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轻轻咬唇,手拉着他的长指,道:“我就是怕给你惹麻烦,怕跟你去了国公府,世子妃不开心了怎么办……她如今有孕在身,我怕……”
齐易南闻言,眸光深深晃了晃,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温和一笑:“不用怕,世子妃那边,我会去与她说的,你只需做好准备就行。”
江宁轻舒一口气,勉强笑笑:“应小娘也很讨厌我……”
提起应素文来,齐易南不免想起那晚的事情,眉头便轻蹙起,抱着她腰的手轻拍了拍:“素文脾气不好,待进府后,你少同她说话就是,她若有欺负你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江宁眼中淡淡愁绪渐退,靠在他肩头一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我心里都明白,所以你放心吧,我会像习惯京城一样,努力习惯国公府里的日子的。”
齐易南轻嗯一声,“你明白就好。”
床帏间,江宁埋在枕上,死死的咬着唇,将声音尽数掩埋在软枕之间。
腰上是他滚烫的大手,她难耐之间,侧眼向后盈盈看他:“我……这样,我不行了……”
他便缓下来,抱着她身子伏下去,听着她急喘的呼吸,将她颊边的碎发都尽数拂去耳后,眼眸暗烧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嗓音低哑着:“你上来……”
江宁摇头,闭着眼轻轻呜咽着:“我不行了……”
他今夜不知怎么了,癫狂的厉害,迟迟的不肯结束,纵然她身子底子好,可这样折腾下来,她也有点承受不住,腰腿已软了。
齐易南只是想要她,想给她多一点,不管是床帏之间,还是别的,他都愿意给。
腰被他提起,江宁昂起头,咬着唇双手与他十指交握,长发飘摇久不停歇。
清晨,她醒来时,床上已只余她一人。
昨夜身边灼热的温度尽散,她摸着身边空空的位置,惺忪的眨了眨眼。
国公府,要去了呢。
他说愿意给自己撑腰,是在给她底气,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有一种脚踏在云上轻飘飘的感觉。
翻个身,腿软的厉害,她轻舒口气,告诉自己踏进国公府这一步,实在是太重要了,自己不能怕,更不能怯懦。
只要不做不该做的事,不说不该说的话,行事谨慎一些,想必,日子也能稳稳过下去。
便折起身子下床,不再胡思乱想。
国公府,文和苑。
应素文一身明艳的紫衣,站在内室之中,脚下全是被她打砸一通的器物碎片,平日里娇俏的脸上,此刻也只有升腾的怒意。
丫鬟松儿站在角落,看着她这个样子想劝又不敢劝,只能缩着肩膀站在一旁,期盼着兰姑姑早点回来管管她。
应素文双眼通红,一脚踢开了脚下的碎瓷片,坐在了圆桌前,一边抬手抹泪,一边骂道:“那个该死的贱人,到底给表哥喂了什么迷魂汤,竟哄的表哥带她去看灯会……我都没跟表哥一起去过,她一个卑贱的外室凭什么!”
她气的握着拳头就往桌上砸,目光落在那碗早就凉透的药上,更是怒不可遏的抬手便扫落地上,目光含怨的哭起来:“表哥真是太坏了,我都病了还跟我吵架,还不来看我,却去陪那个贱人……呜呜……”
松儿看了看桌上,已经没有她可以打砸到东西了,这才缓缓上前去,小声劝道:“小娘,别哭了,气大更伤身啊……”
“那又怎么样?我的身子好不好的表哥又不在意。”
松儿无奈,只能道:“可不管怎样,您还是要好好吃药,赶紧将身子养好了才是,不然等将来那个外室再给世子爷添了孩子,到那时……”还有您什么事儿呢?亲上加亲又如何,有夫人撑腰又如何,世子爷不喜欢,终究是没用啊。
应素文气的要翻白眼,却也明白松儿的意思,狠狠的咬牙着:“去!再给我煎一碗药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世子妃自然也是得知了昨夜齐易南的去向,但她对此不是那么在意。只得知应素文被气的砸了不少东西,很是讽刺的笑了,那个傻子,永远不会明白的道理就是,她越折腾,世子爷越厌恶她!
