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总比睡大街要好。
“主子,今晚我帮你守夜。”沈浑把行李送到房内,挠了挠头说。
“我一身功夫,还要你守夜才能睡吗,去找小二,让他们再送一床被褥,今晚你打地铺。”沈宝儿说着兀自整理床铺。
沈浑应了一声,立刻出门去叫小二,不一会儿,抱着一床被褥回来,“主子,刚刚我看见前几日那个公子了。”
“哪个公子?”沈宝儿一手垫在脑后躺在床上,左腿曲起,右腿搭在上面。
“就是那个,被你错认的姑娘的兄长。”沈浑把被褥放到地上。
沈宝儿一听,猛地翻身坐起,还不及沈浑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门口。
巧的是,沈宝儿刚一开门,就碰上了小二领着赵晏去他的房间。
“小二,不是已经没有房间了吗?”沈宝儿看了赵晏一眼,语气不怎么好。
“姑娘,这位公子来的时候,正好有位客人退房了。”小二笑着解释。
“这样啊,那空出来的房间我要了。”正好,沈浑不用打地铺了。
小二一脸为难,“可是这位公子已经付过钱了。”
“那把钱退给他就是了,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我比他先来的,那空出来的房间,自然就应该是我的。”沈宝儿说着还瞪了赵晏一眼。
赵晏看了眼沈宝儿房内,看见了地上铺的被褥,对沈宝儿拱了拱手说:“姑娘,在下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要不是运气好,今夜恐怕要露宿街头,不如姑娘让你的朋友和我一起住一晚,毕竟我们两个都是男子,比较方便。”
小二感激地看了看赵晏,心道这位公子真是好说话。
沈浑听见,走过来表示赞同,“主子,我看今晚,我就和这位公子一起住吧。”
听了沈浑的话,沈宝儿气得冒烟,这沈浑的胳膊肘怎么总往外拐呢。
第二日,沈浑端着早饭敲了敲沈宝儿的房门。
沈宝儿开门,“你还知道回来,干脆别姓沈了,直接跟人家走得了。”
“主子,赵公子不是坏人,你就别生气了。”沈浑把饭菜摆好,都是沈宝儿爱吃的。
“他是那个女子的兄长,那女子做皮肉生意,那他能是什么好人!”
沈浑叹了口气,“主子,你怎么非揪着那件事不放呢,温将军和温夫人都没说什么,我们做外人的,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更何况,当日是我们认错了人,赵公子和他的妹妹是来经商的,并不是主子你想的那样。”
“沈浑,你认识我多少年了,我的为人你清楚,我绝不会认错的。”沈宝儿坚信,去想萧惋辞行那日看见的就是军营里的那个女子。
“主子你性子执拗,我说再多你也不信,人家赵公子世代经商,他的妹妹怎么会做那种事。”沈浑嘀咕。
“不信算了。”沈宝儿不想再和沈浑多说,坐下大口吃饭,吃饱背上行李就走。
他们出来的日子不短了,再不回北地,就要被长辈们责罚了。
出门赶路,走了一段路后,沈浑发现赵晏在他们后面。
“主子,赵公子和我们同路,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
沈宝儿看着沈浑,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和那个姓赵的没认识两天,就赵公子长赵公子短的。
最终三人还是一起往北走。
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沈浑在说话,沈宝儿和赵晏偶尔应答,赵晏还好,但沈宝儿对赵晏的敌意明显,要赵晏一开口,她就噤声。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一日,他们没能在天黑前走到城镇,便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准备凑合过一夜。
沈浑去河边捉鱼,沈宝儿在地上捡生火用的树枝。
赵晏走到沈宝儿身边说:“沈姑娘,你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
“赵公子就别明知故问了,等到了地方,我们桥归桥路过路,以后不要再见就好。”沈宝儿直觉这个赵晏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的。
“沈姑娘是不是还在为我妹妹的事生气?不瞒沈姑娘,其实那日,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妹妹,她之前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事,我也不甚清楚。”
