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不知是真未察觉,还是假作真,“此子虽不成器,可读书上也确有些灵性。只是不得名师教导,被些庸人连累。”
林如海轻笑了下,对他的话并未说些什么。只看向贾宝玉:“【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引:宋神宗熙宁四年策问题】
贾宝玉瞬间瞠大了眼,本来来到林家,想着离林妹妹近了,心中无限欢喜。又想着,不知能不能拜了林姑父为师,若是能成,日后便可常来,以请教之名,与林妹妹相见。一时间心里到也有几分忐忑。结果猛一听这话,脑袋就是一懵。
林如海话还未完:“以此为题,写篇策论我瞧。”xǐυmь.℃òm
贾宝玉头上的汗已然冒了出来。
林如海本就知他习性,也不多说,只让人备了笔墨,让他到一边写去。
贾宝玉心里已如住了几十只猴儿一般,乱成一锅。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墨是磨好的,纸是铺开的,可他提起笔来,对纸呆了半晌,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天本就热,他又急燥,不一刻的功夫,身上已然湿透。
林如海亦不催他,贾政到是急的直骂。林如海也不拦他,只端着茶盏,一口一口,慢慢品着。
“不好,宝二爷晕倒了。”
听到这话,林如海才施施然放下茶盏,起身过去。“请大夫吧。”说完这话,才去看案上准备的纸。这一看,不由摇头,“今年便是科举年,如今全国举子已开始陆续入京。政兄不妨打听一下人品,为宝玉延师吧。”
这样一个废材,想拜他林如海为师?谁给他们的勇气?
贾政便是有再多的话,此时也是半个字说不出来。谁让贾宝玉的表现如此不堪?他也实在没脸将朽木夸成玉石的!
“政惭愧。”
林如海摇了摇头:“二舅兄不必如此,前些日子我也曾考较过宝玉,在读书上确有几分灵性。尤其是在诗词一道,更有咏柳之才。我亦知他不喜仕途,只没想到,竟如此抗拒,把自己逼昏过去……”
贾政越发羞愧:“此子实朽木也!”
林如海但笑不语。
不一刻,大夫来了,见宝玉如此,只道“惊惧之过。”扎了一针之后,猛的坐起,两瞳微散,面色苍白,竟似走了魂一般。
见他如此,林如海摇头:“二舅兄,还是将他带回去吧。日后,也莫再逼他读书,做个诗词名家亦是不错的。”
贾政脸忽青忽白,恨不能先把贾宝玉揍上一顿。到底顾忌着这是林家,未曾动手。只在看向宝玉时,眼里隐有杀意,不像看儿子,到更像看仇人。
待将人送走,莹玉便立刻来到书房。
“父亲。”莹玉满眼好奇:“如何?”她有心注意前面的动静,请大夫之事她是知道的。
“朽木不可雕也。”林如海这会儿可不掩饰了,对贾宝玉一脸的嫌弃。“如此蠢材竟也想拜我为师,简直痴心妄想。”
莹玉拍手笑道:“这下他们父子回去,贾宝玉怕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林如海笑道:“还是打的少了。”
“哈哈哈……”
……
贾家父子回到家,才进了门,贾政就一巴掌扇向贾宝玉。可怜贾宝玉虽被打了不少回,但打脸这样的事情,可真正是头一回。整个人懵懵的,傻了一般。
贾政这一巴掌是含怒而发,用足了力气。贾宝玉那半边脸瞬间便肿了起来,他的耳朵更是嗡嗡的,眼前一片空白。
贾政见他如此,越发生气,反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只这一次下人已经眼急手快的来拦,虽没全拦住,也阻了大半。便是如此,贾宝玉的另一边脸,也再次肿了起来。
“我如何生了你这样的孽障,蠢材,朽木,丢尽了我的脸面,羞煞我也……”
贾宝玉整个却似傻了一遍,直愣愣的看着他。
贾政也不再动手,只泼口大骂。直到被惊动的老太太和贾元春赶来,才将事情平息。贾宝玉被拉回贾母院中,贾政倒被贾母骂了一气。
好容易此事平息下来,就听贾宝玉身边袭人惊道:“不好了,宝玉怕是惊着了魂。”
众人旁的全都放下,一起围了过去。哭的叫的,乱成一片。还是贾元春主持,让人去请太医。回过头来,才有机会问在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待问清了,贾家人也是懵了半晌,尤其是贾元春,看贾宝玉的眼神,复杂极了。
“怎会如此?”他们二房如今能指望的只有宝玉了,所以她尽心为他谋划。谁料他竟是如此上不得台面的蠢物?“是不是林姑父太凶,吓着了宝玉?”
