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闭眼拄刀在沙场硝烟中的青袍长髯儒将,岿然不动。
与此同时,踩着符箓凌空而立的庄稼汉子,俨然也是一副右手虚握长刀刀柄,闭眼不睁的模样,可谓是宝相庄严。m.χIùmЬ.CǒM
一直旁观,修缮屠龙剑阵的陈水,见到那位青衫长髯儒将时,嘴角微微上扬。
虽说神意只有两三分,可形似却有了七分,已经极为不俗。
而作为写符之人的宋玺,亦是微微惊讶,最后他自卖自夸道;“老夫一甲子写出这一张符,值了。”
他双手各捏雷箓,抬头望向庄稼汉,提醒道;“阎遂良,请神符中的定胜真意至多存在一炷香时辰,抓紧些。”
语毕,他踩踏着满天黄纸符箓,身形暴掠闪烁。
姜无羡收回骨剑,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第一次暴怒道;“如今的符箓天师,竟是无能到连完完整整的四个字都写不全!如此就敢来挑衅本神?!”
他翻转骨剑,几缕火光顺着他的手臂蜿蜒直下。
骨剑剑身忽有一条呈殷红虚影的吐火小蟒,缓缓浮现。
小蟒头生独角,是即将走江化蛟之大势。
姜无羡对着不断暴掠而来的九尺老人,屏息凝神,一剑递出。
骤然间,那条游弋于骨剑剑身的虚影火蟒,自剑尖腾空飞掠而出。
蟒躯迎风暴涨,三寸十尺百丈!
且火蟒虚影不断蜕皮变化,待彻底离开骨剑剑身时,火蟒由内而外蜕变成火蛟,气势如虹。
蛟龙虚影竖瞳深邃,疾速腾空,张开血盆大口,就欲生吞九尺老人。
剑气森森!
宋玺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他左手双指轻轻扣紧,那张写有“高上神霄真王紫雷敕令”的符箓,无火自燃。
此为焚符。
宋玺在空中辗转腾挪,最后虚持焚符,竟是不躲不避的直直掠进火蛟虚影的血盆大口之中。
顷刻间,只见一位满头霜雪的魁梧老人,在火蛟身躯内,手握神霄紫雷,轰烂剑气,从头至尾,一路火花带闪电,贯穿整条百丈蛟躯!
魁梧老人身后遍步惊雷,如一道绵延不绝的雷幕。
随着宋玺破空而下,火蛟虚影随之破碎消散。
他毫无凝滞的飞掠至姜无羡身前,右手抛出另一张用朱砂绘画的象形符箓。
金纸符箓竟似飞剑般,裹挟破空之音,钉向姜无羡。
宋玺怒喝道;“给我镇!”
姜无羡竖瞳微眯,就欲缩地成寸,避其锋芒。
忽然,那张犹如飞剑的符箓悄然消散于天地间,化作丝丝缕缕的金色雷电,如蛛网张裂般四下绵延。
姜无羡心中震撼,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一个呼吸的间隙,金色雷电看似杂乱无章的蔓延,实则是有条不紊的收尾衔接。
仿佛是雷部神君编织的一座雷霆牢笼,无人可逾越雷池半步!
姜无羡脸色阴沉,他讥笑道;“十二境天师的手笔,果真阔绰。”
宋玺默不作声,缓缓落地,他脚下站定,心无杂念,凌空书写一道祝符,指法繁杂亦不错乱,诵咒一气呵成,水到渠成。
符书,降妖除魔。
他虚捏祝符,轻轻按于地下,刹那间,一座写满晦涩符文的阵法自雷霆牢笼中央,蔓延伸展。
如江河漩涡。
而姜无羡不偏不倚的身在阵眼。
牢笼,阵法浑然一体,直接压得姜无羡双膝跪地,动弹不得。
宋玺沉声道;“姜无羡,你到底只是怨灵,比不得真身,伏法吧。”
他转身远离雷电牢笼千丈,喃喃道;“大局已定。”
姜无羡本就修为散尽,一直在汲取天地炁力,可奈何他先前被魏庄一指剑气断江河伤了元气折了法身,若不是时机恰到好处的破开十二境,他可能已经被魏庄独力镇压。
他也知道,这些所谓替天行道的仙人,定有法子让他彻底死绝,魂飞魄散。
陈水在赌,他又何尝不是在赌。
只不过前者赌他破不开十三境就会被镇压,后者反之。
姜无羡自知与生前无法同日而语,可他竟是忍不住的感慨道;“春秋天下如此龙虎辈出,本神很是欣慰啊。”
他轻呼一口气,准备捏碎“龙胆”,提早的鱼死网破。
因为眼下,的确是大局已定,他必败无疑。
沙场硝烟中的青袍长髯儒将和庄稼汉齐齐发声质问,声若战鼓擂鸣;“钟山之神,你可有遗言?”
