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外公家里,郭去外公和大伯出了门,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使劲的抽着烟,外婆则在灶前烧火做饭,屋子里独留母子三人。
“我家小明晒黑了。”张明芬心疼的看着郭去,说完又摸着怀里丫头乱蓬蓬的头发,目光在两孩子之间看来看去,生怕这是在做梦,下一刻就看不到孩子了。
张明芬本来就不肯离开两个孩子,尽管孩子父亲喝醉酒后经常打她,但最后她被自家父母带走,从此也就没有再回过那个家,此时再与两个孩子见面,那自然是不愿意分开。
这一年多来,她至少去三元乡十次,每次都是赶场天,然而,她却不能上前。
一是不敢,因为上前相认她恐怕就不愿意走了,然后恐怕又会被郭去的父亲喝醉后打她。
二是无法,因为她身边跟着的,要么郭去的外公或是外婆,要么是郭去的舅舅。
所以,这十几次,她一直都躲在两个孩子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无声的哭泣。
旧时的婚姻害了无数人,恰好郭去母亲就是其一,她结婚前总共也不过与郭去父亲见过不到十次,然后就嫁了。
作为后世人的郭去,深知有爱情的婚姻,时间久了都容易离婚,何况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呢。
所以重来后,他才会不怪罪她母亲,因为她也是可怜人呐。或者说是苦衷。
时间悄悄流逝,饭熟了,菜也炒好了,人们回到了屋子,一家人外加郭去大伯,全都围着方桌坐着。
饭由郭去的舅妈舀好,一桌人安静的吃着,期间丫头或许是血缘关系的缘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不再害怕妈妈了,张明芬自己不吃饭,而是选择先喂丫头。
当初她离开时,丫头刚断奶不久,那段时间一直是她喂饭,所以或许是这个原因,丫头虽然记不得了,但却很熟悉。原本丫头是不吃陌生人喂的饭的,但现在却没有拒绝,看得郭去啧啧称奇。
一顿饭吃完了,也到了干正事的时候了。
碗筷和盘子被撤去,桌子也用桌布擦干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装满花生米的盘子也被端上来。
郭去拿出小康烟,给外公,大伯,舅舅每人派了一根烟后,这才道,“外公,我想把我妈接回去。”
郭去外公原本点烟的手一僵,沉默充斥着这个房间。郭去睁着眼看着外公,毫不闪躲,以表明自己的决心。
“你爸那里……”
“不用管他,我现在和我爷爷住在一起,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可是他当初可是说过,出了那个门,就不要再回去了,还说以后在三元乡见到你妈妈一次,就打一次,我……”
“这个不用担心,我来此,是经爷爷同意了的,有我爷爷在,他不敢去村子里。”
郭去外公沉默,最后叹气道,“我还是不同意。你妈妈才三十岁多一些啊,她这一辈子还长,哪能……”
他外公这话,郭去算是明白了,意思就是,他们在寻思让郭去妈妈改嫁,若是回了水沟寨,就完全嫁不出去了。m.xiumb.com
这也让郭去沉默,他不能为了丫头,而断送母亲的一生,不然,那就是大大的不孝。
他不是小孩子,不能太过自私了。
“爸,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照顾我的孩子。”郭去母亲突然插嘴道,其话中的决心非常大。
“你……!”郭去外公看着张明芬,最终想说的话,全部化为了一声叹息。
“你爱咋样就咋样吧,我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的日子还长,你要好好想想,千万不要逞一时冲动。”
“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我的两个孩子还小,不能让他们这么小就没了妈。”
郭去心里此时,真是有了说不出滋味,一方面他即想自己和妹妹从此有妈妈,另一方面又不想让他妈妈就此照顾他们一辈子。
有一句歌词说的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前世是草,野草,像蒲公英一样四海为家,但却又无家可归。
今生……以后应该算是宝了。
然后,他开始气恼前世的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当年若是来一次外公家,可能就没有没有童年的人生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而他前世选择了地狱。
当年,还是孩子的他,自私的他,只需要来一次外公家,估计他什么都不用说,妈妈就会和他回去。
原来此事如此简单,亏他还为此担心了好久。
回过神来的郭去,看着正在妈妈怀里的丫头,她此时非常高兴,因为妈妈在给她剥花生米吃,还在她的小衣兜里放了好多糖。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哥哥,她见哥哥不理她,于是从妈妈的怀里下来,递了一颗花生米给郭去,郭去出神正是被丫头打断的。
“锅锅,花生~”丫头糯糯的童音响起,郭去低头看着丫头,脸上浮现笑容,接过花生剥了壳,然后又喂她。
“哥哥不爱吃花生,给丫头吃。”
小菁这才张嘴吃下花生米。
丫头虽然不排斥妈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妈妈怎么哄她,她也没有开口叫一声妈妈,这让张明芬很是失望,想想当初,她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呀。
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了下午,玩了一下午,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郭去此时才把准备好的瓶子酒拿出一份,拿到了隔壁二外公家,回来时,他妈妈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黄标车缓缓驶离金盆村,向着三元乡开去,等到把车停到供销社,太阳刚好要落山。
黔省由于多山,所以太阳就算落山了,也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天黑,这一个小时,已经完全足够赶回村寨的老家了。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一行四人身上,人影子被延伸得好远好远,三人脚踩着影子,一路走上坡路,往家里走去。
丫头则在郭去怀里抱着,她把下巴枕在郭去的肩膀上,好奇的看着妈妈,然后妈妈对她一笑,她受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咯咯咯咯”的笑声,响彻在崇山峻岭之间,笑声像一只美丽的精灵,在这充满大自然气息的崇山峻岭飘荡,好远好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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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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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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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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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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