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眼里,无情、无理、无法,你若跟他讲情理法,你不是书呆子就是傻子;疯子从不按套路出牌,刚腼腆拘束,转眼可能就是凶相毕露;疯子更有股疯劲,发起疯的人,似疯狗乱咬人,如疯牛势不可挡!
现在,云瓯认为自己遭遇的,正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因为,这老太婆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说变就变!
因为,在这枯老太婆身上,竟有一股恐怖的劲力喷薄而出,汹涌不息!
当然,还有,这老太婆“作法”时连连发出骇人的嘶叫!
“又来一个疯鬼缠身!”云瓯闪念。
云瓯是在缩脖子的那一刻,发现了风千金突然举起的拐杖影子。于此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压制自己的身子!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云瓯以疾如雷电之势出手拍飞拐杖,解除了当下之险。不待云瓯转攻,风千金一双腿脚急剧夹击绞杀,双掌猝然拍击云瓯双肩!云瓯忍住剧痛旋即借势倒地,挟风千金身子连续翻滚。
如云见状,嗤讶大叫:“怎么就滚草毯了呀!”
“疯婆婆,有事好说!”云瓯边滚边喊着,“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快把控不住自己了!”
“我得到了,满足了,自然就松开了!”风千金回应。
“天啊,这还有没有羞耻!”如云掩着脸,转过身子,嚎叫道。
“你嚎叫个鬼!我从男人那里夺得那宝贝算啥羞耻!”风千金骂道。这会,风千金突然主动放开云瓯,蓦地闪避到了稍远处。
云瓯连忙往身上一摸,怒喊道:“还我宝贝!”
宝贝?没错,男人的宝贝!
男人,尚武的男人,从来都是把宝剑看成是宝贝!
现在,云瓯的摄心剑,就在风千金手里!但这剑,是宝剑吗?风千金把玩了下,失望地摇了摇头,因为它外观不华美,甚至无法出鞘。
可是,云瓯一直把这剑当成是宝贝,因为云瓯尚武,这剑,自己使得得心应手。其实,在云瓯眼里,这剑更是至宝!因为,它是娘亲传与自己的!
“快还我!”云瓯继续怒吼,但随而语气又缓了下来,“老人家,请你把剑还我。当然,如果它对你真的特别重要,我可以忍痛割爱!”
“那么轻易地就被别人缴去了武器,年轻人,看来你还不是一位合格的武者!”风千金的口吻带着些轻蔑,但已根本听不出是疯话。
如云听罢,从惊羞中明白了过来,转过身替云瓯帮腔道:“贼婆娘你恩将仇报,快把剑还与人家!”
“你个小骚货又装什么好人?!小小年纪,却心机重重!”风千金训斥着如云,如云不屑一顾地翻着白眼,呸了一口。
“老人家,那是我对你压根就没提防之心啊!”云瓯汗颜,有些懊悔地说道。
“江湖险恶你不懂吗?!吃一堑长一智吧!”风千金反诘,突然又很突兀地把摄心剑抛还给云瓯!
“谢谢老人家!那你为什么抢了剑又突然还我呢?”云瓯大惑不解。
“其实我该感谢你!”风千金言辞恳切道,“你是个善良、大度的人!我两次假装遇险,可你都真心相救!
第一次,你其实是先救我,再救这小骚货的;第二次,你不嫌我而抱着我,哦,是托着我脱险,还一路背我走。
翻滚的时候,你为了不压碎我这把老骨头而控制自己的力道,刚刚又愿意忍痛割爱,实在侠义无量、气度非凡!唉,真的胜过我那刘郎百倍啊!”
“老人家谬奖!可是……”云瓯想继续追问。
“可是我们都还得赶路对吗?”风千金打断道。
神智不清?装糊涂?反正再继续追问就不妥了,于是云瓯只好顺口道:“嗯,老人家,那我们继续走吧,我还很想听听你与刘郎的传奇故事呢。”
“是啊,是啊,是传奇!”风千金神情突变,抬首远望,深情低语,“我的柳哥如今你可安好?天涯何处寻君影?”
“不是叫刘郎吗?怎么又成了柳哥?”云瓯忍不住问道。
如风嘲讽道:“一心多用不懂?你早就该明白这老太婆花心得很!”
云瓯想了想,若有所悟,就不以为然地对如云说道:“子非恋中人,焉知情之事?”
风千金神色暗淡,也不理会两人,抬手折下一枝长柳,两手抻了抻,再次翘首痴痴远眺,喃喃自语道:
才是青葱四月芽,已闻巧手柳生花。
还期风暖多抻我,好予阿哥辫子扎。
看风千金神情、口吻一时痴如热恋中的少女,云瓯不忍打搅,拉着如云走到一边去。如云“啪”地拍开云瓯的手,嗔怒道:“你个臭流氓!早前我是说我们一起走,我可没让你拉着我走!”
云瓯尴尬地挠挠了头,连声说道:“麻婆婆你误会了,又误会了!”
背后,风千金仍然顾自喃喃:“……我苦命的儿子啊,你又在哪里?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一定要找到你,妈妈这就来了!”xǐυmь.℃òm
当云瓯、如云隐约听到这一句而回头时,风千金犹如风过无痕,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瓯、如云继续相伴而行,只是喜欢吵个不停、纠缠不休的如云,却忽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表情愤愤然,默默无语。
“麻婆婆,你怎么了?我可没得罪你吧?”云瓯打破了沉默。
“没得罪?你犯下了大错!死罪!”
“此话从何说起?!”
“从汀步桥那里说起!”
“我明白了!你一直记恨,我先救了风千金!”
“没错!一个是糟老太婆,一个是小美女,你为啥偏先救糟老太婆而置我于其后?……哎,说真的,我是小美女你不否认吧?”
“否认!”
“难道那糟老太婆才是美女?!”如云错愕,心情一落千丈。
“不!你不是小美女,你是大美女!当然我现在觉得那老太婆也不丑!”
如云亦喜亦恼,摆手戏谑道:“为什么?你真的很重口味哎!”
“不,她看似疯疯癫癫,但她忠于爱情,关爱子女,能辨是非……”
“拉倒吧!”麻婆婆摇晃双手,还是戏谑的口吻,“她忠于爱情?那刘郎、柳哥是怎么回事?!能辨是非?那要强夺你宝剑又如何解释?!”
“我早说了,子非恋中人,焉知情之事?”云瓯没有正面反驳,只是正色道,“我救人那会,也根本不分对方外貌之美丑!”
“那你凭什么分先后?难道,是因为她老你就先救?”如云若有所思,还是一脸迷惑。
“正是!”
“看来,世人皆知的老娘与爱人同时落水的两难问题,你已有抉择?”
云瓯拱了拱手,说道:“是的,我先救老娘!”
如云不满道:“你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我愿闻其详!”
“天经地义!”
“强词夺理!”
“我也说不上大道理,我只是想,如果我先救爱人而再也见不到娘亲,那我会因此而负罪一辈子!”云瓯解释道。
“那么如果因为先救娘亲而再也见不到所爱的人呢?”
“那么我会痛苦一辈子!”
如云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似乎明白了……痛苦可忍,罪孽难负,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理由吧……”
“好一个痛苦一辈子、负罪一辈子!大丈夫,真男儿!”——风千金的声音竟又突然再次响起!话语未落,风千金身影便已鬼魅般飘忽在两人的眼前。
如云愕然,问道:“你居然没走!”
风千金森然道:“我没说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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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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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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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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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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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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