“什么意思?”沈宝儿停下动作问。
“其实,我妹妹六岁的时候就走失了,我们家人一直没放弃寻找,直到前些日子才找到。当日在街上,我刚和妹妹重逢,心中喜悦,沈姑娘突然出现,指着我妹妹就说她……我出于对妹妹的爱护之心,自然是要向着妹妹说话的,这才有了当日的争执。”赵晏说话时语气很温和,说到妹妹赵离时微微蹙眉,好像有些为难,又有些后悔。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沈宝儿把怀里的树枝抱得紧一些。
“昨日我家人传来消息,说是查清了妹妹失踪这么多年的生活,她命不好,遇上歹人误入歧途,确实错了许多错事,沈姑娘你也确实没认错人,在下给沈姑娘道个歉。”
沈宝儿的心情登时便轻快不少,“我就说嘛,我不可能认错人的。”说完,又想到赵晏当日也不知道自己妹妹为人,替自己妹妹说话也是情理之中,“既然你现在知道我说的没错了,也诚意道歉,那我就不追究了。”
“沈姑娘深明大义,在下佩服。”赵晏松了口气笑着说,之后指了指沈宝儿抱着的树枝,“这些树枝太潮,生不起火,沈姑娘去坐着等吧,我来捡柴火”
沈浑捉鱼回来,火已经升了起来,而且两人坐在火堆边,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主子,我回来了。”沈浑拿着鱼走近说。
“哇,这鱼这么肥,快烤吧,我都饿了。”和赵晏把话说开了之后,沈宝儿也不怪沈浑了,接过鱼放到火上烤。
接下来几日,三人结伴而行,路上气氛也不紧张了,不仅有说有笑,且赵晏对沈宝儿多有照顾,沈宝儿也不再冷眼相对。
“主子,你不讨厌赵公子了?”沈浑挠着头问。
“唉,赵公子也是可怜人,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妹妹,之前是我错怪他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出门在外,应该互相帮助。”沈宝儿如是说。
快到北地的时候,赵晏与沈宝儿告别,“认识两位很高兴,明日就不再和二位同行了。”
“赵公子多多保重,咱们以后有缘再会。”沈宝儿笑容爽朗,颇有几分江湖义气。
回到北地之后,沈宝儿立刻投入到练军中去。
沈家军多年未打仗了,经北羌一战,损失了五千多人,还有一半战马,必须迅速补充兵力和补给。
粮草好说,北地自给自足,不用和朝廷请示拨粮,盔甲兵器也可以自己生产,但是战马必须从外面购入。
“主子,有个从北羌来的商人说他们有马。”沈浑一脸喜色。
“北羌?北羌投降,有马也会上贡给朝廷,他们还有多余的战马要卖?”
等沈宝儿见到那个卖马的,既惊喜又惊讶,上前一拍赵晏的肩膀,“赵公子,怎么是你?”
还不等赵晏回答,沈宝儿又问:“你是北羌人?”
“沈姑娘,我不是北羌人,是接了北羌的生意,来卖马的。”赵晏笑着说。
沈浑看着沈宝儿和赵晏这么熟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从后面挤过去,挡在了沈宝儿面前,“没想到不过时隔一月,又和赵公子见面了,走,赵公子,我们去这边谈。”
晚上,沈宝儿问沈浑:“你白天怎么回事,我和赵公子还想叙叙旧呢。”
“主子,人家赵公子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叙旧的。”沈浑一想起沈宝儿见到赵晏时的神情,心里就不舒服。
“那我和他说句话怎么了,难道你就和他谈生意上的事,没说别的?”
“那是我和赵公子的事,主子你还是好好准备练兵吧。”沈浑说完,转身就走。
“诶,你个沈浑,居然和我这么说话,咱俩到底谁是主子?”沈宝儿莫名其妙受了沈浑的气。
沈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沈宝儿和赵晏和解之后,他就不太想让两人接触,是这战马的生意一日没做完,赵晏就要呆在北地一日,这两人时常能见面,有时候还会相约一起去酒楼。
赵晏经商,去过的地方很多,时常给沈宝儿讲些奇异的见闻,偶尔也会问沈宝儿一些生活上的问题。
“我妹妹回家之后不适应,等这桩生意做完,我也不知,回家后怎么和妹妹相处。”赵晏很少露出愁容,这还是沈宝儿第一次见他如此。
“你别担心,血浓于水,你们是亲兄妹,等她回家日子久了就好了。”沈宝儿安慰。
如今,沈宝儿也不再一听见赵晏提起妹妹就生气,反倒对赵离命运多舛表示理解。
战马如期到了沈家军手上,赵晏也准备走了,临行前,赵晏送给沈宝儿一把剑作为礼物。
“沈姑娘,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段时间,你帮了我许多,生意也顺利,略备薄礼,希望你能收下。”
沈宝儿接过剑,在手里掂了掂,又拔剑挥了两下,“真是好剑,那就多谢赵公子了!”
