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感觉到,我这种直接的方式,或许让她有些失望。
“听着。”盛凌把杯中酒,一下子倒进嘴中,说道:“那十万块钱,我真的不用你还了。并不是我盛凌多大方,那钱我是因为那个人……因为她才拿给的你,而且我这样做,不仅没有挽回你们俩,反而是相当于……做了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我不应该……总之,如果没有我在当中充当好人充当什么月老,你也许就不会蒙受这么大的损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是你在关键时刻,帮了我。”
“不一样!”盛凌提高了一些音量:“我是帮的林……那个人!我把她认定为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就像是我的亲姐妹一样,可她是怎么对你的?她又是怎么对我的?我不想在背后在别人面前,再说她怎么样怎么样。但是我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儿了。我的心,很凉很凉的了。房军鑫,其实你和她经历的那些事,跟我也有着最直接的关系,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一直站在她那一边,为她考虑,你们俩就没有后来的这些……哎呀我怎么越说越说不清楚了呢。反正就是,我以她的闺蜜自居,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包括拿钱给你,这不是什么做好事,这反而是一步一步的,让她的真面目,表现了出来。”
她表达的有些凌乱,但我却能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和她内心的想法。
是啊,当初她给予了林小敏全部的信任和支持,但林小敏回报她的,却是虚伪与欺骗。这就好像是,你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给自己的朋友充饥,他一边笑着,一边算计着你,还想把你的骨头剔出来熬汤喝。正所谓爱有多深,恨有多切。林小敏真面目展露出来的一刻,就是盛凌撕心裂肺的开始。以至于,盛凌现在连‘林小敏’这三个字,都不想提及了,改用‘那个人’代替。
不知为什么,我一激动之中,握住了盛凌的手,急切地说道:“盛凌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林小敏辜负了你。你是个……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孩儿,你太天真太善良,所以……所以你总是会受到伤害。我房军鑫遇到了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相信我,盛凌,林小敏欠你的真诚,这个世界欠你的公道,我房军鑫会代替她,代替这个世界,去偿还,去给你。”
“真酸……”孬蛋捂着腮,冲我做出了一个酸倒牙的表情。
盛凌轻轻地把手从我手中抽了出去,表情有些复杂地说道:“不。其实我经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给你拿那十万块钱,你就不会举全家之力甚至借高利贷去按揭那套房子。然后,也不会有接下来的那些事情发生了。所以反而是我害了你。我也一直在弥补自己的错误,所以我一直在向我爸那边争取,让他接手幸福佳园的房子,让那片滥尾楼,恢复重建。眼看着,就要实现了。却……却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连我自己的亲爸爸,都在欺骗我……我……”
她说着说着,耷拉下了脑袋,说不下去了。
我眼睁睁着看着她,黯然神伤,却不知该怎样对安慰她。
她错了吗?她没错!如果说真的有人错了,那也是这个冷酷的世界,欠盛凌一份真诚。
我记起了发布会过后,盛凌在千名业主面前的表态。尤其是那句‘山无棱角不是山,人无信用枉为人’,她想借用自己的能力和资源,去造福百姓,去解除困惑。甚至面对那么多人的不理解,她一直在反思自己和自己父亲的错误,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是处处为别人着想。这就是盛凌,这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盛凌!
我敢说,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没有人能这样做,只有盛凌!www.xiumb.com
也许,她不是傻,不是不想让父亲和他的盛世集团,有更大的经济利益。她只是,把真诚和信用这几个字,当作了立身之本,当作了自己的信仰。
是的,她有时很坚强,坚强到在那么多业主质疑她伤害她的时候,她仍旧以德报怨,不遗余力地在为他们争取利益;但有时候,她又太脆弱,脆弱到,一个闺蜜的谎言,就能够让她失踪了这么久,坚决要与林小敏以及她身边的人,彻底绝缘!
一直在嚼着螃蟹腿的孬蛋,其实也一直在暗中聆听着我和盛凌的对话。
这家伙一向是口无遮拦,随心所欲。见着盛凌伤心又无奈的样子,他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说道:“盛美女,你没错!错的是林小敏,错的是你爸!信不信,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马上去找林小敏,把她一头的头发,全给她薅下来!那臭婊子,那嘴脸,我他妈想想就觉得恶心。她不光对不起你,还对不起我哥们儿房军鑫,这女的伤害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他妈就算豁出命去,也要为你们出这个面!”
我顿时一怔。
他这一番义薄云天的话,跟他的个性很相符,并无不妥。关键是他这话中带出了的一句话,引我匪夷所思。
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我?盛凌?
这是激动之下的口误,抑或还是这厮心里一直隐藏的真相?
