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晚来天欲雪(探案)>第 2 章 2 老翁
  【昭明七年·山南道中】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远处是雪中一座破败的小木屋,佝偻老翁止步不前。

  他拄杖望着眼前磅礴山脉,在山间风雪中显得格外畏手畏脚,缩脖在一团破裘中长吁一口气,寒雾便在面前拢起。

  “两位大人,今夜当真不可再赶了,这往常过往上京的公子都择此处歇脚,倘若大人不嫌,且于寒舍委屈一晚,好歹明日雪停之时,再行也不迟。”

  老翁适才停步,后面的两匹马也随之歇住。

  打头的那公子衣衫颇为单薄,修长的指节白玉微青,冻上一层薄红。

  公子玄色披风下只能看出一片极似丹蔻色的红衫衣,像个戏角,别有一段风流神态。只可惜面冷似有病容,寒鸦羽般的长睫微垂,沾了一片随风的雪籽。

  沈晟钧半张脸藏在官袍披风的竖领后,那风领让一枚银镂九瓣的大理寺官徽别着,看不清表情,约莫淡淡的。

  他手上勒住了缰绳,停了雪里眯着眼的白马,嘴里应了声模模糊糊的“嗯”,声儿都听不见,只能看见微薄一小团雾。

  “怎么不走了?”

  纪酒月在后面让马慢了蹄,裹着白狐裘领,眉心小小三瓣朱红愈加血般欲滴,半片素纱帷下笼着的小脸煞白,上边一层冻出的薄红。声音生脆,外强中干,似是冷得不轻。

  沈晟钧仿佛不情不愿地偏头看了她一眼,闲凉道:

  “雪大,这位老前辈说走不得,许是要在山中借宿一晚。”

  那老翁随即转向后面的女官,殷勤道:

  “大人,这山中夜凉,实在不宜久行。”

  太乙山雪时往往见不着黄昏或者日暮,只有苍茫混白一片,白中一条山南道墨蛇一般蜿蜒成线。

  往山南道中荆州江陵郡府望去,长得看不见尽处。回首山北麓上云深不知处,举目也看不见来时昭京。

  两匹马一停下来,身上在冷风里蒸出汗雾气,旋即就结成了一层白霜冰冷地附在身上,耳朵抽动不停,四只蹄子发着颤腾挪,颠得纪酒月颇为烦燥不堪。

  “这山中如何不能夜行?沈大人,你也是那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成?”

  这女官在昭宫大内里养出来的傲气,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不料这位寡言少语的少爷也沉得住气,抿紧嘴愣是半个字也不愿意费那口舌。

  当下秦岭一脉还是天寒地冻的腊月,古人言“水穷云起”此刻全然不算数,只冷得如同寒窖冰窟。

  老翁许是在此山南道关口见过来往熙熙,岁月经年,眼力老辣。不必明说,他早看出此二人位高权重,此刻见风使舵,立刻拱手埋头:

  “大人,与娇生惯养何干,江陵府距此地还有十二里,此处风雪甚盛,何不——”

  那老翁不敢抬头直视娇纵外露的纪酒月,只堪堪看到她腰间,漏出一块绘金玉镂腰牌,不过手心一半大,纤薄精巧格外引人眼,上书三个松骨阴刻字:诏书令。

  他嘴中的话当即就噎在了一半,似有难言之隐。

  这腰牌天下仅此一枚,当属宫内裴后的近臣,那远在京畿却凶名远扬的二品诏书令女官:纪酒月。

  纪酒月杏眼敏锐,脸上冷冰冰一僵,从白披风袍兜里状作无事地伸手,把腰牌塞回披风,她神色不悦,寒声道:

  “怎么,本官竟走不得么?”

  “大人...大人恕罪,老愚岂敢,岂敢有所隐瞒。”

  谁知那老翁竟忽而匍匐在地,竟声有所哭,艰难道:

  “是这山南道近日愈发诡谲,自那日南疆来使路经此处,这道上就总有过路人无常而死。”

  “那死人...那死人夜半被吊在路经山崖,日出便消弥无踪,这路上人心惶惶,因此夹道两路在无人敢作居,唯有老愚在此苦苦守路!”

  “为何方才不说?”

  纪大人倨傲扬眉,抓紧了缰绳,在马背上盛气凌人,愈加声色俱厉。

  那老翁在地上蹒跚几步,继而慢慢回道:

  “这山中传闻是...是那南疆蛊城而来的巫蛊之术,大人欲闻其详么——”

  话语间那老翁再慢慢抬头,已是变换了一幅枯朽的面容,一道寒芒从其口中喷射而出,直冲着纪酒月而去。

  铮———

  女官淩眉眯眸,瞬间借力从马背上凌空跃起,惊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与此同时,一枚燕尾钉打偏了那老翁空中射出的一道暗器。

  纪酒月凌空抽剑斩向地上一团破裘,玉剑扫破之处,一股尘灰几乎四散如烟,那皮囊之下的,竟是一具已经干涸的枯朽之尸!