赵晏走后,沈宝儿就把自己之前用的剑收起来,把赵晏送给自己的那把时时带在身边。
“主子,你那把剑用了快十年了,说不用就不用了?”沈浑看着沈宝儿对新剑爱不释手。
“那把剑在打仗的时候有了破损,早晚要换的。”沈宝儿把那剑收起来了,毕竟用了这么久,舍不得扔。
”可是……“沈浑还欲再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几个月过去,沈宝儿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每日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家里,觉得生活有些无趣
不知道萧惋现在在做什么,青州好不好玩儿?
也不知道赵公子现在在哪儿,和妹妹相处得还好吗?
“主子,京城传来消息,说南齐大军已经到了靖国边境,不知是否要开战。”
“什么!”沈宝儿皱眉。
南齐不同于北羌,北地距离北羌很近,她领兵最多十日定能赶到,可是要赶到南齐,最快也要两个月。
而且南齐兵强马壮,是个劲敌,是好好的,南齐怎么会对靖国突然发难呢?
“京城可传来消息让沈家军支援?”沈宝儿问。
沈浑摇头说:“没有。”
皇上没有下命,那沈家军就不能出兵。
“温将军呢,可有来信?”
“也没有,温将军涉嫌谋反,就算要开战,皇上也不会让温将军领兵的。”
沈宝儿气愤,“温将军怎么可能谋反,他要是想谋反,皇上能拦得住?”
“主子,慎言。”沈浑劝说。
“让人随时盯着南边的动静,南齐一有异动,无论朝廷有没有旨意,我们都出兵。”
沈宝儿并没有等来打仗的消息,反而得知皇上驾崩,温顾当上了摄政王。
“前几日还说人家谋反,转眼又任命人家为摄政王,如果我是温将军,就趁此机会篡了位。”沈宝儿一边舞剑一边说。
沈浑听得流汗,幸好这里是北地,天高皇帝远,传不到京城去,“主子,温将军很爱他的夫人,他不会篡位的。”
萧惋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温顾为了萧惋,也不会伤害她的亲人。
“是啊,我什么时候能遇到像温将军那样的男子呢。”沈宝儿收了剑,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送这把剑的人。
沈浑听后,微微低头,挠挠头,又摸摸耳朵,心跳快了两拍,犹豫了一会儿说:“主子,其实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家中长辈又给我起名姓沈,便说明,我这辈子,就是沈家的人。”
说完一抬头,发现沈宝儿早就走远了。
最近几日,沈宝儿很是头疼,她到了成婚的年纪,家里开始给她挑夫婿。
做她沈宝儿的夫婿,定要会武的,因为将来要担起沈家军的重任,而且人品要好,将来有了孩子,第一个儿子必须姓沈,要给沈家留后。
以上两条,是沈家长辈的标准,沈宝儿自己对未来夫婿也有要求,个子要高,说话要温柔,吵架了不能和她发脾气……
这样一来,就很难办,选了许久都没有既让家里长辈满意的,又得沈宝儿喜欢的。
又过了一个月,赵晏再一次来到北地,沈宝儿以待客之名,带着赵晏去北地四处走走看看,逃离家里给她安排男子相看。
“沈姑娘,这次见你,为何你总是愁眉不展?”赵晏语气温柔关切。
“有吗?”沈宝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嗐,别提了,我当你是朋友,就和你说一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沈宝儿把自己最近的困扰一说,赵晏脸色微沉,一言不发。
“赵兄,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也有心事?”沈宝儿见状问。
赵晏闷头喝了杯酒,“我有一个想娶的姑娘。”
沈宝儿一愣,倒酒的手抖了一下,“哦?那先恭喜赵兄了。”
“可是那个姑娘家里,正在给她选夫婿。”
“那赵兄就去她家提亲啊。”沈宝儿嘴角带笑。
“可是我怕她家里不同意。”赵晏很少露出这种为难的表情,甚至有些挫败,在沈宝儿的印象里,他一向都是温润如玉的公子。
“怎么会,赵兄一表人才,家财万贯,又是有情有义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同意呢?”沈宝儿喝了口酒,又给自己倒满。
赵晏连连摇头,“不行,她家里一定不会同意的。”
沈宝儿笑了笑,“若是那女子也有意于你,你大可以带她私奔,从此浪迹天涯。”
察觉到身边人的灼灼目光,沈宝儿又问:“不知道赵兄心仪之人是谁,我可认识。若我认识,说不动还能帮赵兄牵线。”
赵晏是看着沈宝儿,并没说什么。
良久,赵晏轻叹口气,“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送沈宝儿回府之后,一个人从暗处走到赵晏身边,“二皇子,为何没有按照原计划去做?”
