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莹玉说的事情,对王熙凤的冲击太过剧烈,偏回去一路上,还要跟贾元春敷衍,不能露了形迹。憋了一肚子心思回到家里,把人全都打发了,兀自发了一回火。直到贾琏回来,小夫妻二人才去东大院去见贾赦。
此事事关一家子性命,王熙凤自然不敢有半点虚瞒算计,老老实实将莹玉的话跟贾赦说得清清楚楚。最后又道:“老太太几番让人去接黛玉妹子来家里小住,都被推了。可见这事儿,便是林家也不愿掺和,所以打定主意,要远着咱们家。今天这些话,也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该知道的,怕是姑老爷不好上门,才借着林二姑娘的口,将话透过来。”
心心里就直发怵,林家都不上门了,这得是多大的事啊?亏得他们这些身处其中的人,居然到现在一点都没发觉。
王熙凤是越想越心慌,整个人都快木了。
王熙凤好歹有这么长时间缓冲,这会儿还能撑得住,贾家父子这会儿整个人都傻了,贾赦还好,哪怕他再不成样子,也是经过不少事的。贾琏就难看了,直接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地上了。
三人沉默良久,贾赦才终于开口,先进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怒道:“瞧你那点怂样,没出息。”
贾琏都快哭了:“老爷,命都快没了。”
“呸。”贾赦拿起个东西就要砸,只是到要离手的时候,又生生忍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才道:“你们姑父已经给你们指了活路,还怕什么?”
贾琏只听了前半截,后半截时魂都给吓没了,根本没听多少。
贾赦可没准备再给他说一遍:“接下来几天老实点,等你姑父安排。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救你们的命。不管你姑父给你谋了什么样的差事,你都给老子好好的做,敢有一句怨言,或是做的不好,丢了你姑父的脸,老子亲手劈了你。”
王熙凤也不指望贾琏,连忙应下:“老爷放心,儿媳一定看着他,不让他胡来。”
贾赦到是难得的看王熙凤顺了些眼,“我知你心里要强,如今被算计一场,肯定要找回场子。只是这事且先放一放,这几天先把库里的东西整理整理,找个安全的地方转移出去。你林姑父虽指了活路,可这事实在太过重大,万一最后不能,也能给后人留条活路。”
王熙凤眼泪了快下来了:“老爷放心,儿媳知道了。”又怒骂:“真是一群害人精。”
“行了,你们回去吧。”
等贾琏夫妻离开,贾赦才怒极而起,砸了许多东西。要说心寒,他才是最心寒的那个。秦可卿的出身,两府里就瞒着他。如今连贾元春都能拿着贾家的基业去做事了,他这个当家人还是不知道……他的母亲和亲弟弟啊,没有一个把他放在眼里。说不定,到最后铡刀落到脑袋上了,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让他怎么不心寒?
接下来几天里,王熙凤夫妻二人便偷偷的忙活起来。如今贾家一切都捏在贾赦手里,他主动松了手,两人行动起来自然容易。又有心防备着二房,动手时根本没动用这府里的人,哪怕是身边信任的丫环小子都没用,全用的贾赦当初抄家的那一伙子。因此他们动起手来,这府里旁人是半点不知。
而王熙凤也没忘记莹玉拜托她的事情。这件事说起来并不复杂,这府里的人之前梳理过一回,大小下人都看她的脸色过活。甭管卖身契捏在谁的手里,月钱都得从她手里拿。因此,谁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没费多大事,就打听出贾元春曾在半夜的时候,悄摸着去了贾母房中,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不然怎么连鸳鸯和抱琴都给撵了出来?之后又打听出来,贾元春最近天天没人时,一个人练字,可练完的字,当即就烧了,连个碎纸片都没拿出来……
如今将贾元春往最大的坏处想的王熙凤立刻就注意上了,之后更是想法子让人偷了贾元春练的字迹出来。她自己不懂,便直接给林家送了来。
这字在林家父女手里一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如海气的差点晕过去,“贾家欺人太甚。”
黛玉当即便落下泪来,之前所有猜测这时都应了验,一想到她一心敬重的慈爱祖母居然如此算计她,就像在她的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刀,她如何不伤心痛苦?
