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的话,让安娜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短暂的停窒。m.χIùmЬ.CǒM
少女的手也因为这一句话,骤然紧握在了一块。
这变化,罗真完全尽收于眼底了。
罗真紧蹙着的眉头便越皱越深,最后看向安娜的眼神也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娜的声音再次响起。
“果然,人类的话,一定会这么想的对吧?”安娜便低声道:“只要是人类,都会想打倒那样的怪物,认为那样的怪物不应该存在,是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娜的语气里就充满着复杂的意味,即像是早有所料,又像是自嘲,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娜便自顾自的自己诉说了起来。
“的确,戈耳工是必须打倒的存在,或者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明明是怪物,却以女神的身份降临到这个时代里,还准备消灭人类,占领大地,这是绝不能被允许的事情。”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被原谅了,必须将她给打倒才行。”
安娜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语气重新变得坚定。
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在跟罗真说这些话,还不如说她是将这些话说给自己听。
罗真就深深的看着这样的安娜,缓缓的开口。
“你说的那些原因也有啦。”罗真这么说道:“但是,我说她是必须被打倒的存在,可不单单是因为这样。”
“不单单是因为这样?”安娜顿时一怔,随即疑惑的问道:“那,你还有另外的必须打倒戈耳工的理由吗?”
这话,才刚刚被安娜说出来,安娜就已经醒悟了似的。
“对了,你是人类最后的御主,是为了修复这个特异点而来的。”
那么,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人理的延续,罗真必须打倒拥有〈圣杯〉的戈耳工,方才能够修复这最后的特异点,让一切都恢复过来。
所以,即使没有以上的原因,罗真都是必须打倒戈耳工的。
安娜是这么理解的。
然而...
“不单单是因为这样。”
罗真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了安娜,立场的原因,同样不是全部。
“那...”
安娜倒是有些糊涂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罗真还有什么理由必须打倒戈耳工呢?
安娜不解着。
看着这样的安娜,罗真沉吟了片刻,随即开口了。
“对于戈耳工的所作所为,我个人的确看不过去的,但其实,比起憎恨和敌视,我对戈耳工抱有的情绪,更多的应该还是恼怒吧?”
罗真竟是这么说了。
“恼怒?”
安娜顿时变得越来越糊涂。
但这是罗真的心里话。
“说实话,对于戈耳工,我个人是觉得很同情的。”罗真淡淡的道:“不,应该说,我在同情美杜莎才对。”
美杜莎。
这个名字一出,安娜的娇躯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颤。
“美杜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莫名其妙的诅咒变成了女妖,被放逐到无形之岛,还受到被荣耀感冲昏头脑的人类的不断迫害,最后发狂,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怪物,仅看这一点,那个女神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罗真似没有发觉一样,继续说了下去,道:“既然如此,同情她,可怜她,对她的遭遇感到心疼,对她的下场感到悲伤,应该是所有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会有的心情。”
罗真也是一样。
对于美杜莎,罗真是有所同情,有所心疼的。
“可她并不是女神,只是女妖而已...”
安娜像是在反驳,但不知为何,语气相当微弱。
罗真自然知道安娜的想法。
“因为她是女妖,她是怪物,她是人类的敌人,所以不能有同情,不能有心疼,只能憎恨和仇视她吗?”罗真撇了撇嘴,道:“或许,对于那些设身处地的一般人类来说,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人们会同情美杜莎,会心疼美杜莎,那充其量也是因为美杜莎这个存在仅限于传说中,人们把这段故事当做虚构的事物来看待,自然就会产生同情,产生心疼,产生悲伤了。
可是,试想想,如果真的是和名为戈耳工的妖怪处于同一时代,活在同一世界,生存在同一片大地之上的话,那人们的同情、心疼以及悲伤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对可怕的怪物的恐惧、害怕以及仇视兼厌恶呢?
人们往往只能在旁观及客观立场下对一件事物大义凛然的品头论足,若是设身处地,事情又会完全不一样了。
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蛇发女妖,遇到了这发狂的魔物,连各种各样的英雄都能杀死的魔兽女王,那世人才不会理会她有多么可怜,只会在自身受到生命威胁,自己崇拜的英雄或者同族被屠杀殆尽,化作石像的状况下,对做出这番行为的怪物进行无止境的唾骂以及恐惧罢了。
从这方面来看,罗真的同情和心疼对于那些被蛇发女妖所害之人而言,根本就是道貌岸然的表现。
但是...
“这才是立场的不同。”罗真如此道:“事实上,我就是没有受到伤害,我就是一个旁观者肩客观的看待者,那我基于自己的立场同情和心疼美杜莎,又与他人何干?”
“美杜莎就是因为无妄之灾才被诅咒,因为人类无休止的迫害才发狂,这些都是事实,难道有人能否认吗?”
“甚至,她为了保护自己的两个姐姐,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不停的努力变强,从这一点来看,我不但不会敌视她,还会对她刮目相看。”
“至少,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罗真多少有些残忍的发言,却让安娜怔怔的看着他,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她是必须被打倒的存在呢?”
安娜压抑着情感的询问。
“那还用说吗?”罗真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因为出现在这里的已经不是美杜莎,而是戈耳工了啊。”
安娜浑身一震。
罗真就这么说了。
“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们才沦落到发狂的结局的,而不是为了杀害所有的人类才存在。”
“她一定没有后悔自己满手鲜血,因为那样她至少保护了姐姐们,即使最后也是她把自己的姐姐们吞入腹中。”
“她最憎恨的应该不是人类,而是她自己才对。”
“既然如此,在一切结束以后,她就应该得到应有的结局了,而不是像这样,带着不成立的憎恨,挟着不成立的复仇,在这个时代里肆意妄为。”
罗真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的传入安娜耳中。
“如果戈耳工还是美杜莎,知道现在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一定会很痛苦,很想解脱吧?”
“而如果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我不介意出手。”
“无论是存在方式还是战斗的理由,现在的戈耳工都是错的。”
“所以,必须打倒她才行。”
这才是理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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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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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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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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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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