赵晏看了看半圆的月亮,“元一,她虽然会领兵,也打过仗,是一家之主,可是骨子里,也是一个天真的女子,我对她,始终有些不忍心。”
“皇上快不行了,大臣们都逼着皇上立太子,其中二皇子您的呼声最高,估计过不了多久,立您为太子的旨意就会下来。”元一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忽然犹豫不决。
赵晏的目光从犹豫到坚定,不过用了一瞬间,“我知道,元一,赵离怎么样了?”
“公主刚回南齐时还安分,最近倒是时常问起您,盼着您回去。”
“让她安心做她的公主,我这边事情办完,便会回去。”赵晏沉声说。
“是。”元一应声。
一夜宿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沈宝儿晃了晃脑袋,起床出门就看见坐在门外的沈浑。
“你怎么在这儿?”
沈浑眼睛有些红,“赵公子来提亲了。”
“赵公子……来提亲?”听了这句话,沈宝儿立刻清醒,“提亲!”
还没等沈浑再说什么,沈宝儿绕过沈浑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放想起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昨天那一身,又脏又臭,实在见不得人,又返回房间换了身衣裳。
赵晏确实是来提亲的,也如意料之中遇到了沈家长辈的反对。
沈家世世代代为国尽忠,沈宝儿在北羌又立了战功,虽然为了延续香火,她嫁不了高门,但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商人。
沈家长辈对赵晏冷嘲热讽了一阵,又把聘礼全都扔到了大街上,将赵晏赶了出去。
等沈宝儿换好衣裳去前院的时候,赵晏已经走了。
“婶婶,赵兄呢?”沈宝儿看着空空的前厅问。
“什么赵兄赵兄的,一个小小商贩,你还跟他称兄道弟了。”李氏毫不掩饰语气里对赵晏的嫌恶,看见今日沈宝儿的穿着,倒是赞赏,“你今日穿的倒是好看,女子嘛,就是要多多打扮。”
“赵兄呢,去哪儿了?”沈宝儿问赵晏。
“他早就走了,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他?”李氏皱眉。
沈宝儿没说什么,转身就去了赵晏住的客栈找人。
赵晏提亲被沈家人赶出来的时候,街上许多人都看见了,客栈里的人也知道了,沈宝儿到了客栈之后,老板直接指了指楼上,“在里面呢。”
“赵兄,我是沈宝儿。”沈宝儿敲门,耳朵贴上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没想到门开得那么快,沈宝儿不防,向前一倒,侧脸直接贴在赵晏胸膛上。
“沈姑娘,我可是个正人君子。”赵晏眼中含笑看着沈宝儿的头顶。
沈宝儿立刻起身,红着脸手足无措,“那个,听说你早上去我家了。”
“嗯,去提亲了。”赵晏有些挫败,“结果发现我配不上你。”
“你别这么说。”沈宝儿怕赵晏伤了自尊,说了一堆好听话,“赵兄你英俊潇洒,有情有义,见多识广,温柔体贴,怎么配不上了!”