最淡定的就是莹玉了,毕竟她早就知晓此事。因此,她担负起劝慰父亲和姐姐的责任,好不容易将他们劝通,才道:“父亲,姐姐,如今我们虽知道贾家试图利用母亲的信件作筏子,却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的。咱们还需要好生想想,以作应对。”
“莹玉说的对。”林如海立刻重新冷静下来。随即问她:“若是你来,会怎么做?”
莹玉微怔,如果是她,那肯定是从根子上解决。这根子在贾元春身上,她要模仿贾敏字迹伪造书信,那就废了她的手,让她这辈子都提不起笔来。可她现在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这种过于暴戾的话语,不适合从她嘴里说出来。因此,她反而不得不认真考虑,“现在还不知道贾元春准备伪造什么样的内容,所以如果是我,会先派人盯住贾元春,弄清她真正的目的。一旦获知她的目的,便可有针对性的布局,不让她得逞。”
这就是纯防御,很被动。莹玉个人不太喜欢这样的被动,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却突听黛玉道:“最好的法子,实为釜底抽薪。”
莹玉震惊了,黛玉会想到这法子她不意外,毕竟她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她只是吃惊于,她会将这法子用到贾家身上。再一想又觉心酸,她这个姐姐这次是真的被伤到了,心狠下来了。
对这件事,釜底抽薪也有多种办法。针对贾元春,或是针对贾宝玉,再狠一下,直接冲整个贾家动手。不管毁了哪一个,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黛玉能说出这样的话,非常非常难得了。
林如海也有些惊讶,看黛玉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但那眼神里更多的怜惜……
“这件事交给为父。”林如海是绝不可能让黛玉插手这件事的,贾家把她逼到如此地步,已是伤她至深,他又怎么舍得,让她继续痛苦?至于莹玉,他到没说什么。如果她真要做些什么,他不会拦,也拦不住。因为他早就给了她一些人手,只听她的调谴。既然给了人,那就是让她自己施为。不然,何必多此一举?
当然,林如海对她能做的事情还是有数的,毕竟人手是他给她的,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有数。脏的臭的不会让她经手。
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默契,林如海知道,莹玉也知道。因此,莹玉没管林如海会怎么做,她这里则是接连几个命令发下去。而她自己也开始频繁的离魂出入贾家,把贾元春和贾母盯的死死的。
结果贾元春和贾母的行动没发现多少,到是又看了贾家接连几出大戏。
这些大戏都是贾赦闹出来的。
为了给儿子儿媳行动转移注意力,贾赦又闹了。他见天闹着要分家……贾母未死,贾家是绝无分家的可能的。但又如何呢?他就是闹,有事没事就揍贾政一顿,还专往脸上的打,让他没脸去衙上,天天请假。还闹贾元春的嫁妆问题……贾元春的婚事谈定,如今就准备备嫁了。
贾赦死死担着库房的钥匙,一毛不拔。
但凡贾政开口,就是一顿打。贾母开口,他就拿一堆账本出来。贾元春以前在宫里时,经常让太监到府上要钱。这些都记了账,只要贾母开口谈嫁妆,他就把账本拿出来,一笔笔报给他们听。
“她只是二房的姑娘,却搬空了府里将近一半的财物。就这还想要嫁妆?怎么,这是把我府里的东西当成自家的了?想要嫁妆?谁有谁拿,只别想动我们府上的分毫。”
贾赦既然闹了,那就是不要脸了。他笑眯眯的看着贾元春:“大姑娘,你也别怕大怕小气。实在是你那个妈当家的时候,不但把我府里的财物全都给你这个闺女偷了去,还把财物往自己小库房里搂。宁愿撒给下人家用,也不给我这个主家留半分。大伯是被伤了心啊!”