姜无羡闻言,一股深入骨髓的傲气油然而生,他转念一想,竭力优雅,冷笑道;“本神不服!”
语毕,他竟是不顾痛楚,用手重重捶打地面,直到指骨关节裸露出来,猩红遍地。
蓦然间,万丈烛龙法身再次拔地而起,虽说法身之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剑痕血沟,但依旧阻挡不了上古神灵的浩瀚威压,遮天蔽日。
呼吸皆为风雪雷电。
烛龙法身扭动着巨大的身躯,两缕金色龙须如长虹贯日,径直对着庄稼汉迎头砸落,音爆声不绝于耳。
天地之间,似是青袍长髯儒将叹息道;“冥顽不灵。”
他收起长刀,手无寸铁。
与此同时,庄稼汉闭目不睁,摆出一个极其古老的拳架,一身拳意如瀑布流泻,大海无量。
他左脚向前迈出一步,双腿弯曲成马步,两拳向下分别左右画弧,拳心朝上扣放腰间两侧,迅速由腰侧递出,右拳横冲在前,左手蓄势待发。
两缕白虹即将砸落之际,庄稼汉悍然出拳,双拳齐过头顶,以正面姿态强撼粗如溪泉的金色龙须。
两者碰撞的瞬间,一阵灼热气浪以伞面的形态,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
庄稼汉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竟是没能击退龙须,反而是他整个人被拍回地面,并嵌入积雪之中,不知生死。
姜无羡冷笑几声。
忽然,青袍长髯儒将掷地有声的说道;“蚍蜉虽小,却有万众。如拳风呼啸,轻势而重意,层层叠叠,神意递增,俱有撼山之威。”
儒将猛然睁眼!
积雪千里的地面,轰然一震,如地牛翻身。
庄家汉破雪而出,亦是怒目圆瞪!
他凌空暴掠,先是毫无花哨的一拳印砸在龙须之上,紧接着再轰出一拳,双拳交迭,如层层叠叠的惊涛拍岸。
金色拳罡翻涌不止,如烈阳在手。
终于再打出第九十九拳时,庄稼汉稍作停滞,他双眸赤金,瞬间凝聚拳法真意。
他最后递出一拳。
与此同时,有一双大如山岳的金色拳影,自天落下,气势之威严,仿佛是圣人亲临。
一阵肉眼可见的电光火石之后,两缕龙须皆碎为齑粉。
姜无羡猛然气急,吐了一口血水。
忽然,青袍长髯儒将又高语道;“凡是习我拳法之人,必气盖世,勇而强,纵万军之众,横生武胆更往矣。”
宋玺有所动容,他想到了某位少年,轻轻地笑了笑。
庄稼汉却早以雷霆万钧之势,摆出第二个古老拳架,在烛龙法身还未压下失去龙须的剧烈痛苦时,便以一臂之距,轰砸在烛龙硕大的头颅之上,金色拳罡炸裂,直接将烛龙轰退百丈。
蚍蜉已撼山。
这一拳气力之大,可镇江,定风波。
之后,庄稼汉又接连摆出五个古老拳架,拳意浑厚磅礴。
沙场硝烟中的青袍长髯儒将,声若洪钟大吕;“即真龙傲然立于天地,我辈武人,一身霸王拳意绝不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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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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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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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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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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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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