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跪在佛像前,重重磕了一个头,闭着眼虔诚的祈祷。
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中年男人立刻竖起了耳朵。
当他回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时,表情激动得宛如见了活菩萨一般,起身就跪在了僧人的脚下,拉着他的僧袍哭得声嘶力竭。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求大师救救我,我不想和妻儿分离。”
那僧人垂眸望着他头顶。
眸底是满满的鄙视。
“老薛啊!你收钱的时候那么开心,下手也干脆利落,怎么到了承担后果的时候,就畏畏缩缩反悔了?”
废话!
谁也不想坐牢啊!
老薛将脑袋垂得很低。
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害怕过。
听说姑苏那边的人,正在地毯式的搜捕他。
把他的狐朋狗友都问了个遍。
有几个犯了事儿的,明明能逃过一劫。
也因此被他祸连,给抓了进去,没一个好下场。
听说是惹到霍氏集团的人了!
整个姑苏,霍家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虽然他们表面满口的仁义道德,可想想这些年得罪霍家的人,几个有好下场?
没有,一个都没有!
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竟然能靠上霍氏集团?
害得他现在被人当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的背景,恐怕不只是霍氏集团!”
那僧人同情地看了眼老薛。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就连我这个几百里之外的寺庙,都被人像鸡窝狗洞似得搜好几遍了,老薛啊!你能走上山是万幸,但还能不能下去,就得看你的运气了!”
“……”老薛满脸惊恐地望着那僧人。
然后忐忑不安地左顾右盼。
他现在心里很慌。
就连面前的那尊神佛,都不能给他安全感。
他后悔了!
他该直接去火车站,去渡口,去机场。
所有能出国的地方,逃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放在裤袋的手机突然响起,在这静谧的环境里非常的刺耳。
老薛颤抖着拿出手机,有些紧张的低头看屏幕。
见是自己的妻子打来的,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接起电话就沉声责怪。
“你个败家娘们!我不是让你不要跟我打电话,带着孩子躲到乡下去吗?你怎么还敢给我打电话,你想被我害死吗?”
“老薛!你快回来!”
电话那端的女人,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混合着小孩儿的嚎啕大哭,不停地传了过来,听得人心悸。
“娃娃哭了你就哄一哄嘛!你个没用的女人,这种事还要给老子打电话?”
老薛说着望向外面,厚重的云霞遮住了太阳。
一层浓厚的橘光洒下来,温暖的颜色却令人心里发憷。
那高高的黄色围墙,像极了禁锢人心的牢笼。
他混账了一辈子!
在洗脚店遇到真爱之后才收了心。
很快又有了孩子。
可前段时间有个人找到了他,说要带着他做一笔大生意。
想起妻子总是说他没用,养不起孩子。
他鬼迷心窍竟然就答应了。
抱着侥幸的心里,干了那桩脏事儿。
也是他这辈子,干过最后悔的一件儿。
如果时间能倒退,他就算在垃圾桶里捡瓶子为生,他也绝不会那么不顾一切地堵上自己的性命。
“老薛,你不是告诉我出去做生意了吗?家里来了好多人,你这个天杀的是不是又在外头借高利贷了?”
电话里传来妻子愤恨的怒骂声。
老薛心里‘咯噔’了下。
恐惧像长了脚似得,爬满了他的后背。
那群人,竟然找上了他的家人?
“啊!你要干嘛?放开我,把孩子还给我!”
妻子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无助又悲戚。
老薛隔着电话都吓得双腿发软。
他差点又跪了,瞪着一双眼大吼,“你们这群畜生,放开我老婆。”
然而,再次回应他的并不是妻子的声音。
而是一道低沉,充斥着浓浓杀意的男声。
“我给你一个小时,如果回不来……”
男子的声音停顿了下。
他比划着手里的刀子,皱眉问:“还记得你捅的哪个位置吗?老薛啊!造了孽是要还的,你说这一刀,我还在你妻子的身上,还是还在你……”
男子将目光抬起来。
盯着那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老薛虽然看不见,但那强大的压迫感,隔着电话都把他给吓尿了!
怎么办?
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是抛下妻儿苟且偷生?
还是回去承当后果?
可他到手的钱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花。
无数念想在心里拉扯。
妻子可以再找。
孩子可以再有!
老薛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手指放在了挂机键上,颤抖着,却迟迟没有挂断。
当再次真开眼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只听他声音悲戚,完全认命的跪在地上,嘶声祈求。
“是我的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求你们别伤害我的老婆孩子,我这就回去,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不要伤害她们……”
…
苏臻汐出院后,就直接回了酒店。
这个时间,两个孩子都没有放学。
她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将身上的消毒药水味儿祛干净,确定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从镜子中瞥了眼肩膀上的伤口。
已经愈合得只剩下一条红印,无伤大雅。
她将一件宽松的衣服套在身上,一贯平静的眼底涌动着丝丝冷光。
窗外风声阵阵,手机响了!
她修长的手指按了接听键,立在窗前,舒展了容颜,眼底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意。
“老师,让您担心了!”
那端的男声低沉,能听出来年纪不大,却又携着几分饱经风霜的沧桑气息。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如果在姑苏出了事儿,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更不会原谅你。”
苏臻汐听着这话,她眉眼间笑意更深。
她非常感动地说:“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长辈关心我,那一定是老师您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所以在你心里,我是长辈?”
两人捧着电话撩了会儿,窗外凉风阵阵。
那风撩起她侧脸一丝发,让忽然进门的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霍衍亲自去幼儿园接了孩子们。
一进门,就看见苏臻汐正立在窗前听电话。
言笑晏晏的模样,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
奇怪的占有欲作怪。
他迫切的想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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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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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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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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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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