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悲观,而是我现在已经看破了生死。”
徐前进一双眸子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笑道:“人总是要死的,这是自然规律。在我看来,生命不在长短,而在质量,在于多样性和宽度。一个人一辈子只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只呆在一个地方。那活一百岁和一天没什么区别,也可以说,他从‘稳定’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死亡了!而我,打过仗带过兵杀过鬼子,当过官住过牛棚也推动过国内改革,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有趣的人……所以,此生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应了那句老话,我曾经生如夏花之绚烂,现在要去见马克思了,也应该死如秋叶之静美,就不要瞎折腾了!”
一席话说的阮浩云哑口无言。
见阮萌情绪有点低落,徐前进开起了玩笑,道:“真说起来我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世雄和萌萌这俩孩子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我要是能亲眼看见阮萌嫁人就好了!”
阮萌娇声道:“那徐爷爷您可得积极治疗,我现在才念大二,怎么着也得等了毕业再结婚吧!您还得再撑几年!”
徐前进性子很执拗很顽固,不愿提治疗的话题,而是笑道:“结婚事大,但恋爱是小啊!阮萌应该有男朋友了吧?一定是个帅小伙子!明天带给我看看!”
阮萌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陈晨那张痞气但又阳光灿烂的笑脸,怔怔发呆,鼻头微酸,心中暗道,他过得还好吗?
见阮萌发呆,神色有异,徐老爷子笑道:“你肯定是有男朋友了,我家萌萌长大了啊!那你不能藏着掖着,得让我把关!”
察觉到父亲审视的目光,阮萌心中一沉,连忙摆手,道:“徐爷爷,我真没有谈朋友,这不,一直努力学习的么!”
“冷!”忽然间,徐老爷子脸色一僵,浑身剧烈地哆嗦了起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嘴唇青紫,脸庞因痛楚而变得极度地扭曲,双手猛地痉挛,茶杯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热气腾腾的茶水蔓延开来。
“徐爷爷他怎么了?”阮萌被这一幕给吓呆了。
阮浩云却是明白,这是老爷子的怪病发作了,一按呼叫器,对着话筒喊道:“医生,过来,老爷子病发!”
几名医护人员在分秒中冲了进来。
“热死我了!”
此时,徐老爷子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满头大汗,阮萌发现他的双眸都浮现出令人心悸的赤红色,她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哆嗦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美眸泫然欲泣。
徐老爷子脸颊上的肌肉紧绷,紧咬牙关,可能不小心咬破了咬肌,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涔涔而下,落在了军大衣的衣襟上,更增几分恐怖之色。
老爷子全身颤抖,不停地剧烈痉挛,晃来晃去,双脚猛蹬地,如同一头疯牛一样,显得十分狂躁,不是由阮浩云抱着,恐怕已经滚落了沙发。
但即使阮浩云抱着,也险些被他扭倒在地。
一名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甚至有几分凶神恶煞之感的男医生快步上前,迅速抱住了老爷子的脑袋,加以固定。另外两名医生按手按脚。
另外一名医生,拿着一把钢尺,插入他的牙缝,猛地一撬,嘎嘣一声令人牙酸的怪响,才将老爷子的嘴巴撬开。
他摸出一个瓷瓶,将用嘴巴咬掉瓶塞,往老爷子嘴巴里倒进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一名护士上前,往老爷子嘴巴里灌了一口水,老爷子猛地咽下。
此时阮浩云还有几名医生都没有立刻放手,足足过了几分钟,老爷子的挣扎才渐渐平息了,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日的蜡黄色,赤红的双眸也变成了一片清明。
“我好了!张大神医开的这个药丸还成,可惜,不治本啊!”琇書網
老爷子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疲惫地挥了挥手,对几名医生说道:“不好意思,我这把老骨头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辛苦你们了!”
几名医生都松了手,带头的主治医师微笑道:“老爷子,您太客气了。我们是您的专职保健医生,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哈哈哈,我对国家没什么用了,其实早就不该再接受这种治疗和照料了,完全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啊!”老爷子笑道。
“老爷子,您这话就不对了!没有你们这一代人的浴血奋战,锐意改革,就没有这个国家的繁荣昌盛!我们当晚辈的,不能忘本,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老同志,这是尊重历史!”
那主治医生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笑道:“老爷子,天不早了,您得休息了!我再给您开两副消炎药,您这嘴巴也受伤了!”
徐老爷子站起身来,望向阮萌,歉然一笑,问道:“萌萌,刚刚爷爷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有没有吓到你啊?”
阮萌摇了摇头,泪如雨下,抱着老爷子道:“您是多坚强的一个人啊,可刚刚疼得都喊出声来,您一定很痛对不对?”