贾政气笑了:“休要为这畜生寻找借口,我便在边上坐着,如海更是笑脸相对,何曾吓过他?”
贾元春心都寒了:“宝玉幼时极为聪慧,三岁上便识了几百个字。”
贾政心中也是一叹,“小时了了。罢了,如今他这般形状,我是再没脸去如海面前提拜师之事。他这模样,便是拜了名师,只怕也要被人撵了出来。”顿了一下,又道:“待今年科举之期,再寻位落弟的举子来,教导一个蠢物,也是绰绰有余了。”
贾元春和贾母也是一叹,如今,却也没别的办法了。
而另一边,太医来了,给贾宝玉把了脉。没别的毛病,就是吓坏了。开了安神药,睡上一觉,便该好了。
一听这话,贾政又气得开始骂人。
贾母心疼的不行,又把贾政给骂了一顿。话语里,甚至对林如海也有几分怨怪。
到是贾元春,对贾宝玉极为失望。再看贾母和贾政的行为,心里只是哀叹,宝玉被养废了。一时间心里也是苦涩难当,心灰意冷……父亲这辈子就这样了,他们跟大房的情份这些年也磨的不剩多少。她能依仗的就只有宝玉,可万万没想到,宝玉竟是这样的情况。
…………
莹玉这晚,再一次离魂,通过空间里的那道门,来到了贾家。
大概是因为她想着贾元春,所以,一出来的时候,正好就在贾元春所住的房间里。
因为本就想着要看看贾家的情况,所以她今天来得早一些,贾元春还没睡。正坐在灯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丫环在一边替她绣小衣,时不时的抬眼看她一下,然后又快速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莹玉是冲着她来的,便没到处乱跑,就在她屋里转悠。
过了许久,贾元春的丫环将小衣绣好了,才小声提醒:“姑娘,天不早了。”
贾元春这才回神,看了丫环一眼,皱了皱眉,才道:“抱琴,去问问,看老太太睡了没有?”
“是。”抱琴出去,不一会儿回来道:“老太太还没歇下。”
贾元春立刻起身,去了贾母院里。
莹玉立刻跟上。
到了贾母屋里,请了安见了礼,把侍候的人全都打发了去。贾母才问:“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祖母,我想借两封姑母当年的信件一用。”贾元春也没转弯抹角。
贾母:“你姑母的信你不是全都看过,还要何用?”
贾元春笑道:“姑母的字很漂亮,孙女很喜欢。想借来当字帖用。”
莹玉心中一惊,便是贾母也猛的抬头,直直的看向贾元春。贾元春直直的回望贾母,不见半点心虚。
过了许久,贾母才点头:“就在那边的匣子里,你自去取。”
“多谢祖母。”贾元春取了两封信,便告退出来。
莹玉眉皱的死死的,犹豫了一下,跟着贾元春走了。贾元春回到自己院里,却并没有急着做什么。反而让抱琴侍候着更衣洗漱,然后就吹灯睡了。
莹玉气闷,又转回贾母院里。贾母身边只鸳鸯在,正在替她捏腿。莹玉等了一会儿,贾母似醒非醒,似睡未睡的,却没对鸳鸯说一个字,这让莹玉大失所望,到底还是离开了。
因着贾元春要贾敏字帖,莹玉接下来连着好几天,得了空就往贾家这边跑。见贾元春果然开始认真照着贾敏的字练字,但她也只是练字,并没有其他动作。而她深知行事需密的道理,除了练字,至于她心里如何想的,半个字都没透露。
莹玉盯了好长时间,都是一无所获。
到是贾宝玉,喝了药狠狠的休息了几天,已经缓了过来。他的小日子总是不错的,哪怕已经表现出如此不堪的一面,贾母对他的宠爱,依旧半分不减。他依旧是贾家的凤凰蛋,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两天又认识了秦可卿的弟弟,一个叫秦钟的少年。两人凑在一起,去贾家家学上学去了。看着到是有几分勤勉。只莹玉有一次好奇,跟着去贾家家学看了一回,才知道那里着实是乌烟障气,十分不堪。
贾家没救了!