说完了,沈宝儿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这是变相承认她喜欢赵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这个问题沈宝儿也曾问过自己,她发现,早在京城,她强硬摘下赵晏面具的时候,自己就记住了赵晏这个人,后来从京城回北羌一路相处,更是觉得赵晏这个人不错,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商人,她要他也喜欢自己。
“那,赵兄,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提亲的吗?”沈宝儿问。
赵晏一笑,抬头揉了揉沈宝儿的头,“傻,我不喜欢你,为何要去提亲,是你家里不同意我们俩的事。”
“无妨,虽然到了我这一辈,家里有我这个女儿,不过沈浑也是当做沈家继承人培养的,我会的东西他也会,我可以把沈家家主让给他,我们私奔吧!”沈宝儿一身功夫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连沈家也不要了。
“这,你不再考虑考虑?”赵晏迟疑。
“我们两情相悦,还要考虑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宝儿,私奔这种事,说说就算了,我会更努力,让你家里人心甘情愿地把你嫁给我。”赵晏声音坚定。
沈宝儿倒是急了,“我家里长辈迂腐,知道祖训和规矩,他们不会让我嫁给你的,我给沈浑留封信,让他担起沈家之责,我们现在就走,他们料不到我会和你私奔。”
看着沈宝儿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信,赵晏在她背后,眼底有几分异样的情绪。
跟着赵晏一路向南,两人离北地越来越远。
赵晏在北地的时候,从未和任何人透露出他的家在哪里,所以沈家女儿一消失,沈家寻起人来毫无头绪。
就连沈宝儿一开始也知道赵晏家在南方,可是走了将近三个月,已经到了靖国边境,沈宝儿终于察觉不对,“赵晏,你家在哪里呀?”
“我家,过了这个门,就到了。”赵晏往前一指。
“过了这道门,不就是南齐吗?”沈宝儿皱眉。
赵晏沉默片刻,搂住沈宝儿的肩膀说:“对不起,宝儿,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是南齐人。”
沈宝儿一脸难以置信,推开赵晏,“你是南齐人?”
她喜欢赵晏不错,可是她做了十七年沈家女儿,自幼得到的教导就是守护靖国,前不久南齐还兵临城下准备攻打靖国,她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南齐人?
“宝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沈家的女将军,我怕你知道我是南齐人,就不想嫁给我了,所以才一直拖着没告诉你,你现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求你别离开我。”赵晏看着沈宝儿,语气诚恳神情急切,仿佛她是他的唯一。
两人之间的爱意正浓,一路以来,赵晏温柔以待,让沈宝儿陷得更深,她无比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因为怕她不喜欢他才没坦露身份,所以,她在赵晏的言语攻势下,妥协了。
到了南齐,沈宝儿跟着赵晏回了家。
“我母亲早逝,父亲身体不好,在老家休养,这里是我平时常住的地方,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赵晏牵着沈宝儿的手,让宅子里的下人叫沈宝儿夫人。
在这里住下之后,沈宝儿倒是很开心。
她喜欢练武,赵晏就在后院辟开一块地方做练武场;她喜欢骑马,赵晏就带她去郊外策马;她喜欢兵法,赵晏就常与她讨论军事。
“你一个商人,是怎么懂得领兵之道的?”沈宝儿靠在赵晏怀里,仰头看赵晏的下巴。
“我不懂,是在外经商,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便各种事都懂一点。”赵晏低头轻点了下沈宝儿的鼻子。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下去,沈宝儿以为两人不久就会成婚,可是赵晏常常出去跑商,有时候一个月也见不到他几次。
半年后,一个女子气势冲冲地找上门。
“沈将军,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宝儿看向来人,仔细打量对方,良久才认出来,“赵小姐,我记得你,你是赵晏的妹妹,赵离。”
“沈将军果然好记性,不过我真是没想到,靖国的将军,竟然肯做别人的外室。”赵离等着沈宝儿,眼神言语俱是讽刺。
沈宝儿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说你沈宝儿,靖国第一女将军,做了别人的外室!”赵离恨恨咬牙。
她今日,就是来找沈宝儿算账的。
原本她想着,自己做了南齐公主,便会受人敬仰,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可谁知,南齐皇室各个看不起她,皇上根本不认她这个女儿,赵晏不在的时候,连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
如今皇上已经立了赵晏为太子,过不了多久赵晏就是皇上,她不想再当公主,她想做皇上的妃子,甚至皇后,这样就再也没人敢苛待她。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赵晏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叫人一查,竟然查出了赵晏把沈宝儿带回了南齐。
沈宝儿指着她鼻子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得知这个消息,便找上门来。
“你以为我阿兄是真的爱你,会娶你过门吗,你知道我阿兄是做什么的吗?”赵离盯着沈宝儿问。
“他是个商人。”沈宝儿忽然没了底气。
“哈哈,原来他骗你说他是个商人,你可真是天真,难道你不知道,在南齐,赵是皇姓吗?”
