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过解脱,在适当的场合,用适当的方式,向她道歉。
看来今天是不成了。
“再见!”韩梦连头都没回。
“单纯而又高傲的人儿!”肖经天开车到街上,自语道:“什么时候会复杂啊!”
他认为韩梦不会复杂,人活得太足色、太痴情是悲剧,尤其是女人。
保时捷轿车向隶属另个地级市管辖的叶路洲方向行驶,他们去叶路洲草原边缘上的那个村子。
“人难十全十美。”当年吴念梅就是这样劝说坚决反对她和韦耀文结合的父亲。
吴念梅的父亲闻知女儿要嫁给韦耀文,手中的一只茶杯蹾碎了,“听一位爱你的老人的忠告吧!嫁给韦耀文是致命的错误。”
“我们真心相爱,为了爱情……”
“当年你和戚正华,不也是为了爱情吗?结果爱情呢?”父亲在说服不了女儿的气急之下,只能不切当地用那件事教育她。
“你太犟。”
她能够理解父亲并非有意伤害自己,善意的疗伤、刮骨疗毒。
父亲这样恰恰是为了自己女儿不再受伤害。
用语言说服不了父亲,她就使用女儿的看家本领。
或者叫天性,哭,一直哭,迫使溺爱自己的父亲妥协、投降。
“唉,念梅,你别哭了,我不管行了吧!”父亲心一酸,自己倒哭,很伤心地落泪,“我这一辈子啊,你们姐妹两人都叫我操心。琪……”
二女儿琪在婚姻选择上比姐姐还超常理,更不可思议。
吴家附近的盖建银大厦工地,常以看砌砖抹墙为乐趣的吴琪,一个高大男人民工征服了她,两人坠入爱河。
她做事比姐姐干脆利落,对父亲说:“爸我辞掉街道工作,和大勇去他老家叶路洲结婚。”
父亲惊呆,云州市是三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叶路洲草原边缘的乡村叶路洲,咋比?
琪当夜与大勇便离开云州……岁月流淌,冲淡许许多多东西。
当父亲气愤大女儿二次婚姻时,大勇亲自驾自家的轿车接岳父到乡下来住,他如今已是腰缠万贯的养牛大户。
“爸,琪他们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她以琪的婚姻很成功、很幸福说服父亲,“盖起别墅三层小楼,他们正筹划养无声鸭……”
“琪是琪!”父亲改变对琪的看法原因是改变了对大勇的看法,当时他凭外表认为大勇优点只是英俊帅气,忽略他的头脑和志向,事实证明琪有眼光而自己目光短浅。
而韦耀文就不同了,他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此人非善良之辈!
在吴念梅同韦耀文这场婚姻游戏中,父亲不愿扮演任何角色,不愿眼睁睁看到自己的预言成为现实。
他决定离开大女儿。眼不见心不烦,他给琪打电话:“叫大勇来接我……”
临离开云州,父亲口气顽梗略带骄横:“咱丑话说在前面,你是国企的老总,念梅是个体裁缝,娶她,就要好好待她,以后你发达了,提拔什么的,抛弃她我绝不放过你!”
吴念梅为父亲不辞而别伤心。
父亲到叶路洲才让琪打电话告诉她,已经到了乡下。
她的泪光中常常浮现老父亲慈祥面孔和他忧心忡忡的表情……
她选定4月18日结婚,老父亲4月18日生日啊。
给他打电话,又亲自接他,就是不肯参加女儿婚礼,他把一枚很旧很旧的足金戒指给她:“你妈的东西,留个纪念吧!”
洞房第一夜,她伫立窗前,望着挂在深蓝色天空的一轮镰月,泪水簌簌地往下落。
他问她:“怎么啦?”
