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你的腿没事吧?”罗森问道。
玛丽是这个农妇的名字,一路上,她一瘸一拐地在前面走,虽然伤口被简单包扎了下,但血依旧不断从棉布中渗出来,顺着她的腿往下流淌。
“这点伤不打紧的,和身上脓疮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玛丽的破嘴咧了咧,脸上的脓疮中顿时又被挤出不少脓液,看着非常渗人。
她这句话让人听了心中发凉,想想看,一个人浑身上下皮肤都是脓疮、骨骼被病菌侵蚀地变了形状、甚至连神经都被侵害,每时每刻感到的痛苦,甚至超过了几乎穿透大腿的箭伤。
罗森自问,如果自己遭受这样的非人痛苦,肯定一早就想办法自我了断了,根本没可能活蹦乱跳的驱赶强盗。
沉默了会儿,他又问:“你住的村远吗?”
“不远,前面有条左拐的小路,拐过去后再走个一里多地就到了。”玛丽说完,又吸了吸破裂嘴角漏出的口水。
安妮听后便道:“玛丽,你是住在草坡村吧?”
“对呀对呀,就是草坡村!”玛丽连连点头。
“你去过?”罗森转头看向安妮。
安妮点了点头:“一年前路过那一次,那里的村民很热情......比其他村庄热情。我记得那天晚上下暴雨,他们同意让我在马棚里过上一夜。有个叫凯德的小伙子还特意给我送了一碗土豆浓汤,我现在还记得那碗浓汤的可口滋味。噢~对了,玛丽大姐,凯德现在怎么样了?”
玛丽平淡地应了声:“他死了,两个月前死的。”
安妮大吃了一惊:“怎么会呢?他好像还不到17岁吧?这么年轻怎么会死?难道是被怪物袭击啦?”
“不是怪物。”玛丽摇头。
“那怎么回事?”安妮追问。
“是病,和我一样的病。大概9个月前,他也染了病,他的病比别人要严重地多,不过半年时间,他就已经满身的脓疮。年轻人受不了苦,痛的不行了,他就拿一把镰刀插进了自己的眼睛。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因为这该死的病,村里已经死了8个人了,每个都是自杀。”
说话时,玛丽语气始终平淡无波,很显然,对她来说,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安妮一脸伤感地叹了口气:“哎~天神怎么会惩罚他呢?他可有一幅好心肠。我对他说谢谢时,他还对我羞涩地笑呢。”
“我呸!”
玛丽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愤恨之色,她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怒道:“谁知道天神是怎么想的?也许他瞎了眼也说不定!”
见她侮辱天神,安妮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张了张口,她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是啊,人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惨事,如果真有天神,那他肯定拥有一副铁石心肠。
罗森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这,他忽然问道:“玛丽大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玛丽立即谦卑地道:“大人,您尽管问。”
“你说,你的女儿也得了和你一样的病,什么时候得的?”
玛丽叹了口气:“她一出生就有了,一开始不怎么严重,一直到去年,她四岁的时候,大量红色斑块从她身体里冲了出来,然后就开始腐烂,就好像她身体里住了一只魔鬼。”
罗森微微吃惊:“一出生就得了?难道是从娘胎里带的病?她出生前,你得病了吗?”
玛丽一脸痛苦地点了下头:“的确是我的错。”
罗森快速思索着,又接着问:“那你的病又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一出,玛丽脸上再次显出浓重的愤恨:“我的病是我家死鬼传给我的,他去桑德兰镇招惹那些风骚娘们,染了病也不说,害了我,还害了我们的女儿。这个天杀的混蛋!”
“也就是说,你的丈夫比你先得了病,那他病的应该比你严重吧?”罗森忽然想起之前路上遇到的腐尸,那具尸体身上也长满了脓疮,现在仔细回想,他就发现这脓疮和玛丽身上很像。
这一联想,他便小心翼翼地问:“玛丽,你确定你丈夫死了?”
“我不知道。”玛丽摇了摇头,独眼中显出一丝悲哀:“他已经出去五天了,身上得了这么重的病,怎么可能在野外呆上这么多天?我想,他要么撑不住去了,要么就是碰上了怪物。”m.xiumb.com
说话时,玛丽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中仍旧隐含着一丝期待,她仍旧希望她的丈夫还活着。
罗森不由地和安妮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不忍。显然,安妮的也猜到了。
沉默了几秒,罗森觉得自己应该告诉玛丽真相,但话到嘴边,他又看到了玛丽的独眼和她身上的脓疮,不知道怎么地,他竟然说不出口,一句话在舌头上转了好几圈后,最终变成了:“玛丽大姐,你丈夫长什么样?我有机会会帮你打听打听。”
安妮听了一愣,看了一眼罗森后,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目光低垂了下去,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玛丽浑然不知身边两人的眼神交流,她高兴地道:“好啊,我家那死鬼和我一样,满身脓疮,人非常瘦,个头也不高,还不到这位......这位姑娘的肩膀。大人,如果你找到他,就跟他说,有本事他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罗森心中越发不忍,也不敢去看玛丽大姐的眼睛,只能低头看着脚下的泥路:“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又走了一会儿,三人前面一处陡峭的草坡,草坡上有一条陡峭小路,路边则是一条山涧。
玛丽伸手往前一指:“翻过这个坡,我们就到草坡村了。”
罗森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问话:“刚才那强盗说,村子里十个里有七八个都得了病,真的这么严重吗?”
玛丽连连摇头:“村子也就一百来号人,得病的人使不少,但远没有那些强盗说的那么多,统共也就23个。一旦得病后,长老就会把人关在村西头的大棚屋里,不让出去。”
“这样啊~”
罗森陷入沉思,几分钟后,他突然又问道:“玛丽大姐,你刚才说,一年前,村子里来了个魔法师,他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还能记得吗?”
“应该是.......是去年冬天篝火节后来的,但具体日子我记不大清楚了。”
“村子里最早发病的人是谁?多久前发病的?”
玛丽知无不言:“我丈夫应该是最早的,然后就是我,接着是我女儿,之后,村里就再没人得病。一直平静地过了3年多,村里得病的人才忽然多了起来,又过了大概半年,魔法师就来了。”
“噢~我知道了。”罗森若有所思,忽然又问:“你一家人得病后,村里的长老采取了什么措施吗?”
这似乎触及了玛丽的伤心事,她抿了下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长老不让我们和其他人接触,也不让村里其他小孩和小爱丽丝一起玩。哦,对了,爱丽丝是我女儿的名字。”
“好名字。”罗森赞了句,又问:“长老是一直不让你们接触吗?”
“对的,他看的很严。有一次小爱丽丝越界了,他就拿竹条狠狠打了她,足足过了一个星期伤才好。”玛丽很伤心。
“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吗?”
“嗯,最近更严了一些,长老让所有得病的都呆在草棚里,还专门让村里的壮汉看着门,不让人出去。”玛丽说出了更多信息。
听到这里,罗森眉毛皱成了一团。
“罗森,怎么了?”安妮凑在罗森身边,声音非常轻。
罗森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事情有些蹊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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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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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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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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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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