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揭竿台乡因为山体滑坡,砸死了好几户人家,县里花了大力气才安抚下去,最近因为大洋商社办厂征地的事情又闹起来,前几天大洋商社派工程人员下乡进行工程勘察,和村民发生了冲突,打伤了好几个人呢,现在突然来了几辆军方的汽车,不刺激村民才叫怪呢。
万一拦路喊冤,老领导爆发了脾气,处理了县里的干部,那自己以后在汤山县还怎么混啊?
而且,你听这名字,揭竿台乡、起兵村,清代的时候这里就搞反清复明,民国时期不知道多少土匪占山为王啊!这里原本就民风彪悍,发生这种事情,太正常了!
李珣又找了一个理由,艰难开口道:“可是,去揭竿台乡的路不太好走啊!坑坑洼洼的——”
“没事,李老师,我们的车都是越野车,底盘高,多烂的路,都能冲过去!”阮世雄笑道。
“这……”李珣还是有点心里发毛。
“李老师,那咱们就去这个起兵村吧。首长想看一看老区真实的情况,有利于这里的经济发展!”阮萌笑着说道。
“那咱们就过去吧!”李珣无奈,只得点了点头,但片刻后就拿出手机给揭竿台乡的乡长齐庆明发了个短信。
有上级领导过来视察,但不能惊动县里,不过,你可得把接待搞好了,让他组织基层民兵和干部迎接首长。
齐庆明是他的高中同学,他通知齐庆明,把接待搞好,不给县里抹黑,也保护了自己和老同学,不算过分。
“车队跟上啊,咱们去揭竿台乡!”阮世雄拿起对讲机,通知所有司机。
齐庆明原来只是乡镇派出所的所长,因为帮助大洋商社在汤山县的拆迁工作出了力,被县领导火速提拔为揭竿台乡的乡长。
他接到老同学的短信,立刻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立刻组织人手打扫卫生,清洁街面,起码把街上乱跑的猪啊狗的撵一撵也是好的。
车队从县道上下来,往揭竿台乡赶过去,一路走来,光从道路上就能分辨出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县里的主干道是八车道,县道是四车道,但是往乡里走,就是只能容两车并行的水泥路了,而且,路面多处坍陷,崎岖不平,把人颠得不轻。
或许因前段时间下过雪,现在雪花了,路面上到处是一汪汪的积水,来往的车辆也极其稀少,大多是农用车。
不过,徐老爷子兴致很高,倒也没说什么,探头望着窗外苍茫的青山,灰暗的稻田,脸上是不是浮现出孩童一般的微笑。
短短十多公里的乡道,愣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了揭竿台乡,老远就看到挂在电线杆上的横幅——“欢迎上级领导莅临视察指导工作”。m.χIùmЬ.CǒM
揭竿台乡那是真穷,名义上是个镇,其实就是一个农村大集,街道两边,几座三层小楼,有邮局、农村信用社等等,乡政府也在其中一栋上。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道两边有很多摊点,卖凉粉的、卤牛肉的,卖猪肉的肉架子上挂着两片猪肉,电器店门口还摆着早已经绝迹的随身听,花花绿绿的磁带五块钱一盒、光盘十块钱一张。卖衣服的摊子上,早已经过时的流星花园和F4在这里大行其道。头上染着黄毛的杀马特非主流少年吃着烤香肠,叼着香烟出入这里的文化中心黑网吧。
阮世雄看着窗外的精致,都乐了:“我去,西洋镜啊,来到你们这里,有一种来到非洲的感觉。跟出国似的。”
“你是没见过真正穷的地方,我老家那山沟沟里,比这还落后呢!乡初中校园里,连个篮球架都没有!”陈晨说道。
李珣尴尬而笑,但也无奈。揭竿台乡没什么资源,山穷水恶,村民全靠农业发展,要么就出门务工,怎么发展啊!
车队经过乡政府门口,李珣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正是梁天明率领乡政府一帮干部前来迎接,不过看得出来,其中几个干部脸脸通红,看样子喝了酒。
李珣心中暗骂,基层禁酒令讲了无数次,就是没人理会啊。可今天都通知领导来视察了,你还喝,不是给你自己找不自在吗?
