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谢清淮和岑泠之便到了柳家的宅子商讨后事。
不过来时的路上倒是怪得很。
岑泠之一脸怪异,涨红的脸好像在暗示着什么。谢清淮起初还没在意,直到后来二人同乘马车时,岑泠之羞红的耳垂倒是令她十分在意。
“可是热了些?”谢清淮见他面色微红关切道。
如今已近初秋,早已没有酷暑那般炎热,不过男子终归和女子不同,说不定这种气候也还是受不住。
谢清淮示意坐在一旁的巧云将竹帘轻轻卷起,微风拂面,颇感惬意。
“还好。”岑泠之答。
“只是今日天气的确好...”沉默半晌后,岑泠之才随便扯了个话头聊起来。
“是啊,”谢清淮眯着眼睛,斜过身子看了一眼马车外,“多适合去城外的别府躲懒呐。”
谢家在城外还有一处庄子,虽然不大,但是胜在清净,远离喧闹,院子后头还有从山间淌下的溪流。潺潺流水,每到深夜都听得格外清楚。
有时早起还能听见百灵鸟的叫声。
谢清淮只是想想便觉得惬意。
幼时她还在院子旁的小溪里钓过鱼,在宅子里摘过花。
只是后来大了,渐渐的去庄子的机会也少了。
“下次我带你去别院住几日,”谢清淮笑盈盈的对着他,“那里的风景一绝。”
“夜里能看到月色倾泻而下,连带着溪水也混着银色。”谢清淮独自沉醉,“我觉得你该是会喜欢的。”
“对了,”谢清淮又道,“院子前还栽了一片翠竹,雨天的时候雨滴落在竹叶上,窸窸窣窣的像是歌声一样。”
“若是有机会,”岑泠之望着笑盈盈的谢清淮,一改平日的清冷,一丝笑意爬上眼角眉梢。“真想去见一见。”
他此刻绽出的笑容,仿佛冬日冰雪消融的暖阳,谢清淮竟有些微微愣神。
这样好的笑容,实在不常见。
“白日里沿着溪流听雨,”岑泠之也畅想道,“夜里,对着月色独酌。”
“好不惬意?”谢清淮的眼前好像浮现出场景一样,那副美景实在让人舒心不已。
“不过独酌未免寂寥...”谢清淮想了想后顿住,将原本的话咽下。
她想了想,自己这个酒量还是别在他面前丢人现眼的好,省得醉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蠢事惹他发笑。
昨日那几杯青梅酒就让她醉了一日,若是真的饮了几杯薯酒,岂不是小半盏便醉得不省人事。
说不定还会稀里糊涂说出写醉话。
例如昨日那场梦...若是在他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谢清淮恐怕得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咳...”岑泠之显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以手掩面。
*
那些工匠都被谢清淮安置妥当了,谢清淮临时找了个大院子,将他们安顿下来,还从府里拨了一些人伺候饮食起居。www.xiumb.com
一番功夫下来,不光花了不少心力,还费了不少银两。
谢清淮虽然暗自肉痛,但想到这是必不可免的开支也就罢了。
铺面也那边的事也处理完毕,出售的货物也做得七七八八。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挑了一个吉日,谢家的铺子开了。
山丰郡的住户几日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登时,买主鱼涌而入,就连谢家铺子的门槛好似都要被踏破了一样。
只因为前几日谢清淮让巧云放出去的消息。
“开业大吉,若有新婚燕尔的夫妻,取了聘书来便可以最低价买下一只夫人心爱的首饰,算是谢小姐预祝新人举案齐眉的一点心意。”门口的小厮还在卖力的招揽客人,他故作神秘道,“最低只需二十个铜板。”
“开业大吉,我们小姐深知父母不易,孝心可感天地,特发话道替母亲挑选首饰的孝子凭借户籍文书就可定制一个首饰,”另一个小厮歇斯底里叫喊,“最低也只需二十个铜板。”
谢清淮早早便安排好在一旁留了几个口齿伶俐的下人,见着面有踌躇之人便上前搭话,发鬓上也都还簪着新制的首饰。
来人见着好瞧,禁不住软磨硬泡,又想着看看无妨的心思,总要凑个热闹。
却如谢清淮所想。
她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接踵而至的人踏进走出,听着吆喝声,谢清淮猜中这事成了。
本来首饰之类的东西就只有女子偏爱,受众不广,即便再新奇又如何,若没有人买便是翻出了花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可加了她深思熟虑的一番话便不同了。
由丈夫买给妻子,既向夫人表达爱意,也哄得娘子高兴,岂不美哉?
由孩子送给母亲,母亲心中宽慰,可叹孩子已长大成人知道心疼自己,比起首饰,她更看重的是心意。
如此,东西如何倒没有那般重要,与心意相比,世俗的金银还是太过繁奢,比不得一片赤诚之心。
谢清淮想,今日要好好奖赏巧云和楼下那几个卖力的小厮才好。
这事他们办得好,自然该有奖。
拿了赏钱,得到认可,心中高兴,干起活来也就更加卖力。
对待工匠也是如此。
那些工匠见自己打制的首饰受众人喜爱,倍感荣幸。
被人认可的感觉是会上瘾的。
无论是谁。
今日一番结果,注定明日...不,该说往后,往后的一切都会如一个良性循环,慢慢发展起来。
*
夜里,账房盘点了一下今日售出的首饰,比谢清淮预期的还要多出许多。
光为妻子挑首饰的就有几百人。
还有许多人留了银子和文书,说要定制的。
谢清淮原本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提前付了定金。
看来还是在山丰郡有个好名声,做事也方便不少。
靠着爹娘多年在山丰郡攒下的名声,加上前些日子谢家着火,谢清淮放言救火就能得银子之事,后来分发也是痛痛快快不拖欠也不赖账。
想必其中也是有关联的。
只是如此如日中天,树大招风。
难免有人眼红。
例如王家那帮小人。
只是谢清淮还是高估了他们。
没想到当夜便有人伺机撬动库房的锁,只是被守在一旁屋子里的守备发现,捉拿了下来。
随便放了几句狠话略加威胁,那人就自己将底抖了个干净。
她原以为没有这么容易,结果倒是省了谢清淮许多心思。
不过也是,重利诱之,不过兔死狗烹,谈何卖命?
早早的就把知道的一切都抖个干净还免受皮肉之苦。
王家又使了这种下作的手段,不过这次好在谢清淮有所防备没让他们得手,否则第二日便开不了张,断了生意。
小厮们各个真情实感,气得摩拳擦掌,恨不得冲去王家手撕了他们。谢清淮站在一旁不做反应与他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姐,你不恼吗?”巧云不解。
“不,”谢清淮摇摇头道,“这是好事,为什么要恼?”
巧云歪着头一脸疑惑,谢清淮笑而不语。
岑泠之便开口道,“王家气急败坏,才想了这个招,想必是断了他们的命脉,只怕他们今日气得跳脚才是。”
“不错,”谢清淮眼前浮现王家那群小人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只能唉声叹气的模样,她觉得好笑极了,“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毕竟,送上门的把柄怎么能不攥在手里呢?”谢清淮笑笑。
岑泠之接道,“不错,开业当日便收了份大礼,有意思。”
巧云不明白二位在打什么哑谜,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清淮摇摇头小声道,“趁着夜色,派一个人暗中去把司捕快请来,就说要我需要他帮个忙,他听到了就会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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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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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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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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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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