  待她收剑入鞘,那尘埃已随风雪而去,枯尸上留有几根即细的银蝉丝散落雪中,四处静寂,唯独只有风声呜呜作祟,纪酒月眼睛却看着沈晟钧:

  “是个死人?所谓——南疆巫蛊?”

  沈晟钧状作袖手旁观之势,只挑动眉毛,仿佛方才那燕尾钉与他毫不相干。

  他只闲庭信步地溜着马儿在风中绕了半身,一幅略显病态的孱弱模样,半分血色也没有,伸手束起官府高领来挡住咳嗽声,慢慢道:

  “纪大人,这不是南疆巫蛊,而是有人操纵的傀儡。”

  他终于抬眼皮看了眼面前女官,声音有一点沙哑,因此显得格外轻:

  “诏书大人不应与下官同来,合该在昭京城里侍奉皇后安稳些。”

  “好啊。”

  纪酒月眯起眼,那声傀儡似乎刺痛了,她在猛地把头扭过去,翻身上马提缰,重新跑起在漫长的山南道中,腾起一阵砂砾般的风雪卷向沈晟钧。

  沈晟钧皱眉,竖起风领来偏头挡风,眼中映出山南道尽头的夕阳是血红一点,犹如邪神重瞳,愈发孤冷幽深。

  “废话少说,走!”

  前面传来一声含怒娇叱,一只雪白的海东青唳啼而掠,逆风飞过太乙山雪线。

  山中正逢忍冬,晚来天欲雪。

  ————

  【昭明四年·昭京禁狱】

  云横秦岭是北来磅礴寒气,这让秦岭成为京畿道下一城不能缺的关。

  昭京城十月孟冬已凉过三秋,沈晟钧在角落里单衣薄衾,夜里咳得很凶。www.xiumb.com

  宫中禁狱的守卫都是有品的金吾卫,庶出混世子居多,都是高官贵府上送来,自家养不下去却又抛不掉的血脉,在禁军里玩出一身放荡气,见他如视草芥,贱笑不及。

  沈氏谋反,逆皇后裴绥姝大势,他沈晟钧是逆臣之子,便是一条狗都不如的贱命。

  “真不懂皇后留他一命是为何,沈氏谋逆犯上、私勾结党已是板上钉钉,沈越青是他老子,沉潜这些年翻不起来的浪,那贼子能搅起几个水花。”

  金吾卫的佩刀上有坠饰,踱步时有声响,沈晟钧闭眼听着金属击磬,舔了舔干枯的薄唇。

  “谁知道。”

  另一个幸灾乐祸声音的主人迈门而入,带进来一袭秋风,把酒放在桌上,“哒”的一声响。

  “未必不是看上那张小白脸了,这小白脸据闻还是什么东都白马客卿,卧雪公子,呸!还不是那张脸?听几个内廷太监说裴皇后自皇上久病之后,一向玩得……”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一旁人拊掌相和:“哈哈哈哈陈兄此番话,可要慎重啊哈哈!”

  沈晟钧蜷成一团,后背抵着寒石壁,裹紧了破烂布衾,嘴唇抿成线。他如今不是昆仑卧雪,是在泥泞里苟延残喘。

  裴后看上他这张小白脸也是幌子,玩弄大抵只是她的伪相,是她滔天野心之上一张画皮。

  裴绥姝是忌惮着沈越青身后隐而不发、卧薪尝胆的叛党残羽,沈晟钧不是人质,而是鱼钩鱼饵,只要让他吊着一口气,就一定会有一天能牵出所谓逆贼——

  东都洛阳阁。

  病皇萧平麓尽然曾嚣狂夺权,手诛胞兄,可在她眼里就是猫奴不如的平阳落虎,而萧平麓的皇兄,先帝昭景帝萧平濯草蛇伏线,千里留迹,那传闻中能威慑天下的东都洛阳阁,正是他所设之密信亲党。

  萧氏江山,她能蛀蚀了大昭千古风化下的外壳,却无门得入其深。

  乱糟糟的几声笑过,旁边一个压低声音,有些微恼。

  “有什么可笑的,若你我有那张小白脸的面皮,保不准还能捞个宫中肥的流油的御职,皇后今日留着沈家逆臣,倘若哪天记起来了,他翻身骑到我们头上,还不容易!”

  “谁稀罕…”

  “你这话得了,裴后真要看上那张脸,当初就该仔细点好好养着,什么时候养软了,养听话再用岂不安生,先前那些刑,啧啧,你们又不是没看着。”

  一边的看统卫附和道:

  “别说,那些刑在身上不好看,可真都仔细着脸,那张脸半点也没花……”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怒喝打断。

  “多嘴妄议,是嫌命长了?”

  薛统之在烛花的阴影中沉默良久,忽然重重地把酒碗贯在桌上。

  “翻身?痴人说梦,他老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裴后专权当政,谋逆寻反,沈晟钧若能走出这禁牢半步,我薛统之明日便能还做大内金吾卫将军呢!”

