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来温和地笑了笑,“这么年轻,死有啥好处呢?”
“我必须死。”年轻女子盯着河面,回答得很干脆,很决绝。
陈来转过身看向身边的木盆,将上面的一层黑布拉开,“我的孩子已经昏迷几天几夜了,很可能就在睡梦中死去,我为这件事整日犯愁,没有一点办法,难道我就要像你一样投河自尽?”
年轻女子愣了愣,转过头,而后往上面爬了爬,来到木盆旁边坐下来,用一种慈母般的眼神注视着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裤腿,“这是你的孩子?”
通过对方的眼神和动作,陈来立即判断到这个女子做过母亲,点点头,“现在可以这样说。”
年轻女子抬起头,看向陈来,“他怎么昏迷了?”
陈来叹口气,“被人灌了迷魂药。”
年轻女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瞳,“是被人灌了药……他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话未说完,已经泪水盈眶,而后就捂着脸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倾诉道:“我也有这样一个孩子,可是……嗨……这都是命啊……两个月前,我的夫君抱着我们的孩子在山上骑马,谁料想骑得快摔入了山涧……我的夫君和孩子都死了……我的夫君才二十一岁,我的孩子才半岁零一个月……我本来已经都伤心死了,可是这才两个月不到,我爹爹就非要我嫁给一个老头,我这才想着投河,想着死了算了……”
陈来皱着眉头,一边听,一边低头沉思。
当女子不哭的时候,他轻声问道:“你夫君是一个啥样的人?”
“当然是好人了……他的心很细,做什么事都考虑得很周到,对我,对我爹爹都很好。”
陈来又问:“出事的那一天,你在哪里?”
“我和几个姐妹诳庙会去了。”
陈来点点头,“你夫君是一个心细的人,不可能会带着自己不到一岁大的孩子在山上骑马,就算是带着孩子骑马,也不可能会骑得很快,更不可能在山涧边纵马奔驰……这位大姐,难道你就不觉得你夫君的死很可疑吗?”琇書蛧
年轻女子一怔,痴痴地望向陈来。
陈来相信这个女子不会再自杀了,不再说什么,站起来,托起他的木盆,走向街道。
“这位公子,请留步!”
当走出两丈远时,陈来的身后又响起那个女子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来,问道:“这位大姐,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年轻女子已经站起来,“你的孩子不是昏迷吗?西关长廊街上有家‘千幼堂’,里面的大夫可以给孩子解毒的。”
陈来正想知道“千幼堂”的具体位置,弯腰感谢。他一心想着给孩子解毒,转身又走。
年轻女子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天边镇果然是重镇,街道上灯火通明,来人如梭。陈来看了一眼,就感觉这里的人气要比那深山老林的人气旺上千倍万倍,暗叹一声:还是这里热闹啊!
问了几个路人,他来到西关的长廊街,找到了那家“千幼堂”。
千幼堂的规模不大,左右有五六丈的距离,里面的面积倒是很宽敞,一进去就有一股子药草味。大堂内一半是抓药的,一半是看病的,里面的一圈都是黑色柜台。
这里的当家是楚忠冠,在天边镇一带是名医,平常都被那些达官贵人们请去,费用颇高,所以他在这里坐诊看病的时间很少很少,一般都是他的弟子在这里看病抓药。
弟子们的手头可就不如楚忠冠了,所以平常显得很冷清。弟子们无事可做,就配置药材,为那些达官贵人们做着准备。
当然也有弟子去练功。楚忠冠是一个修行者,传授弟子们医术,也传授弟子们修行术。在千幼堂的后面是一个大院,就是楚忠冠居住的院子,也算是高门大院,一般的人是很难进去的。在院子的一个西北角落是专属练功的地方,弟子们就在那里练功。
陈来托着木盆来到门前,看到里面冷冷清清,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他本身就是郎中,以前在“新生堂”,那可是忙忙碌碌的,光抓药一项就够他忙的了。可是这一家的确是太冷清了,他开始怀疑楚忠冠的医术水平。
走了进去,看到房间内只有四个小伙计,看到人也是待理不理的,陈来又摇摇头。
他走向柜台,走向一个正在扣指甲的小伙计身边,问道:“这位郎中,请问楚大师在吗?”
称呼郎中为大师是一种尊称,同时又显得不卑不亢。
“你有事啊?”小伙计有十三四岁,也不抬头,将肥嘟嘟的手指填进嘴里咬起指甲来,穿一身金黄色的绸褂,看上去很阔绰。
陈来回答:“我想拜会楚大师。”
小伙计抬起头来,打量一眼陈来,“你哪个府上的?”
陈来想到天边镇内名门望族可能不少,答道:“我是从外地来的。”
小伙计又低下头,摆摆手,“师父被人请走了,不在家。”
陈来一听,暗暗着急,又问:“请问楚大师啥时间可以回来?”
“啥时间?”小伙计可能感觉到陈来的口语有些土,斜了一眼他,“那谁知道啊!不过,就算师父回来,你能见得着吗?”
懒洋洋地指了指一个角落,“想看病,那里有大夫。”
陈来看向他指的角落,想到那里就是给人看病的地方,可是没有人,又问:“那里没有大夫啊。”
小伙计不耐烦了,拍了一下桌子,“你就不会等一等啊?!”
为这种人不值得生气,可是医馆里面的一个小伙计就这样骄横跋扈,陈来不敢相信他的师父楚忠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看角落的柜台前又把黑竹椅子,他走过去坐下来,将木盆放在柜台上,一只手始终抓着盆沿。
“你那是干嘛呢?”
胖小伙计咬着指甲又发了话,“你那破烂东西可以放在柜台上?”
陈来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得瑟!”胖小伙计一站而起,绕了半圈,走到柜台边,去抓木盆,想着扔下去。
刚伸出手,就被站起来的陈来抓住。
“敢动手……哎哟!哎哟!……师兄,打人啦……”胖小伙计一边咧嘴,一边扭着身子,慢慢的缩向柜台下面。
“哪里来的?敢动手!”
“活腻歪了!”
“打断一条腿,扔出去!”
另外的几个小伙计都冲过来,冲着陈来叫叫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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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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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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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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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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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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