她说:“想我爸。”
大约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轿车在旷野上中速行驶。
“但愿他不溯既往。”韦耀文说,“我们本不该疏远……”
“我担心老爷子还恨我。”他把她没听清梦的话,展开说一遍。
“我爸没那么小气。”她为父亲辩解,“再说同你没什么不共戴天……你的担心实为蛇足。”
他好像极力控制自己,谨慎小心说话。
他虚假地褒扬妻子:“知父莫如女么。”
浅蓝色的夜色笼罩,一间较大的卧室兼客厅再兼餐厅的房间里。
咔嚓!老锁匠的门牙切下一小块萝卜干,再沾口酒,对女儿说:“淑琼,这酒好几百元一瓶,实在太贵了。”
兰淑琼坐在床沿,目光在父亲和母亲老两口身上来回移动,母亲盘腿大坐床间,用粉色丝光线勾拖鞋。
她说商店卖的拖鞋不结实又不暖和,要亲手给家里人各勾一双,从鲜艳的丝光线看,是给女儿淑琼勾的。
“淑琼,收这么贵重的酒,你为人家办大事吧。咱可别犯错误。”
此时,老锁匠的思维浓着酒味,有一根神经始终绷着、清醒着,他问:“不是他送的吧?”
老锁匠在女儿面前的“他”是特指,兰淑琼听到“他”心中升腾奇怪的感觉,像被蒺藜刺扎着。
“淑琼,爸是不是太多嘴了。”老锁匠看不得女儿情绪低落、精神沮丧。
“没有爸爸,没有。”她脸色苍白,寻找个理由回到少女时代同弟弟同住的房间里,扑到床上,用被子堵住嘴,不能给父母亲听见哭声。
连日来她心情很焦躁。结识肖经天以后,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到愉快,美妙极了,受到一种阳刚的吸引。
那天她将他给她的东西带回宿舍,打开信封,是一叠照片。天哪!
最隐秘的场面都出现在照片上……一旦落在情敌吴念梅手里,恐怕自己难有颜面在云州呆下去。
“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你只要……”她想到最关键、最本质的东西,“即使那样,我情愿,真的情愿。”
“淑琼,你脑袋里到底想什么?”
“爸,我们已经……就是你常说的手插进磨眼,碾也得碾,不碾也得碾。”她说了真话。
“怎会是这样啊!”他摇动僵硬的脑袋,十分惋惜的样子说:“命吧,模样好的人命不好。”他说的是
“红颜薄命”,“应了老辈人的话,好女架不住赖汉缠。”
“也不完全是。”她往自己身上揽些过错,以此稀释父亲痛恨韦耀文的浓度。
事实也如此,是自己不顾廉耻、不计后果,上了自己不想上的床。
“道儿你自己走吧,”老锁匠没太深责备,丝毫未减的是深深的惋惜,直至今日还惋惜。xiumb.com
整整一个晚上,她在少女成长的这张床上,回想生命中成长的细节。
她想:“好在没走得太远、陷得太深。”
兰淑琼翌日去开发部,准备从10楼乘电梯回4楼自己的办公室,在电梯上遇到财务部长林岚。
她见到兰淑琼很惊讶:“嘿!怎么你没去?”
“去哪?”她认为林岚这次不是多嘴多舌。
“和韦总去叶路洲大草原。”
“去大草原?”
林岚注意到兰淑琼的目光,迷惑地看着自己,一寸一寸地细看。
她这才明白兰淑琼还不知道韦耀文前天就离开云州外出。
5月1日前一天中午,财务部长林岚在焦虑中等待某一时刻的到来。
“林岚,我去大草原做什么?”兰淑琼同她一起走出电梯,她们同一楼层办公,她问。
“韦总那天去叶路洲草原,我以为同你一起去的呢!”
林岚眨着眼,暗示她知道他们的风流绯事。
“林岚你真无聊!”兰淑琼抢白道。
她的办公室紧挨电梯,林岚还得朝深处走。
她望着兰淑琼的身影消失,低声谩骂道:“装处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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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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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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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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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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