贾元春气的脸发白,却没有任何办法。她心知那账本不是假的,她母亲所做所为也是证据确凿,无从抵赖。她现在更怕是,万一这不要脸的大伯,当着她夫家的面再提出这事,或是坏了她的婚事,那才是万事皆休。
但如此放弃她又不甘心。只见她突的低头,再抬头已是满眼通红,泪盈满眶:“祖母。”
她只这么一句,半个字也未多说。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疼。贾母气的拿起拐棍就要砸贾赦:“孽子,我还没死,这个家竟就没有我们祖孙的立身之地,罢罢罢,我这便拿根绳子吊死,也省得在这里碍你的眼。”
若是旁的时候,贾赦大概还会被吓到,此时他却是什么也不怕:“老太太也别说这个,您要是吊死,儿子便也跟着你去,陪着您到阴曹地府去给父亲请罪。只是您要想清楚了。您一死,贾元春的婚事可就不成了。再到时,这家我也立时分了,为了赶上老太太您,头七一过,我就把二房撵出去。至于家产,二房休想得半分好处……反正老太太私库里的东西也没准备分我半点,那可比咱们整府的东西都多。二弟有这些傍身,活得可比我这个哥哥舒坦……”
“你,你……”
“不好了,老太太晕了。”
“快请太医。”
以往一向孝顺的贾赦这时候黑沉着脸在那儿坐着,他甚至想着,老太太就此真病了才好,便是死了他也能接受。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心那么想的。反正看这老的小的这么折腾,是一心把这一家子往死路上带,于其到时候一家子死绝,现在出了事,还能留下几根香苗。
过了许久,贾赦终于动了。
“扶老太太进去休息。老太太病了,贾元春身为长孙女,贴身侍候老太太。去跟刘家那边说一声,议亲之事暂停。”
“不行。”贾元春惊叫:“大伯,亲事不能停。”
贾赦冷笑:“大姑娘,你的祖母因为你的嫁妆,闹到病重在床。结果你不闻不问,一心想要出嫁,是什么道理?要是叫外面的人知道了,又会怎么说你?不孝这个罪名,你当真要担起来?”
贾元春脸色本就难看,这一下更加难看了:“大伯,正因为祖母身体不好,所以这亲事才更不该停办。咱们府上正需要一桩喜事,给祖母冲喜。”
贾赦直直的看着贾元春,直看得她冒了一头冷汗,这才点头:“大姑娘果然不愧是宫里面出来的,想的就是周道。不过,这冲喜也就不用大姑娘了。正好迎春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是这府上最尊贵的姑娘,用她的亲事来冲喜,更显心诚。”
迎春好歹是他的闺女,若是贾家真的不行了,也给她谋条生路。
贾元春刹时呆了,怔了一会儿看向缩在一边的父亲,又看向闭着眼睛的祖母。只觉得眼睛发黑,这满府上下,竟没有一个能帮衬她的。一时间不由悲从心来,真正哭了出来。她对着贾赦便跪了下来:“大伯,侄女知道您心中有气,可求您心疼心疼侄女。侄女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定了亲事,如果再出了岔子,叫侄女以后该如何自处?”
贾赦对这个搅家精实在生不出半点怜惜:“若是婚事没了,你正好可以去陪你母亲。你进宫一去十几年,她为你可谓操碎了心,你也正好能进进孝心,不妨她生你疼你一场。”
贾元春只觉五雷轰顶,这是要她出家,长伴青灯么?一时间,只觉得神魂俱裂。
可贾元春再如何攻于心计,她也只是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子。在一个家族里,她只敢偷偷谋算,却没有胆量光明正大的去做违抗世俗公理的事情。贾赦是家主,是大伯,是她的长辈。她不敢明面上违逆。她有本事,也不敢光胆正大的去做什么,只能偷偷的算计。用的也是后宅阴私手段。
贾赦才不管他们,把其他人全都打发了,让人将贾母的院子围了起来。贾元春这才知道,原来不但要她侍疾,她连自由都没有了。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大伯来真的了。
贾家发生的这一切,莹玉看了个正着。心里为贾赦点了个赞……贾元春和贾母都被关了,她们身的人也被控制了起来。这么一来,这两人再想做什么,就难上加难了。
贾元春别说伪造信件,她现在连笔墨纸砚都碰不到。
而关于贾元春的婚事,贾赦也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的派人去了那刘家,说要延迟婚约。那刘家虽然意外,却居然同意了。这让贾赦的心情越发沉重。对方越是如此,越证明事情没有转缓余地。而这刘家,只怕是涉入极深。
就在贾家一片乱像之际,贾琏的外派文书终于下达。贾琏早就准备要走,行李更是早早就收拾好了。接了文书不过三天,就带着媳妇、女儿,以及临走时才被贾赦塞过来的迎春和贾琮,一起上任去了。
对于这一对庶子庶女,贾赦只一句嘱托:“若碰着合适的,就把迎春嫁出去。至于琮儿,莫让他惹祸便行。”
贾赦之前到是真心想给迎春找个夫家的,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哪里容易找到合适的?再加上这事最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真出了兜不住的结局,迎春在夫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到不如跟着贾琏离开,离京中远远的,既便真出了什么事,也影响不到那边。
贾琏一家走的悄无声息,过了好几天,还是贾宝玉想要件东西没要到,去找王熙凤时,才发现这情况,然后整个二房就懵了。
“这是怎么说的?”他们现在越发看不懂大房了。一房人没了,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更不知道去了哪。
“你大哥跟我们是彻底离了心了。”贾母哀声叹气,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只能先想法子,把元姐儿的婚事给办了。”
“可大哥那里?”贾政这会儿到是真有些怕这个哥哥了。主要是太不讲理,动不动就挥拳头打人。
“不必经过你大哥。你自去刘家谈,元姐儿的嫁妆,你那里出一些,剩下的我这个祖母替她办了。”
“祖母。”贾元春一脸感动:“祖母疼我。”
贾母又是一叹。这是她的长孙女,她自然是疼爱的。只是哪怕是贾元春也比不过宝玉,本来她这些东西都是准备留给宝玉的,如今却不得不匀一些出来。
待贾政父女离开,贾母才问鸳鸯:“林家这些天可有派人过来?”