总以为仗着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情分,和婆母的撑腰,就能够在这府里任性撒泼,试图让世子爷让着她,真是可笑。
夜晚,沈京兰用过晚饭,怕吐就直接躺下了,缓了没多久,听见院外丫头们齐齐的说话声,知道是他来了,唇角微勾。
齐易南进了内室,看着她躺在榻上,想要折起身子,上前去又将她肩膀按下去,眸色深邃道:“别起来,好好躺着。”
说着,看着她近日略显红润的脸色,淡笑问:“这两日可吐的厉害?”
沈京兰摇摇头,手轻放在小腹上,目光显柔:“只要用饭后及时躺下,便不会再吐,世子爷不必担心。”
齐易南点头,又说:“过些日子是母亲的生辰,往年都是你操办的宴会给母亲庆生。今年母亲的意思是,你有孕在身,不宜劳累,她的生辰就简单一些,不再设宴了,交给管家即可。”琇書蛧
沈京兰点头:“母亲体谅,那我就不逞强了,待过几日孕吐不那么严重时候,再亲自去谢过母亲。”
齐易南笑笑,眼神却平静:“还有一件事知会你,这两日我会着人收拾院子,把江宁接进府来。”言罢,目光淡然的看着沈京兰,只见她方才还带笑的眼神渐渐的冷了下来。
他微弯的唇角便也渐渐收起,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沈京兰只觉心烦,那个外室,他居然还真想带进府来?
所以今夜他来此,根本就不是专门来看自己,更不是为了婆母生辰一事,而是为了那个女人?呵呵,枉她还以为他是惦记着自己,真是可笑啊。
他是看着自己怀孕了,所以就着急的要将那个女人接进府来,好给她个正经名分,不让那个寡妇继续在外面受委屈是吧?那接下来,是不是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再来一趟,然后告诉自己,要给那个寡妇停药?
哼,他对那寡妇,还真是上心的很!
沈京兰眼神淡了,只是作为正室,她明白自己什么不该说,什么管不得,所以哪怕心里再怎么不乐意,此刻她也要平静大度的说一句:“世子爷即打算好了,那妾身便叫人着手安排就是。”
话语间,虽做大度姿态,可语气中却是冷意明显。
齐易南眼神也淡了,心中略有不快,这些年他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即便她迟难有孕,可只要是她正室需要的尊重,体谅,宽让,他能做的都做了。
前几日那件事,最后不也是依着她,让江宁用了药,如今他只是要把人带回来,她却都不愿意。
但他从来决定好的事情,亦是不会轻易改变,便只垂眸沉声道:“你有孕在身,不宜劳累。此事我自着人安排就是。”
沈京兰却淡淡的看着他:“世子爷这话不妥,内宅添人这本就是正室分内之事,若这点小事还要劳烦世子爷亲自安排,那我这世子妃岂不是做的也太失职了!”
齐易南闻言,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却被沈京兰堵了。
“世子爷尽管放心吧,我虽身子不便,但姚氏近段处理府中杂务,也是稳妥细致,所以此事便交予姚氏吧,相信她一定不会让世子爷失望的。”
话已至此,事情谈妥了,可是气氛也坏了。夫妻两人看着对方皆是各有心思,根本无法再平心静气下来,最后齐易南自然是离开。
待他走后,沈京兰胸口郁气也忍不住了,一手将身上的被子扯下来,扔在地上,心烦意乱的走下软榻,缨穗随之进来,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劝:“世子妃千万别动气,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呢,气不得。”
“可是世子爷却好像不知我是双身子,气不得,竟专门跑来一趟,迫不及待的要把那寡妇带进府中来,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恶心我,他这根本就是存了心不让我舒坦。”
缨穗无奈劝道:“世子妃,不过是世子爷要添人罢了,您何必生气?这要是放在别家,正室有孕,是要主动给夫君身边添人的,您这般给世子爷脸子看,实在不妥……”
沈京兰闻言,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似乎是有孕在身的缘故,她近段的脾气,着实是过燥了些,方才更是根本忍不下,只蹙着眉缓缓坐下:“他要添人无所谓,可是为何非要将那恶心的寡妇带回来?多少清白出身的女子他不能要,偏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
自然是因为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寡妇,是他心中所好啊……只是这话,缨穗不敢说,只劝她宽心。
闲云院,书房。
庆云磨好墨,摊好纸,静静的站在一旁,十七岁的丫头长得白净,瘦瘦的,平时不多话。
齐易南沐浴后,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袍,站在桌前看着四方的白纸,眼神渐深,该题什么字好呢?