我冲他一摆手,说道:“行了你闭嘴吧!别整天动不动就揍这个揍那个的,有个屁用!”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孬蛋据理力争:“不信是吧?哥们儿不是随便说说,也不是喝了酒逞强!真的,只要你和盛美女一句话,不用,哪怕是点个头给个暗示,我这就去替你们出头!我孬蛋就这样,你跟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正想说话,却见盛凌抬起头来,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态了。来吧两位哥,喝酒。”
盛凌强颜欢笑地,跟我和孬蛋碰杯。
在我的印象中,盛凌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一直开朗大方,还爱开玩笑。
我很想找一种方式,能够让盛凌高兴起来。但是我突然间意识到,我除了知道她喜欢吃巧克力以外,对她还了解多少?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我房军鑫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善解人意。
“这样。”孬蛋站起身来,说道:“喝了这杯酒以后,咱换个地方嗨皮嗨皮,我请客!”
我反问:“你想去哪儿?”
孬蛋强调道:“唱会儿歌呗!唱出来,天下无伤,心中无痛!”
我靠!他这句‘天下无伤心中无痛’,倒让我对他再一次刮目相看了。
别看孬蛋这家伙没文化,有时候还经常从他嘴里,冒出一些很文雅的,很有道理的人生箴言。
也的确,自从我退伍之后,便越来越发现,年轻人有两个最基本的情绪表达方式。高兴了,喝酒庆祝,唱歌抒发;难过了,还是喝酒浇愁,唱歌抒发。很多时候,心里的痛苦,随着那劲爆的音乐声,和从内心深处吼出来的旋律,竟会幻化成一种发泄,一种升华。以至于,痛苦的心事,在那一曲曲伤感情歌的作用下,还真像是达到了一种以毒攻毒的效果。
“没毛病,我看行。”我扭头望了一眼盛凌。
盛凌脸上红扑扑的,伸手摆了一个‘OK’的手势:“好呀,去。”
我们坐上了盛凌的宝马,去了一家名叫‘醉风曲音乐会所’的量贩式KTV。
这里客人并不多,只能隐约听到一两个包厢里面,传出阵阵歌声和音乐声。
这年头,量贩式看起来并不太受欢迎。对比起森哥的那几个场子,这一家装修看起来很上档次的KTV,却实在是显得冷清多了。
包厢里,音乐响起。
孬蛋先吼了几首歌,他有着惊天动地的自我陶醉能力,快把自己都唱的感动哭了。
我坐在盛凌身边,一直动员她展示一下歌喉。毕竟,我和孬蛋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这种算不上高大上的方式,让她高兴起来。
“听一听,你俩唱就好了。”盛凌拿着摇铃,轻轻地晃动着,看似和煦的笑容当中,却包含着一种言不由衷的元素。
不知为什么,我很想为盛凌献上一首歌。
就是那首被我设成了手机铃声,而且我天天哼唱的《我要找到你》。
这首歌,蕴藏着我漫长的期待,与寄托。更蕴藏着,我对一个美丽女孩儿的膜拜与暗恋。
我走到孬蛋面前,让他出去上个厕所。
孬蛋很无辜地说,没尿意。
我不停地向他挤眼暗示,他终于算是意识到了什么,瞄了一眼盛凌后,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我手持话筒,默默地望着盛凌。
往昔一幕一幕,跃然脑海。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幻化我喉咙处的一抹颤音。
闪烁的灯光,迷离的音乐,以有形和无形的姿态,扑向她。那圆形的光点,在她脸上嬉皮地跳跃着。略显黯淡的光华,掩饰不住她惊世骇俗的容颜。
她还是轻举着摇铃,静静地望着我,可是与我同一般心境?
我把话筒放在嘴边,心中腾起了阵阵激动的浪花,我面向她,轻轻地说道:“我唱一首,这首歌,献给我面前这位美丽、善良的天使。盛凌,自从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我不曾放弃,每时每刻的去寻找你。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上天既然安排我认识了你,熟悉了你,就没有理由让你这么轻易的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所以,我为你唱一首《我要找到你》这首歌,你会感觉到,这漫长的时间里,我寻找你的每一天,每一秒……”
也不知为何,这一刻,我的表达能力,简直是逆天了。
反正我觉得挺煽情的。说是一种情感的彩排也好,真情流露也罢,总之,此情此景,歌还没唱出来,我的心情已经有些潮湿了。
将背景音乐调出来,我俨然一位歌唱家一样,声情并茂地唱了起来:
“……
喔,我要找到你
不分南北东西
直觉会给我指引
若是爱上你
别问什么原因
第一眼就能认出你……
……”
唱着唱着,我不知为什么,我的眼角,竟然真的湿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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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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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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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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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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