待她回来,又让人想法子引着贾政去贾家家学去,务必趁着贾宝玉他们都在的时候。下面的人办事十分给力,听说当天,贾宝玉就又被狠狠揍了一顿。
消息传来时,林黛玉刚从忠孝王府回来。听了这事不由多问了几句,李嬷嬷便道:“听说,那位宝二爷在家学里,跟那些学生胡闹,还做了契兄弟,正巧被政老爷撞个正着。政老爷再正直不过的人,哪里见得了这些,可不就被打了么?”
黛玉俏脸一红,旋即又一白,“呸”了一声:“什么脏的臭的,也到妹妹面前来混说。”
李嬷嬷连忙打嘴:“老奴再不敢了。”这样的事,她家姑娘才不会在意,只怕知道的比她还要多。但大姑娘的话也是对的……
“李嬷嬷且下去休息吧。”莹玉可舍不得身边的人受罪,忙把人打发了。这才拉着黛玉坐下:“姐姐这段日子里看来过的不错,明明苦夏,可却半分没瘦,脸色还好看了些。”
黛玉便笑:“义母身边有一个擅长药膳的嬷嬷,我跟着吃了段时间药膳。”
“看来王妃是把姐姐当亲女儿了,真心想对姐姐好,什么好的也都想着姐姐呢。”莹玉笑道。
“义母本就极好。”黛玉让人拿了些东西上来:“这是义母专门为你准备的。另有一车的东西,是陆世子送来的。”
莹玉对王妃送的东西不感兴趣,但对陆晋送的东西却很有兴趣。连忙起身,亲自去看。
说起来,自从护国寺那事儿之后,陆晋就被皇帝派了出去。去哪了不太清楚,偶有信件过来,可人却已经好久没见过了。送东西这是第一次,只不知为何不直接送过来,反而要经王妃那边走过一趟。
“妹妹去看吧,我就不去了。”黛玉见她如此,只是笑道。
莹玉也不留她,待她走了,才去看那些东西。
这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珍珠、珊瑚、砗磲、海柳……满当当一车,无一不是珍品。
“师兄这是去了海边?”莹玉心道,只是不知是去做什么的,怎么就弄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这送她的都有这么多,那送到宫里的肯定更多更好,经手的王妃必然也是少不了的。
他这才去多点时间?居然就弄了这么些东西。他这是去做什么了啊!!
“嘶……”跟着莹玉一起过来的嬷嬷看到这些,也是吓了一跳。“这匣子珍珠,跟当年进贡来的似乎一样。”
莹玉也倒抽了口气,越发担心起陆晋来。
“先好生放着,等父亲回来看过再说。”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又道:“既然是从忠孝王府送过来的,那圣上那里必是知晓的。”
“总要先让父亲看过再说。”莹玉将东西一一看过,除了这些东西,又从装珍珠的匣子里找出一封信来,这才回了屋。
陆晋在信中写到,他离京为圣人办差,这些东西是他自己所得,让她安心受用。又说,他此行遇到了师父,师父没空进京,却已同意他代师授艺。待他归来,便会教她功法。又叮嘱她,好生修炼,一定要将基础夯实再夯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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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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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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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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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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