鸳鸯回道:“有的,只是咱们院里的人都见不着。都是大老爷大太太见的人。”
“孽子,孽子啊!”贾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老大给挡了,让她连外孙女都见不着。
可还是那句话,没办法。
贾赦是家主,这整个家都是他的。当他真的豁出去想做什么的时候,谁也拦不住的。
鸳鸯沉默,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老太太了。“大老爷还是孝顺的,只是不知哪里惹了大老爷。若是弄明白,许是大老爷气也就消了。”
贾母也想过这个问题,老大诨归诨,可也不会没道理瞎闹。这一次这么闹腾,怕是真有什么事戳了这马蜂窝。可任她怎么想,也是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鸳鸯小声道:“会不会大姑娘的婚事?”
这事儿从一开始,就因着大姑娘的嫁妆闹起来的。
贾母摇头:“不会。老大诨虽诨,这点钱财他还不看在眼里。”都说知子莫若母。她虽不喜欢老大,可对这个儿子,老太太还是很了解的。
其他的鸳鸯也就想不到了。
贾赦知道贾政去刘家谈婚事之后,又气得想杀人。只是到了这会儿,他也没理由再去阻拦了。好在自己儿子孙女都送走了,他也不惧什么。可着劲闹腾罢!
很快,外面就又传开了。贾家兄弟阋墙,贾元春为嫁妆把亲祖母气病,不孝……等等流言四起。偏贾赦这段时间一反常态,见天在外面走动,偶尔遇到贾政,大街上举着拳头上去就揍,把这流言给落到了实处。又给京城添了不知多少笑料!
贾赦见天闹腾的时候,林如海这里也没闲着。
别忘了,林如海现在负责替皇帝收账。能靠劝说收回来的,都已经收回来了。剩下的,都是些顽固份子,需要动强的才行。
本来他就准备找一只鸡来杀,之前他还准备给贾家面子,没想拿宁国府动手。但现在,却是正合适。宁国府就跟之前的荣国府一样,府里就跟筛子一样,里面有点风吹草动,外面就弄得人尽皆知。而这一家子可并点也不低调,小辫子一抓一大把。
林如海直接让人收罗了诸多罪状,大殿上直接递到圣人面前。
然后:“抄家!”
等莹玉听到消息的时候,不免又是一番感叹。
这就是格局问题啊!
同样是釜底抽薪,她只想到对贾元春或是贾母下手。可林如海却是直接将宁国府给端了。宁国府没了,秦可卿又算什么?这一次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没有了秦可卿,贾元春更是屁都不是。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啊!