  沈晟钧先前认得薛统之,不是什么好相识。

  彼时沈越青被奸党揭发,引得昭京朝野震动,接连一片血洗朝堂文武。

  裴绥姝当即便令正与北狄阴山一战中的禁军班师回京,金吾卫中难得的少年郎北渡单骑赴沙场,为的是尽诛北狄宵小,披甲率宾归臣,可薛统之却因此不得不抛却阴山胜局,在这禁狱做校尉八月有余。

  但凡被皇后所知晓之人尽已黄泉,唯一剩下的就是沈晟钧,借了裴绥姝授意的酷刑和私刑,薛统之的怨气尽数还给他。

  短短一阵沉默,金吾卫来开了锁,把菜汤端给蜷缩着的沈晟钧,喂狗一样,嫌弃地说:

  “喝吧。”

  沈晟钧不动,他喉咙痒得像千万只蚂蚁在爬,喝淡汤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他的手指藏在潮湿的茅草下面蜷紧了,这时候要忍住咳喘非得不一般的性子,说出话来都是沙沙地可怕。

  他说:“蓍...蓍草。”

  多一个字也不行了。

  金吾卫愣了一下,听清楚后笑起来。

  “蓍草?你要蓍草能有什么用,止你的咳?还不如拿来卜一卦,卜皇后什么时候想得起来你这张小白脸[1]?”

  “活……活命。”

  他把气声拖长才能勉强为继,嘶嘶的底音听着让人牙酸。

  沈晟钧在禁狱过了八个月,他要拿命来熬过这个冬天,单靠拖着一身痼疾是痴心妄想,这时候让他做什么他都可以。沈越青死而无妄,唯有活着,唯有活着才能不愧先人之死,无悔后世之生。

  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2]

  那金吾卫抬声高笑:

  “呦,将军可听见了,姓沈的还想要蓍草呢。”

  “做他娘的梦,过了这八个多月.....”

  薛统之的骂声折在一半,禁狱的大门便被一下撞开,秋风让人不爽,猛地一下灌进来,吹到壁火乱抖,罩下人影陡似鬼魅。

  “砰!”

  “谁?哪个不要命的!”

  离门最近的禁军统卫正欲拍桌破口大骂,转身就看到了一身窈窕梨花白官服的纪酒月站在昭狱门边,灯下倒影纤细,她背手端庄静立,正冷冷地看着他。

  那统卫原先家中有些缘故,很识得些朝廷命官,此刻认出来人顷刻后住了嘴,恨不得转身夺门而出。

  薛统之慢吞吞地起身,手上攥着尚沾有残存血迹的乌荆条,一双眼皮不情不愿地抬起来,看清来人后,眼珠才不禁动了动。

  “纪大人……”

  眼前的女官一身修长窄袖梨花白官服,白玉冠束发,外罩一层宫制素禅纱,绣了一枝金线描出来雪白的梨花,若非一张脸上结霜般的冷冽,这枝梨花倒很风流的意思。

  纪酒月位高权重,在朝堂上招各方嫉恨已深,名声早就一地鸡毛。

  她在昭京纨绔公子哥们的嘴里倒是颇有些桃花颜色,忌讳晦涩,薛统之自诩草莽粗人一介,向来不懂,此刻看来,才瞧出来了是有所渊源。

  薛统之开口道:

  “纪大人,闲来无事,何故来我禁狱?”

  不料纪酒月扫了眼他手中荆条,抬了手正眼也没瞧,意思是让他闭上嘴。她偏头察觉到了一身脏污,半张脸都藏在茅草里的沈晟钧。

  他的眼神没有什么震动的反应,平静到近乎凝固,一动不动地看着纪酒月。

  那眼神把她从头看到脚,从禁忌一样的雪白金线官服领口到她纤细腰封上的腰牌,百无禁忌,肆无忌惮。

  纪酒月低头敛眉,唇角冷笑,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把白折扇,翩翩走近来站定了任沈晟钧瞧。

  沈晟钧屏气不动,眼睛只细细打量着纪酒月额上眉心三钿描金的红色花瓣,像宫妆又像红痣,可他知道宫里大抵唯有一人这样画红。

  “纪大人,别来...无恙?”

  沈晟钧破败一身,近乎匍匐,声音浑浊细微,仿佛一声蚊吟。他知道纪酒月一点儿没有认出他来,凌霜傲雪、身骑白马的洛阳公子,早在八个月前就已形神俱陨。

  纪酒月皱了皱鼻子,探手用那玉扇挑起沈晟钧的下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竟格外温软道:

  “怎的,如此狼狈?”

  这声音听得身后一干金吾卫皮上耸动,无故打了个寒颤。

  沈晟钧眼中泛出一点不真切的笑意,嘶哑着回她:

  “贱命一条,大人何必挂齿,不足为惜罢…”

  “贱命?”

  半晌后纪酒月抬下巴轻嗤一声,冰着脸拽下了腰间的诏书令牙牌,冲着一边的校尉道:

  “皇后召沈晟钧入宫,放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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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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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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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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