乡下小干部没啥大权力,仅有的乐趣就是喝两盅,今天又是大集,下面村子有人送来几只鸡,几瓶酒,干部们就相邀喝酒去了,喝到一半的时候,齐庆明赶过来说上面有人视察,把他们几个人硬从酒桌上叫过来的。
李珣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齐庆明跟前嗅了嗅,确认这位即将充当向导的齐乡长并没有喝酒,才稍微放心了一点,他说道:“齐乡长,你叫这么多人干什么,让他们该干啥干啥去,你过来就行了,首长要到你们起兵村去。
齐乡长长得又黑又壮,身上套着一件双排扣西装,里面是一件鸡心领的毛衣,猩红色的领带放在毛衣外面,白色的衬衣领子已经乌黑不堪,上面两个扣子潇洒的张开着,露出贴身的灰色棉毛衫。
脚踩一双灰扑扑的黑皮鞋,行走之际,西装下摆张开,露出挂在腰带上的手机套,里面有一个金光闪闪的金立语音王手机。
“李珣,还去啊?那里——”齐庆明闻言顿时一惊。
齐庆明就是起兵村出来的,对那里的情况再明白不过了。最近因为拆迁征地的事情,和大洋商社搞得剑拔弩张,属于矛盾高发区。
“放心吧,不是大洋商社的人。”李珣安慰地拍了拍齐庆明的肩膀,小声道:“是中央来的高级领导,你可好好表现!”
“什么?”
齐庆明惊得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连忙和李珣一起上车,从腋下皮包里拿出一盒香烟,四处逐一散烟,连司机都不放过。热忱的态度,充分让人感受到乡下人的质朴。
“这位是齐乡长。”
李珣介绍着,又指着老爷子道:“这位是徐老,从燕京过来的首长。这位是阮先生,金陵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这位是陈先生,著名的企业家……”
随着李珣的介绍,齐乡长伸出双手现在裤子上擦了两下,然后一一和这些大人物们握手,眼神中露出崇敬的光芒,并且摸出自己的烫金名片双手递过去,用很谦虚的语调自我介绍道:“我叫齐庆明,喊我小梁就行。”
至于阮萌,他根本没敢往前凑,就好像见了天上下来的仙女一般,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生怕自己的手脏了人家似的。
虽已经时至中午,阮世雄提出建议在镇上吃过午饭再去,但是,徐老却是迫不及待,摆了摆手,让车队继续前进。
车队沿着荒芜崎岖的山道,朝着起兵村开了过去,山道一侧,山壁陡峭无比,时而有大片没有植被覆盖的新鲜的土壤和乱石地出现,大约是夏天爆发过泥石流。山道另外一侧,都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山谷,触目惊心。
徐老望着这熟悉的一幕,终于有了点感觉,阮萌注意到,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绕过这座山峰,便进入了一片略平坦的山谷,种满了晚稻的水田上,一头头水牛在缓缓走动,道路也平整了一些。
可正在此时,打头的丰田猎豹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拿起对讲机,气急败坏地骂道:“我去,这谁搁路中间挖出这大一坑啊!太缺德了吧?”
“怎么回事儿啊?”阮世雄陈晨闻言下了车,到近前一看,不禁傻了眼。
只见一个宽度超过两米,五六米深的深坑横亘在路中间,而道路两边是深深的排水沟、水田,根本绕不过去。
“齐乡长,怎么回事儿啊,不是提前和你打了招呼嘛。怎么还出事儿啊!”李珣看着齐庆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也不知道啊!”
齐庆明叫起了撞天屈,道:“我都和他们村长联系过了,他说道路畅通,没什么情况。这怎么转眼间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深坑啊!”
车队整个停下,一直闭目养神的徐老睁开了眼睛,阮萌解释道:“路上出现了一个深坑,他们正在处理呢!”
徐老微微点头,没说什么,但是,阮萌却是暗暗惊奇,这么大这么深一个坑忽然出现在路中间,莫非有人故意搞破坏?
陈晨趁机透气抽烟,也不急着回车里,叼着烟在那里议论:“我去,听说此地生产土匪,果然名不虚传啊!这防御工事做的,漂亮啊!”
阮世雄点头赞同:“没错。这路基可都是砾石黏土,结实得很。这么短的时间,挖出这么大一深坑,工程量不小啊,效率很赞!”
“这个齐小军,真给我添乱!”
他俩搁那里看西洋镜,可把齐庆明给急坏了,摸出手机要拨打村长齐小军的电话,想叫几个人村民过来填坑。
“算了,不用麻烦他们,咱有人!”阮世雄阻止了齐庆明,拿出对讲机喊了一声:“警卫班呢?该你们上了!”
为了保护首长的安全,军分区出动了警卫连一个班随行保护,都是二十来岁的棒小伙子,由一个姓许的参谋带队,一声令下所有人跳下车来,抡起工兵铲七手八脚地干了起来。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道路就恢复了畅通,车队重新启动,忽然陈晨拿起对讲机,喊了一声:“停!”
前面丰田猎豹的司机没反应过来,刚要去踩刹车已经晚了,猎豹的两个前轮陷进了坑里,原来这看起来平整的道路上其实暗藏玄机,被人挖了一个大坑,上面铺满沙土碎石,乍一看很正常,汽车开上去就得陷进去。
司机猝不及防,头栽到了方向盘上,汽车出一声凄厉的长鸣,警卫班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上车,赶紧围上来搭救,所幸车较慢,没有人受伤,大家七手八脚从车里爬出来,望着这个大坑赞叹道:“好大的一个坑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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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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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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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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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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