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事。”阿娜趴在柜台上,用手拄着下巴歪着头看林灯。
“没心事的是死人。”林灯淡淡的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他在抄写《女巫之锥》,用他家乡的文字。
他想,他并非天才,短时间内要将《女巫之锥》全部背下来是件不现实的事情。可是《女巫之锥》太过危险,所以他决定用这里的人完全不理解的文字将它拓下来。
这是一件很费心的事,他必须十分专注才能不出错。
“你怕睡觉。”阿娜盯着林灯,见林灯不理他,他也不介意,只是继续说:“你在担心你和地狱的契约。”
阿娜的话顺利的让林灯停下了笔,他将鹅毛笔放到一旁,盖上了墨水瓶的盖子。
“你怎么知道?”林灯看着阿娜,就像看着一个待处理的物品。
至于究竟要怎么处理他,取决阿娜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阿尔温是读心的精灵。”阿娜坐在墨水瓶上。
林灯不着痕迹的合上《女巫之锥》,抬眼问:“那么,你都读到了什么?”
“你很害怕,我能感觉的到。”阿娜指着林灯,眼中的神情十分笃定,“你怕你和地狱的契约一旦到期,就没有人能保护瑟曦了。”
十分精准的结论。
林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想不到我也会害怕。”林灯揉着太阳穴嘲讽的笑了一声,“报应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了。我贪心,所以抢了你。既然招人怨恨,这点代价,也说的过去。”
“可你救了我。”
“那又怎么样,我的出发点从来都不是救你。而是因为贪婪,我想要阿尔温,仅此而已。”
“对于我而言,我的确得救了。”
“是啊,一码事归一码事嘛。不说了,我很忙。”林灯拎起阿娜,把他放回柜台。
“你手上的东西很危险。”阿娜突然说。
霍!
读心可真厉害!
林灯探究的看着阿娜:“你知道书里的内容?”
“怎么可能!”阿娜提高声音,“读心又不是看歌剧,我只能大致感受到你的情绪而已。”
“那就好。”林灯松了一口气,拿起笔准备继续。
墨水还未落在纸上,林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笔。
他看着阿娜问:“你之前说的两生花,能给我一些吗?”
“你要来做什么?”
“炼金,我在收集制作去梦药水的材料。需要两生花的花茎。”林灯如实相告。
阿娜低头撑着下巴,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两生花是一经采摘就要马上使用的,否则不消一会儿,就会腐化。”
“可你说两生花长在你们的王城里。”林灯皱眉,《女巫之锥》上并没有写明两生花的特性。
“所以我们得去一趟王城。”阿娜点头。
“我也要去?精灵王城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吗?”
“原则上来说不是,只是我们有契约,不能距离太远,否则我会死。”阿娜对于契约的事情还是有些不满,说到这里甚至翻了个白眼。
林灯盯着阿娜看了一会儿,收起桌上的两本书说:“那就去吧。”
“这么急?”这回轮到阿娜吃惊了。
“不急不行。”林灯苦笑:“我已经很久没睡了,快到极限了。对了,白泽呢?今天没看到他。”
“不知道,”阿娜两手一摊,配上他的表情,小小的看着十分可爱。他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说:“他一大早就从后门偷偷摸摸的出去了,我只感觉的到他很紧张,看上去神神叨叨的。”
“是吗?”林灯随口反问,没有再多说什么。
“阿灯,公爵寄了邀请函来。”瑟曦拿着一卷卷成筒状,封着火漆的信跑进来递给林灯。
“上面说的什么?”林灯没太放在心上。琇書蛧
“我还没看,是指明给你的。”瑟曦将信递给林灯,担心的问:“你没事吧?你已经好些天没睡了。”
“没事,有些东西想要弄懂而已。”
林灯拿出匕首,割开印着狼头的火漆与纸张的粘合处,展开了信。
这是一张质地较厚的纸,摩擦表面可以感受到纸张表面细微的纹路。这样精致的纸张,确实是邀请函用纸。
邀请函上的内容很简单,谢菲尔德公爵先是问候了林灯,然后顺带提起了瑟曦和自己的儿子,然后进入了正题——这是标准的贵族书信格式。
上面的字迹娟秀,绝对不是出自谢菲尔德公爵之手。
邀请函的后面写明了邀请林灯和瑟曦去往谢菲尔德公爵城堡做客,有国外的外交官有事相求,并且公爵本人也有些想儿子了。邀请函的最后甚至隐晦的提及了这次的请求会给林灯带来丰厚的报酬。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林灯冷笑了一声,将邀请函递给了瑟曦。
“国外的外交官?”瑟曦皱起眉头,“为什么会在谢菲尔德公爵的城堡?”
“谁知道呢。”
“去吗?”
“他有过问我们意见的意思吗?”林灯晃了晃头,他已经很累了,在不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随时可能睡着。他冲瑟曦勉强笑了一下,“你看着酒馆吧,白泽回来后叫醒我。我......我去休息一下。”
“啊,好,你快去吧!”听到林灯终于愿意休息,瑟曦松了一口气,几乎是连推带拽的把林灯推到了楼梯口。
“我也去休息!”阿娜飞过来落在林灯肩上,他还有些话要和林灯说。
林灯是真的快撑不住了,他半倚在床边,很快就睡着了。
梦魇又如期而至。
林灯痛苦的看着瑟曦一次又一次在他的面前被火焰吞噬,一次又一次看着那个巨大的三脸恶魔对着他怪笑——他无能为力。
可他无法自主醒来,似乎不借助外力,他就会永远被困在自己的梦魇里。
“起来!”
林灯感到脸上一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阿娜正双手叉腰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看着他:“还不谢谢我,是我叫醒了你。”
“谢谢。如果下次能不踢我的脸就更好了。”林灯苦笑着说。可谢意却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不是阿娜,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背部,抹去了额角的汗水。
“你要去那个什么公爵的城堡?”阿娜落在林灯大腿上,仰头看着他。
“嗯,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去王城?我得准备一下。”
“等回来以后吧,应该要不了几天。”林灯拎起阿娜,准备下楼。白泽应该还没回来,这个时候酒馆内应该很忙,他得下楼帮忙。
“好好,那你准备一下去梦药水的材料,取到两生花后直接在王城炼制,我可不想每天叫你起床。”阿娜嘟着嘴巴念叨着,话语中却透露着关心。
林灯闻言微不可闻的笑了一下,算是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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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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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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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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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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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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