“可惜了四妹妹。”黛玉听闻此消息,不免叹了一声。又对赵嬷嬷道:“嬷嬷让人替我注意一些,莫让她被那些人欺负了去。若是有机会,便将四妹妹救出来。”
赵嬷嬷立刻安排下去。
也是巧了,宁国府抄家这日,正是贾元春出嫁之日。因为提前得了消息,林家姐妹根本就没去贾家。新娘子正准备上花轿,宁国府抄家的消息传来。贾元春直接便僵住了,她那夫君更是变了脸色,打马飞奔而去。
贾元春脸色惨白,却还是咬牙上了花轿,被抬着一路颠簸而去。
留下贾家人,面面相觑,迷茫又无助。
“老大,快去打听怎么回事!”贾母终于回神,忙不迭的叫贾赦。
贾赦已然吓得浑身发抖,只道是圣上终于开始清算他们了。只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一时间腿软的站不起来,更别说去打听了。最后还是贾政去了,可惜他本事有限,打听来的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一家子人坐在一起,焦头烂额,却毫无办法。只能等,等着命运的宣判。
结果等了几天,除了东府被封,一家老小全都被抓外,竟是一点没牵连到他们。这让他们松了口气,这才有心力打探东府各人的情况。这一打听,又吓出一身冷汗。满府居然只剩下尤氏和贾蓉两个还活着,贾珍和秦可卿居然已经死了。再细打听才知道,这一家子个个身上都有多重罪名。都不用开庭,抓起之后就定了罪。
贾珍贾蓉各打八十大板,发配边疆,尤氏和秦可卿各五十大板,同样要流放。贾珍身体太差,八十大板下来,直接就死了。秦可卿死在那五十大板下。
剩下两人虽活着,可连养伤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被发配。
至于惜春?
“四姑娘一直养在荣国府,这一次抄家时,她被三姑娘死死的扣在房里,没让她出去。”赵嬷嬷给黛玉回道。“若没人提醒,那些抄家的人根本不知道这府里还有这么位姑娘,因此,根本没提到她。”
黛玉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莹玉:“妹妹,我想将四妹妹接来家里。”
莹玉不反对,却只怕惜春不会愿意:“姐姐只管派人去接便是。”顿了一下,又道:“不若连探春姑娘一起接了来吧。”探春救下惜春一事,让她产生了好感,因此,到不妨接她过来,轻松两日。她在那府里,什么时候都轻松不起来。
“很是。”
黛玉立刻让赵嬷嬷去接人,赵嬷嬷是个妙人,直接找了大老爷,把两个女孩儿接出来时,都没惊动到旁人。直到老太太自觉自家无碍,安下了心,又想找孙女来凑趣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居然再没旁人了?
偌大的府邸,居然空空荡荡。连个人气都没有,直看得她心里发堵又犯酸,辗转几日,竟真的病了。
要说贾宝玉平日里最喜欢跟妹妹一处玩耍,怎么这回两个妹妹不见了,他怎么没发觉?实在是老太太太过在意他,在东府出事之后,就一直将宝玉拘在身边,生怕转个眼,就也被人抓了。直到这会儿确定没事了,这才放了他出去玩。
林家多了两个姑娘,到是比往日热闹了些。探春惜春跟着林家两位姑娘一起跟着孙先生学习,也一起跟着赵嬷嬷学规矩。
为了照顾惜春守孝之事,林家专门安置了一个小佛堂,给她抄经诵佛。
莹玉好奇贾元春嫁出去之后的日子过的如何,便趁着晚上离魂去,偷摸着去看了一回。
贾元春的日子不算好过。这桩婚事本就不那么单纯,里面夹杂着不知多少事情。秦可卿一死,让这一整个利益共同体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更糟糕的是,宁国府才被抄,贾元春的亲婚丈夫,就被上峰找了借口,敲打了一顿,停职回家,什么时候能重新起用,谁也不知道。
刘家上下便觉得贾元春乃是扫把星,她一嫁进来,就害得她丈夫失了工作。再加上,宁国府被抄,荣国府前程未定,刘家哪里还会尊重她?贾元春再大的本事,初初到了新地方,丈夫不尊重,婆婆打压,小姑娘时不时的刺两下,她的日子如何能好?