“你的意思是,赵晏是皇室中人?”
“我赵离,是南齐的永乐公主,赵晏,是我皇兄,南齐的二皇子。”赵离语气骄傲。
沈宝儿觉得自己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人险些站不住。
怎么会这样呢,赵晏怎么会是南齐的二皇子?
“沈宝儿,要是我把你做了南齐皇子外室的事情,在靖国散播出去,你说,靖国的百姓会怎么说沈家,你们沈家人会怎么看你这个家主,你的将士们会怎么看自己的将军?”赵离上前两步,看着沈宝儿痛苦失望的样子,心里可真是舒畅。
一想起沈宝儿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赵离就想笑,可是还没笑出来,眼前一阵风,接着“啪”的一声,脸上一痛,沈宝儿打了她一耳光。
“你,你竟然敢!”
“啪”,又是一下。
两巴掌过后,沈宝儿解气不少,“我有什么不敢的,不管我是不是靖国的将军,都不是你能欺辱的人,你以为有你能散播消息?你说,我要是告诉南齐的百姓,他们找了许多年的公主,曾主动混入军营意图爬上将领的床,他们会怎么看你呢,长乐公主。”最后四个字,沈宝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赵离手捂着脸,刚刚嚣张的气焰散了,指着沈宝儿说:“我要告诉我阿兄,他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那你快去告诉你阿兄,我现在很想见见他呢,还有,你再不把你的爪子放下,我会忍不住把它掰断。”沈宝儿的威胁不是说说而已,她脸上的神情告诉赵离,她是真的会把她的手掰断。
赵离立刻缩回手,最后瞪了沈宝儿一眼,哼了声走了。
沈宝儿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两情相悦,情深似海,竟然从头到尾就是假的。
赵晏是南齐二皇子,她沈家的家主,沈家军听从沈家家主一人的命令,谁娶了她,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半的沈家军,由此看来,赵晏一开始接近她,抱着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是她太傻了,因为看了一眼,就陷进去自以为是的深情里。Χiυmъ.cοΜ
沈宝儿一个人在房里哭了一场,擦干眼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走。
没有一个下人敢拦着,毕竟她连公主都敢打。
晚上,赵晏脸色低沉地过来,发现下人们各个低着头不敢看他,沈宝儿也没像往常一样迎着他回家。
“夫人呢?”赵晏沉声问。
“夫人……走了。”
下人把白天发生的事和赵晏讲了,原以为赵晏会生沈宝儿的气,谁知道赵晏听后反而笑了,说:“打得好!”
这个赵离还真以为自己是南齐的公主了,连他的人都敢挑衅?
赵晏嘱咐下人们对外不许透露一丝一毫,自己立刻派人满城找人。
沈宝儿在这里除了他谁也不熟悉,举目无亲的,生自己的气,定是要回靖国去,便派了人一路往北去找。
派人找了三天,一点消息也没有,赵晏坐不住了,打量派人去靖国找,还写信给了靖国的摄政王温顾,让他帮着找人。
一连找了三个月,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找到。
正在赵晏因为沈宝儿一事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皇上要给赵晏选太子妃,赵晏想了许多理由都推拖不掉。
隔日,永乐公主赵离病逝。
“父皇,儿臣好不容易找到阿离,谁知阿离突发恶疾,儿臣心中悲痛,亲人尸骨未寒,实在不是选太子妃的时候。”赵晏说。
公主去世,给赵晏选太子妃一事暂时搁置。
又三个月过去,赵晏终于找到沈宝儿。
沈宝儿并没有如赵晏所想回靖国,而是就在赵晏住处隔了两条街的地方租了一个小宅子,原本想等赵晏没了想找她的念头,她在偷偷回靖国,谁知没几日自己身体不舒服,叫大夫一看,她居然怀孕了。
左思右想犹豫好久,沈宝儿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也暂时放下了回靖国的念头,奔波劳碌可不适合养胎。
起初,她还小心翼翼,怕出门被赵晏的人发现,可没几日她就发现,赵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靖国,她大摇大摆地出去买菜都没人认出她。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宝儿一个人安生地过了六个月,还是被赵晏找到了。
等赵晏看着失而复得的心上人时,欣喜若狂,可再看到沈宝儿的肚子,陷入了沉思,“这是什么?”
