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熟悉的气氛,陈知诺这样令人熟悉的态度,让任海阔忽地联想起当初她刚从那个婚后公寓搬离之后,陆承骁成日沉着脸不做人的模样。
任海阔不禁暗自感叹,这两人不愧是做过夫妻同过床共过枕的关系,气质竟也如出一辙。
好在陈知诺和陆承骁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她心情不佳只会自己闷着,不似陆承骁那般善于折腾旁人,除了一路无言外,同车的任海阔相安无事。
任海阔一路将陈知诺稳稳当当送到小区楼下,小姑娘自行下了车,还像从前那般有礼貌地对任海阔道了声谢,随后拎着包和西装袋径直往小区里走。
对着露台小花园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陈知诺低着头往外走,经过那几列陆承骁前一阵刚刚亲手搭好的葡萄架时,意外的没有看见嘟嘟的身影。
往日嘟嘟最喜欢在这小花园里逛,小花园面积大,陆承骁布置的花花草草也多,嘟嘟性子本就野,比起室内,倒更喜欢在外边玩,尤其搬到这里之后,一层两户全被陆承骁买了下来,除了他俩没人能未经允许来到这里,嘟嘟也没机会跑丢,平时不是陈知诺在家,便是陆承骁守着,因而这狗崽子天天撒了欢地在小花园里玩也没人约束,两人都由着它去。
后来陆承骁因着陈知诺最喜欢葡萄,特地搭了几个葡萄架,藤蔓攀得快,嘟嘟见了乐疯了,每天绕着转,有时候就连屋里放饭了,都难将它叫回来。
此刻经过这里,忽然少了小狗崽子的动静,陈知诺冷不丁有些不太习惯。
更加不习惯的是,走在回家的长廊上,经过隔壁陆承骁屋子的时候,那总是开着从不上锁的门,此刻却紧闭着。
嘟嘟不再像之前那样在外边闹,他也没再幼稚地守着嘟嘟一个劲念叨让它喊自己爸爸。
一直到她按上门把手,一路上都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生气。
小姑娘心头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明明屋内陈设没有半点改变,她却莫名觉得什么都不对了。
她放下手里的包和西服,四处寻嘟嘟,最终是在那间原本属于它,它却从来不曾住过的卧室找到它的。
狗子趴在地上,盯着陆乔乔买的那个好几层的弱智玩具球,有一搭没一搭地伸出蹄子挠上几下,懒洋洋的,看起来无聊透顶,丝毫没有在小花园时的活力。
听到动静,它抬头看了眼陈知诺,这才稍稍打起点精神,起身跑到她脚边娇气地围着蹭了好几圈,而后眼神往她身后看去,似乎下意识地在寻找陆承骁的身影。
往常它的陆爸爸总是屁颠屁颠地黏在姐姐身后的,今天怎么连个声都没出。
陈知诺顺着嘟嘟的视线往外看去,同样也是一阵恍惚,那里原本总有陆承骁不停地忙前忙后的模样,可此刻安安静静。
就如同她新换的那台手机般,明明昂贵得要命,却连个最简单的通话功能都没有,安安静静躺在沙发那当摆设,一声不响。
陈知诺喂嘟嘟吃了点它平日里最喜欢的小零食,而后窝进沙发里,抿着唇紧握着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嘟嘟已经趴在她脚边昏昏欲睡,她给陆承骁拨过去的两通电话犹如石沉大海,半点回响都没有。
这个王八蛋竟然能生这么久的气,陈知诺心头本就闷闷的,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那股委屈和火气一下子碰撞到一块,瞬间爆发。
她沉着脸,面不改色地点开陆承骁的微信,也不管这期间他一个字都没给她发过,只气鼓鼓地敲了几个字过去:“陆承骁,你再不回家就永远别回来了!”
她此刻压根没有理智去思考这短短一句话里的用词是否得体,脑子里这么想,便直接这么发了过去。
下一秒,她关了手机,抱起已经开始打呼噜的嘟嘟进了卧室,拉上窗帘闭了门,室内忽地成了一片黑,陈知诺心跳猛地跳了一下,最终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
这小夜灯先前还是陆承骁替她安的,此刻一边气他还一边用它来陪着自己,多少有些讽刺。
陈知诺越想越委屈,索性扯过被子包进被窝里,逼着自己赶快睡过去,什么都不要再想。
大抵是心里累,这一觉她确实睡得又沉又绵长。
往常陆承骁都会在饭点来叫她起床,不许她饿着肚子,三餐都亲自监督,哪怕没睡醒也得哄起来喝几口粥垫一垫,照顾得相当周到。
而今天,她裹着被子翻了好一阵,缓缓睁开眼时,周身寂静无声,她微微一怔,竟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一瞬间生出了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一下午沉沉的觉,并没有让她得到想象中的轻松,醒来之时脑子先是一阵空白,进而隐隐作痛像是要炸裂开来般,喉咙也因为睡得太久,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般黏腻难受,她习惯性将手探到床头柜,却什么都没摸到。
陆承骁在的时候,不论什么时候,床头总有杯水替她时时刻刻温着,而此刻只有缥缈的空气虚空一握。
陈知诺下意识打开手机,未接电话空空如也,就连她一气之下发出去的微信消息也没得到他的丁点回应。
她甚至怀疑这会儿是否才真的是梦,从前的陆承骁,哪怕是在不切实际的梦里,都不会忍得住不回她消息。
陈知诺不自觉握了握手心,原本盘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嘟嘟忽地站起身来,像是听见什么声响般,兴奋地往门口处蹿。
陈知诺的心一下跟着他的兴高采烈提了起来,忙下了床,连拖鞋也顾不上穿,打着赤脚跟在它身后一块小跑出去。
开了门的一瞬间,见个面生的老妇人正拎着个垃圾袋在隔壁陆承骁的屋里窸窸窣窣收着东西,陈知诺怔了怔,不自觉开口问道:“阿姨,您这是……?”
那阿姨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只是普通的邻居,并没有太过在意:“噢,陆先生安排我过来将这屋子打扫打扫,该扔的东西全扔了,好将屋子腾出来。”
“腾出来?”陈知诺喃喃着重复了一遍,有些没听懂。
这阿姨动作麻利,手上动作没停,见陈知诺没走,随意搭起腔来:“兴许是打算搬家吧,这家主人给的工钱是我受过最多的,估计也是个不差钱的主,住这小地方,着实算得上委屈了些。”
嘟嘟不管不顾地撒开腿往里头钻,跑到经常在陆承骁那边蹭饭的那块领地上趴下,张嘴一口咬住自己的饭盆,十分通人性地护着不让那阿姨碰。
“哎,这狗怎么回事啊?”阿姨纳闷地问了句。
陈知诺怔了许久,一下被这嗓门拉回了神,冲阿姨抱歉地扯嘴笑了下,忙跟进去逮它。Χiυmъ.cοΜ
小姑娘走到嘟嘟身旁,缓缓蹲下,抬眼看着周围空了许多的房子,掌心一下一下温柔地在嘟嘟脑袋上抚摸着,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来:“走吧……?嘟嘟,我们回自己那边去吧?”
“你别这样,打扰人家阿姨工作了……”
嘟嘟平日里精得要命,这会儿却像听不懂人话般纹丝不动。
陈知诺抿着唇,眼眶酸酸的,目光盯着一处没敢眨眼,她忽地想起早上陆承骁送她离开时最后的那句话,所以他的再见了,就是这个意思吗?
小姑娘眼睛红了红,嗓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嘟嘟,我们走吧?你陆爸爸不要你了……他不要我们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放弃我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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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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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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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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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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