甚至于,在议亲时,这位丈夫的情况是,虽然曾娶过妻,但没留下子嗣。结果贾元春现在嫁进来了,刘家竟多出两个庶子出来。贾元春气得心肝疼,可事已至此,却也只能认了。
看到她如此,莹玉终于开心了。
……
秋去冬来,当天上再一次落雪时,陆晋终于回来了。
回宫复了命之后,第一时间便给林家递了拜帖,随着拜帖而来的,还有几车东西。
这几个月来,莹玉都习惯了他送东西都是一车一车的送了。如今他人都回来了,一次送好几车,也不觉得奇怪。Χiυmъ.cοΜ
第二天一早,他人就来了。林如海不在家,家里便只莹玉来接待他。至于黛玉和贾家两姐妹,自然是不会出来见男客的。
“长高了。”看到莹玉,陆晋眼睛就是一亮。
“师兄也长高了。”两人都是贪长的年龄,好几个月没见,个个都窜上去一截。
聊了一阵近况,多是陆晋说,莹玉听。毕竟他在外面走动,他的细历也更加的精彩。而她能说的,不过就是后宅杂事,以及一些京中八卦。
再接着又习惯性的对练一会儿,陆晋也要试一试她功夫练的如何。
“待明日,我来传授你接下来的功法。”
莹玉欢喜应下。直到下午林如海回来,她才回了后院。晚上,陆晋与林如海一同用了晚膳,这才离开。
第二天,陆晋果然又来。这一次,两人一个授艺,一个学。陆晋更是替她护了一回法,因为新得了功法,莹玉便迫不及待的练了起来。这一练便到了月上中天。林如海不放心,来看了两回,才等到她从入定中醒来。
这让林如海愁的不行:“难道日后,你每次练功都需要这么久?”
莹玉这才第一次练,并不确定。陆晋道:“最开始都是如此,待师妹融汇贯通,便可控制时间。”
“融汇贯通需要多久?”
陆晋:“我当初,花了半年时间。师妹资质犹在我之上,想来是用不了这么久的。”
林如海叹气:“每一次都需人护法?”
陆晋点头。当年,他是师兄为他护法。如今,自然就轮到他这个师兄替师妹护法了。
莹玉也跟着皱眉,若次次要人护法,也就意味着陆晋要天天来。这可不是好事?她不在乎自己名声,可这府里还有黛玉,还有探春和惜春。他们自己知道,陆晋并未见那几位姑娘,可外面的人不知道。贾家这两位姑娘本来名声就不怎么好了,若是再被传些什么,就更糟糕了。
陆晋后知后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他脑子转的快,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不如,师妹随我去护国寺住些日子?”
莹玉眼睛就是一亮,护国寺后山的风景,着实让人欢喜。而且那是和尚庙,不沾俗事。但到底能不能去,还要看林如海。
林如海心里是不愿的,只是更不会阻碍她的发展:“罢了,那便去吧。”
于是第二日,莹玉便被林如海亲自送去山上小住。莹玉一进庙里,就被陆晋带到后山,与陆父住到一处。时隔半年,这里多添了两幢竹屋,她跟陆晋刚好一人一间。
山上的日子并不清苦,既便是庙里,一个侯爷,一个世子,生活都被照顾的极为周道。莹玉是他们带来的,自然也不会委屈到她。她每天花大把的时间在练功上,练完功或是跟着陆父烹茶煮花,听他讲一些旧事,或是跟陆晋对练。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陆父将两人都叫到跟前,给他们讲功课。陆晋也还不大,肯定是要学习的。莹玉便跟着他一起,听的学的都是跟他一样的东西。陆父本来还担心,后来见她完全跟得上,便也没再说什么。
没有世俗规矩约束,也没有杂事烦心,莹玉心态上完全放松,修为也是一日千里。短短三个月时间,便彻底融汇贯通。
“我单知道师妹资质好,却没想到,好到如此地步。”陆晋被吓了一跳。
莹玉却知道,自己偷开了金手指,这并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不过,既然已经融汇贯通了,也就该考虑下山的问题了。一上山三个月,已经到了年跟底下。本来以为赶不上回家过年的,现在算是意外之喜。
莹玉要走,陆晋和陆父两人到没什么不舍。一个出家人,虽然没真的六根清静,却对很多事情看得极淡。而陆晋却可以跟她一起离开,过年,他还是要进宫的。
跟林如海打了招呼,莹玉又被他亲自接回家。如此一耽误,已到了大年二十六。
贾家姐妹已经归家,毕竟过年,她们也是要归家的。家里只黛玉一人,见到她,黛玉便红了眼睛:“这么许久不回,也不给我写封信来,可见是把我忘到脑后了。”
莹玉有些心虚,她是真没想到这个。林如海每到沐休日便会去山上看她。她经常见到家人,也就没觉得自己需要专门写信……
“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再有下次,看我可还理你。”黛玉也没真生气。
莹玉忙把准备的礼物献上,是陆父亲自制的一些茶,虽没名气,可却极为合口,且有养身之效。十分难得的!哄了许久,终于才让黛玉重展笑颜。
之后黛玉说起这段时间的八卦,主要还是贾家的。才知道,贾元春快要不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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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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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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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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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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