦波荷飐风的炎炎夏日。
彼时年满十三的林言欢正在后院做着洗衣服的活计,身上还带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有昨日的,有前天的,自然也有大前天的,那些疤痕就像是生生不息般。
特别是因着她年纪虽少,却又生了一张无双好相貌时,往日里头不知引来多少人的垂涎,甚至就等着她开花苞的那一日到来。
“怜玉,那位莫家公子来找你了。”一个小丫鬟见她又被罚来洗衣服后,只觉得她还真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的蠢货。
“这便来。”听到那人来寻她后,林言欢连忙用那袖子往脸上一抹,随即飞快的朝着自己所住的房间中跑去。
等她将身上的粗布麻衣换下后,便见到了那正推门进来的梅子青少年。
“你怎么突然来了。”因着来不及挽发,便任由他们披散在后的林言欢接过他递过来的桂花糕后,一双眼儿弯弯如月牙。
“今日学堂放假,我路过此处的时候便打算过来看看你,反倒是你最近几天可有好好吃饭不,我怎么瞧你看着比之前还要瘦了不少。”莫允见她这副小馋猫的样,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掐了下她的脸。
“我自然是有好好吃了,再说不是还有你三天两头的来给我送吃食吗。”林言欢将那没有多少的桂花糕三两下吃完,又继续伸手往他的袖子里伸去,看里头也没有藏着其他吃食。
“我来时因为赶得急,便没有给你买太多。”少年见她这副小馋猫的样,忍不住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
“那你下次来看我的时候,记得要给我再多买点才行,还有你说过要在我十六岁帮我赎身的,你可不能忘记了。”见自己实在掏不出什么好吃的后,她这才停了动作,随即扯着少年的袖口不放,执拗的等着他的回应。
“我自然会记得,何况君子一言重如千金,还有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可记得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自然知道,那我等你。”林言欢捧起他的脸便亲了下去,只觉得她这一次应该是遇到良人了。
“定然。”
彼时的一切都好,年少相遇,少女慕艾,桃梨花苞挂枝头。
随即很快便到了她十六岁那年,而她也被那位莫家大少爷花了千金赎下。
她原以为,自己即便当不成正妻,最起码一个姨娘的身份总能捞到的吧。
可是她都没有,而是被安置在了城外别郊中,成了人人口中唾弃的外室,好在那人对她极好,除了不给她名分外。
“怜玉不喜欢现在的日子吗。”如今早已褪去了年少青涩的男人将她抱在腿上,一只手则缠着她的一缕发丝把玩,就连那吻都不时温柔的落在她的脸颊处。
“喜欢,只要公子能陪伴在怜玉的身边,怜玉便是极为欢喜的。”她嘴上虽如此,可心里又怎肯甘愿,随即又道。
“不知怜玉之前让公子寻的那人,现在可曾有下落了吗?”那么久了,即便是个死人都会有半点下落了才对,何况还是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现在已经不在大邺国内,若是想要寻到此人恐怕还得需要在花费些时间。”眼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寒意的莫允捧着她的脸亲吻而下,眼中满是痴迷之色。
“在给我点时间,我定然会为怜玉寻到那人的,信我可好。”
“怜玉自然是信公子的。”随着这一句话落,她便被人给打横抱起放在那张红木填漆大床上,那秋香色的帷幔也随之放下。
这样的日子只是平淡的过了两年之久,便被打破,甚至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风平浪静。
春去秋来,桃梨嫣然俏枝头的江南三月。
听说最近的江南城中来了一位贵客,而那位贵客便落居在郡守府中。
橘染黄昏尾的傍晚时分,睡了一整日,此时有些昏昏沉沉的林言欢刚从那缠金藤牡丹帷幔中伸出手来时,便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声响。
甚至还未等她睁开眼时,那帷幔先一步被粗鲁的掀开,随即露出那张近乎妖异的美人脸来。
许是因着林言欢方才睡醒,不但脑子还属于缺氧的状态中,亦连那眼梢处都晕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牡丹点绛妆,原先穿得整齐的亵衣此时松松垮垮的挂在上头,欲落不落时最为勾人。
“怜玉姑娘怎的还没起,公子今日可是说了要让怜玉姑娘到张府一趟。”掀开帘子的女人显然极为不耐烦,就连那说话的口吻都带着命令。
“姑娘昨晚上睡得有些迟,故而今日起得晚了些。”院中伺候的丫鬟听见屋内响动,连忙苍白着一张脸进来解释道。
“那还不快点,不过怜玉姑娘等下最好穿得正经些,省得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郡守府里皆是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刘嬷嬷说完,还鄙夷的扫了她一眼,只觉得真不愧是那等地方出来的,其他的都不会,唯独这不要脸的模样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奴婢晓得了,还有姑娘你也得要尽快起身了。”说话的丫鬟是从她来到这院子后,便一直伺候她的燕玉。
等人出去后,林言欢方才半垂着眼帘从被窝里头钻了出来,半卷着一缕发丝,眼波流转中柔柔道:“我晓得了,反倒是今日府上可是来了什么人?”