“赵晏,你是傻子吗?”沈宝儿一想起那日赵离的话,心中就生气,对赵晏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怀了身孕?”赵晏此刻心情复杂,但有一点十分清晰,就是他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在外躲躲藏藏半年,他既对不起沈宝儿,也对不起孩子,“你竟然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外面躲了半年吗?”
沈宝儿扶着腰,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赵晏后知后觉去扶她。
“要不是我放松警惕,别说半年,我就是躲一辈子,你也找不到。”沈宝儿说。
此刻沈宝儿说什么是什么,赵晏一句不敢反驳,“是,谢谢夫人肯让我找到。”
“谁是你夫人,别乱叫。”
“当然你是我的夫人,沈宝儿是我夫人,孩儿他娘是我夫人。”赵晏握住沈宝儿的手不放。
沈宝儿甩了两下没甩开,也就由他去。
赵晏找到沈宝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靖国北地沈家,以南齐二皇子的身份正式求娶沈宝儿。
沈宝儿知道后说:“我不可能嫁给你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也会带回靖国,自己把他养大。”
“夫人,等孩子生下来,你想去靖国我就跟着你去靖国,我们一起在靖国把孩子养大。”
无论沈宝儿说什么,赵晏都顺着她,哄她开心,逗她笑,给她请了最好的稳婆,晚上贴着她的肚子和孩子说话。
沈宝儿生下孩子那天,赵晏和父皇请旨,他要娶沈宝儿为妻。
皇上已经病得动弹不得,反对的话说不出口,是用力摇头,但是赵晏视而不见,当着皇上的面,拿出玉玺在圣旨上盖了章,“多谢父皇!”
自此,皇上的身体彻底垮了。
沈宝儿一出月子,赵晏就命人送来了嫁衣。
她看着大红色的喜服,说:“赵晏,要我嫁给你也可以,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你说。”
“第一,有生之年不得攻打靖国。第二,我沈宝儿嫁给你,再也不是沈家家主,沈家军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许妄想用沈家军做任何事。第三,我确实承认,我一直喜欢你,就算是我独自一人怀孕在外的时候,也喜欢你,但我不稀罕做太子妃,也不稀罕做皇后,你做了皇帝之后,我不强求你后宫里有我一个,但当你有了别的妃子那一刻,我一定会离开你。”
“好,我答应你。”赵晏想了想说。
“你可想好了再说。”
“宝儿,最初接近你,我确实有些别的目的,但是今日的我,是真心想娶你。”赵晏笑了笑,“试试喜服,若是哪里不合适,就让绣娘改。”
三日后,太子大婚,又过三日,皇上驾崩。
赵晏即位后,沈宝儿做了皇后,赵晏给沈宝儿弄了个假身份,说沈宝儿是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有了丞相女儿这个身份,沈宝儿这个皇后之位,做得很稳当。
是沈宝儿喜欢舞刀弄枪,实在不是当国母的料,好几位大臣都向赵晏提议选妃,赵晏以给先皇守孝三年为由挡了回去,毕竟沈宝儿已经生了一个儿子,朝廷后继有人,那些大臣们也不好一直插手皇上的家事。
三年丧期过后,沈宝儿在三年内又生下两个儿子,这下再没人提议让皇上选妃了。
沈宝儿一直记着婚前赵晏对她的承诺,没想到赵晏一守就守了一辈子。
南齐和靖国四十多年年交好,从未打过仗,沈家军在沈浑的治理下依然守候着靖国北地,而赵晏也成了南齐第一位后宫有一个妃子的皇帝。
沈宝儿六十岁那年病逝,赵晏在其走后一年病重,叫了太子到身前。
“我曾承诺过,有生之年不会攻打靖国,但是靖国自摄政王辞官之后,国力日渐衰微,北羌也早不再是靖国的附属国,这两国时常交战,百姓苦不堪言。而我南齐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若是趁此一统天下,让所有百姓都像我南齐百姓一样,没有贫穷饥饿,没有兵荒马乱,便是最大的善事。”这是身为帝王的赵晏,对太子以及天下的期许。
“今年科举,有个姓马的年轻人,年仅十六岁,就能写出那样好的文章,太子,任人唯贤,你要重用他。”
没过几日,皇上驾崩,赵晏与沈宝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广为流传。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完结,再次感谢每一位读者,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加油,争取下一本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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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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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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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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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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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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