正想着,脑海中突然闪现那一晚,她站在灯楼下笑着说:愿你我,一生顺意,安和。
眼神便浮动起笑意,既然她盼的只是安宁平和,那她的院子,便叫:岁宁院吧。
岁岁安宁,怡然和乐,很适合她。
题完字,放下笔,转身的同时,告知庆云:“明日拿去,刻匾。”
“是。”庆云说着,弯腰轻轻的吹着那纸张,待片刻干了后,仔细的折起来收好。
翌日清早,沈京兰便将姚氏叫了过去,叫她腾院子,姚氏自是应下,待出来泰兰苑,站在烈日炎炎下,却是眯着眼冷笑叹了句:“看来,咱们世子爷这后院里,是要热闹起来了……”
喜儿跟在她身后撑着伞,小声的埋怨着:“世子妃也真是的,偏把给那寡妇收拾院子的事情交给您。若是做的好了还好说,若是稍有不慎,回头不但世子爷怪到您的头上,连那新进府的寡妇,肯定也是要对小娘不满的。”
姚慧之烦躁的扇着扇子,道:“如今那寡妇可是世子爷的心头好,我是不愿意同她结怨的,所以这事儿是一定要好好办的,只她那院子所用之物,该用什么规格呢,这个倒是要好好斟酌斟酌……”
南府宅子,江宁一身极淡的绿色云纱裙,正在同青云一起,查点院子里的东西。
其实自她住进来,也没多用什么贵重物件,但即将搬走,这院子里的东西自然是要重新查点一遍,登记入册。
天气热,库房也闷,两人拿着册子一个个的对过去,不过片刻便热的冒汗,好在小冬机灵,端来了两碗绿豆汤给她们解暑。
待忙到午时,东西才对完,青云便将库房落了锁,主仆几个才回到凉爽的内室里。
小冬去厨房催菜了,江宁洗了脸后坐在窗边,看着青云轻叹一声:“只这小院子,东西就这么多,若是国公府,怕是对上一个月都对不完吧?”
青云笑笑:“像清点库房这种事,国公府也是分管的,各管各院就好。再有每日要处理的诸多杂事,比如人情世故,采买换岗这些,也是分内外院处理。内院事务交予世子妃,外院交予管家,世子爷的院子是独立的,一直由梅姑主理,我和几个云字辈的丫头协同。”
“待姑娘到了国公府,也会有自己的院子,到时候一个院子的下人,都是归姑娘自己管,该赏的要赏,该罚的要罚。这些东西,等姑娘入了府,都是要尽快学着上手的。”
“呼”江宁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眼神有些迷茫无措:“我就是怕进府之后,不懂府里的规矩,万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错……”
青云见此笑笑:“姑娘不用怕,待入府之后,但凡诸事,奴婢都会尽全力提点姑娘的。”
江宁闻言笑看着她:“还好我身边有你,不然我才是真正的两眼一抹黑呢。”说着,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招手让青云过去,眨着眼问:“只是,我至今对世子爷身边的一切都不甚清楚,不如此刻你与我细说说,也好叫我心里有数。比如……世子妃的性子如何?还有应小娘,她的脾气……”
青云笑笑,“姑娘莫急,奴婢慢慢跟你说……”
三日后,国公府。
姚慧之在收拾差不多的屋子里,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一切都很合适之后,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跟身边的喜儿说:“去,叫人去知会世子妃,就说这里收拾的差不多了,请她有空来看看。”
喜儿领命而去。
泰兰苑,沈京兰正在屋里吃葡萄,酸甜适中的味道,让她很是喜欢,待听了喜儿传过来的话时,仍旧慢慢的剥着葡萄皮。待过了片刻后,才抬起眼眸,淡淡的看着缨穗:“我懒得动了,你带着东西去吧。”
缨穗笑笑:“是。”
待不多时,缨穗便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抬着一架屏风。
缨穗进门来,冲姚慧之行礼,“奴婢见过姚小娘。”
“缨穗姑娘无需多礼。”说着,姚慧之看着她带来的东西,问:“缨穗姑娘,这是什么?”
缨穗笑笑,将那架屏风上的盖布扯了下来,勾唇一笑:“哦,这是世子妃送给江小娘的,恭贺她入府之喜。”
姚慧之闻言,看向这架屏风,上面是翻腾的海浪图,波澜壮阔的很,一下便明白了,掩唇一笑:“世子妃送给江小娘的这幅屏风,可真是选的妙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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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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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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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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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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