好像即便来了什么大人物,也同她一个外室并没有任何关系才对,可夫人身旁的嬷嬷又怎会寻了她这处来,也不知这一次又是打算给她立什么规矩。
哦,她差点儿忘记说了,她之前被人赎身的那一年,莫允也迎娶了河运都督的三女儿为正妻,并且她也一直知道她这个外室的存在,往日来敲打她或是给她立规矩都是家常便饭。
“奴婢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好像是少夫人的意思。”微抿着唇瓣的燕玉边说着话,边不忘伺候着人梳妆打扮。
“不过姑娘颜色生得好,即便是不着粉黛也是美的,别说少爷了,就连奴婢有时候看着小姐都往往会晃了心神。”
她伺候的这位姑娘虽与当下流行的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的弱柳扶风侍女图不同,反倒是属于那等多一寸则腻,少一寸则柴的丰腴美人。
更别说这相貌也堪比那满城牡丹花色艳秾,有时候见她被少爷抱在怀中,眼梢泛红时,不禁连她一个女人都有些看痴了。
“颜色生得再好又如何,不也还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而这外室,更是连妾都不如的地位。
林言欢搁下那支比划了许久的海棠点绛流苏簪,随后又起身看着她这满柜子不是红便是深色的衣裙和她自己身上所着时,眉头蹙得越发严重。
“可有素色衣衫?”
“有是有一件,不过姑娘现在穿来应当是有些小了,还有姑娘穿的这身朱瑾散花云烟裙也是极美的,为何要换?”燕玉不解的说出了她的疑惑,更明白姑娘不会无缘无故问她这个。
“这正红自古以来只有正室才能穿,你说我一个连妾都不是的外室穿了这一身红,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对此,林言欢嗤之以鼻,更多的则是鼻酸心涩。
原以为她这次定然会遇到一个良人,却不曾想遇到的不过是一个小人。
燕玉也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只是当她将那件已经被压出不少皱褶的月白芙蕖荷叶裙拿出时,眉心微不可见的跳了下。
“姑娘,不如换件粉的吧。”
“无妨,就这件了。”
她这次去的不过就是一场鸿门宴,何况穿什么去又重要吗?左右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等临近日暮西山时,屋内人方才缓缓走出,就连先前的妆容也尽数洗净,露出一张白净的芙蓉面来。
“怜玉姑娘怎穿得那么寒碜,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夫人怎么虐待你了。”刘嬷嬷看见她身上穿的后,鄙夷之色更重。
“夫人待怜玉定然是极好的,只是怜玉之前穿的那些衣服都不太体面,这才选了那么一件。”林言欢唇瓣微抿,露出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后,方才换来对方的一声冷嗤。
只是在上了马车后,看着对方扔过来的一套衣服时,却是满目不解。
“这是?”
“这可是我们夫人特意为怜玉姑娘量身定做的,趁着现在还未到府,还请怜玉姑娘尽快换上为好。”
“可我为何要穿这件衣服。”当林言欢将手上的薄纱拿起的时候,眉心忽地跳了一跳。
只因这件衣服压根不是那等正经姑娘穿的,反倒是那楼里用来取乐的人,那么这一次,那人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更别提这布料更是少得只能遮住胸口和臀部那一处,其他的皆是由那泛红薄纱与亮片点缀而成。
“姑娘别问那么多,赶紧将这衣服给换了才是道理,若是到了府中还未换上,届时少爷问起的话,老奴可不好帮姑娘求情。”
林言欢半抿着唇,即便在心有不喜也跟着换上了,甚至不知为何,越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她的这颗心变得尤为不安,仿佛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正发生着什么她不知的恐惧。
随着那夜幕降临,莫府迎客的花厅里也点上了一盏盏启明星,银辉与泛红灯火影影绰绰的倒映在那魏紫二乔上。
等酒至半酣,月至半空时,如今的莫家少夫人笑盈盈的站了出来,柔声道:“今日夫君为了恭迎太子殿下前来,特意让舞坊的姑娘们新排了一场舞为殿下接风洗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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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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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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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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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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