徐老爷子拍了拍阮萌的肩膀,苦涩地一笑,道:“爷爷老了,不中用了,还这一身怪病,我还担心你嫌弃我呢!好了,天不早了,我该睡了。你赶紧走吧,好好学习,不要记挂我,等周末或者假期来陪我聊天打牌就行了!”
老爷子在护工的搀扶下,去休息了,阮浩云和阮萌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院子里等着,片刻后,那名主治医生安置好老爷子,下来了。
“阮先生,咱们边走边聊吧!”
那主治医生是华夏保健委员会成员,一直负责徐老爷子的健康状况,医术高明,但对老爷子的病,也是束手无策。
阮浩云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燃,三人一起走出了门外,主治医生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似乎要把胸中的郁结之气给吐出来,皱眉道:“老爷子现在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原来是一月一次,现在是一周一次!”
阮浩云脸色愁苦,默默无言。
他不能责怪主治医生无能。
其实,徐老爷子的病很多专家看过,都是束手无策,这位医生能把老爷子的生命延续到现在,已经堪称医学上的奇迹了。
主治医生拍了拍阮浩云的肩膀,叹气道:“我看老爷子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咱们尽量满足老爷子的心愿,让老爷子开开心心地走好最后一程吧!”
闻听此言,阮萌猛地一愕,一种无力感攫住了她全部身心,使得她的心脏一阵阵猛地收缩。随后,大滴大滴的晶莹的泪珠,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沿着脸颊滚滚而落下。
阮萌泣不成声。
这位闻名华夏功勋赫赫的老将,这位最疼爱自己的慈祥老人,难道真要离开自己了吗?苍天,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这一天,舒鸾天舒易阳的葬礼简单而低调的举行,舒薇只请了主要的亲人,并没有惊动金陵的地下世界。
但这世界,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舒鸾天父子猝死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金陵的地下世界,一石惊起千层浪,引起了轩然大波。
“舒鸾天猝死,他没有其他的孩子,那么上位的一定是舒薇了!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够掌控如此庞大的家族?”
“舒家资产巨万,恐怕会引起不少势力觊觎,金陵,将会再次动荡不安。”
“现在天下集团和王解放很是强悍,与秦淮区陈炳文缔结了战略同盟,更增威势,恐怕会盯住舒家这块肥肉,将之吞下!”
“现在邵三浩的人马尽皆被天下集团收服,天下集团兵强马壮,再加上陈炳文的支持,拿下烽火会不在话下!”
很多人不明真相,不知道舒家现在已经成了陈晨的势力,舒薇简直就是陈晨的傀儡,还以为天下集团会对舒家和烽火会发动进攻。
“舒鸾天死得很蹊跷。他拥有功法修为,龙精虎壮,怎么可能突然猝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我觉得很可能是被杀掉了!而不是猝死那么简单!我觉得很可能是舒薇做的,听说舒鸾天支持舒易阳,他们父女关系一向不睦!”
“怎么可能?舒薇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而且很重情义,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一派胡言!”
“有一个简单的分析方法。那就是谁得利,一定谁动手!舒鸾天和舒易阳身死,得利最大的人是谁?舒薇!为了舒家数十亿的资产,舒薇下这个狠手,不足为奇!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家族之中,堪比古代的帝王家,父子相杀,兄弟相残的事情,比比皆是!”
“真的假的?”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听说舒鸾天死掉的当晚,舒家很不平静,有爆炸声还有枪声传出,很有可能牵涉家族内斗!”
很多人仅凭直觉,认为这里面有很大的黑幕,进行了种种猜测,无意中竟然几乎逼近了事情的残酷真相。
舒家大宅,一片缟素,白幡飘舞,门口宅内摆了很多花圈,舒家子弟尽皆沉浸在一种悲痛之中。
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珠光宝气的女人,提着一个小箱子在两名保镖的护卫下,从一间偏房走出,满脸寒霜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萧媚,古武四小家族之一的萧家的后人,舒鸾天的遗孀。
她长相娇媚,身材高挑性感,气质不俗,只是神色傲慢,一双凤目凛然生威,带着浓浓的戾气,让人观之不喜。
她不辞而别,嘴角紧紧地抿着,带着浓浓的杀气向大门口快步走去。
“夫人好!”
“夫人要出去吗?要不要备车?”
一路上,下人们都停下脚步或者手中的活计,躬身向她行礼,但是,她目不斜视,视若无物,脚不停留地向门口继续快走。
但是,当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收到消息的雷鸣,却伸手将她拦了下来,道:“夫人,这是要出门吗?先生尸骨未寒,头七未过,您不宜远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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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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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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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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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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