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差来过这个国家,还一待数月,从前做的攻略现在恰好也能用得上。
棠言言说她胸无大志,只想偏居一隅养老是十分正常的。
她其实对搞事业没什么兴趣,自然当初入梦的发展业务也没有扩展到国外。
现在不用晚上去忙活了,她反而闲了下来,有时间看看外面的山河丽日。
纽约的机场人来人往,她穿得很随意,白衬衣阔腿裤,以及白色的平底鞋,在这个国家也没有格外的太突出,倒是有好些个路人人频频往她脸上瞟,甚至还上来要手机号。
外国风气开放,看对眼了速度快,马上就能开房上床。
苏漾径直从人群里穿过,打车去下榻的酒店。
这是华裔开的酒店,但外国人确实多,一口流利的英文显然是非常必要的,外国人显然对这次拍卖大清嫔妃的画像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吸引了一部分看热闹的人。
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的9点。
苏漾下楼时,在这里撞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宣野。
迎面而来的宣野也看见了她,幽深的黑眸里透着星点疑惑:“你怎么也在这?”
苏漾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来见见世面。”她说,“网上看到照片了,人真漂亮,看看清朝的人和现在的人有什么不同。”
宣野身边的工作人员道:“老板,你现在是回房间吗?”
“你先把东西拎进去。”宣野侧头对他说了两句,随后主动朝苏漾走过去,道,“要不要喝一杯?”
他语气平静,好似已经恢复了记忆。
不再显露出对周边的茫然和无知。
很快找到了靠玻璃窗的位置,服务员端着一瓶白兰地上来,分开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一半:“请慢用。”
苏漾和他碰了一杯:“两天不见,你看起来还不错。”
宣野唇边微微露出一丝笑:“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或者要不了一周就能彻底的恢复记忆。”
“怪不得。”苏漾抿了一口白兰地,她动作很快,酒到喉咙边顺着肚腹而下,很快上了脸,有些发红。
宣野情不自禁的说:“你还是不会喝酒。”
说完他微怔,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苏漾笑了笑,放下酒杯。
她看了眼玻璃窗外如潮的人群,心想明天要是看到了那副拍卖画了之后要怎么样呢,把她拍卖下来吗?
她可没钱拍,还不如看自己的脸,就算长得漂亮,那也没什么好看的。
宣野来这里,他也是想拍下那副画?
想拍下那副画,还不如她随手给几张照片,或者她真人站在这,也颇有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感觉。
玄学是一种很奇妙的事,他在没有恢复记忆前也心心念念着,听他经纪人说是早已安排好的计划。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意思?
“你来是想拍下那张画?”苏漾回过头来,“我之前在网上看见了很多关于这幅画的讨论,听说起拍价就是几千万,这一来二去的起码上亿了,你刚进娱乐圈没两年,你有这个钱来拍?”
她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沁出淡淡的笑意,开玩笑似的:“这样吧,我看我本人长得和那后妃有点相似,本人诚挚出品,给你打个亲友价8.8折,不要几千万,只要你给个月月红红包,我能给你打包我的手机图册。”
宣野几不可闻的一笑,笑里带了淡淡的自嘲:“我看了原来的计划书,没有准备拍下。”
不说钱是一回事,就是拍来个死物,也不是他的风格。
至于拥有记忆前是怎么想的,他无从得知。
“没有准备拍下?”苏漾倒惊了,“那你空跑这一趟是来旅游么?还是你经纪人三番五催的请,又或者是这边有工作?”
千里迢迢坐飞机过来,为了看一副几百年前的画,这倒是有点令人意外。
她见宣野没有兴趣谈论这方面的事,自己也收了话头。
成群结队的异国人在晚上happy,时不时传来音乐隐隐约约,热情奔放,在夜色里格外热闹。
苏漾在阳台上看星星。
偶尔也会低头看看下方涌动的人流。
耳边传来玄关处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是我,宣野。”
苏漾按下遥控机,门自动打开,甚至不需要她亲自走过去。
宣野换了一身西装,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脚下踩着皮鞋,在玄关处换了凉拖鞋进来,很快走到阳台这里。
“送你的。”
宣野递过去:“刚刚应酬回来,看见一束花很适合你。”
苏漾还坐在躺椅上,高高举起手,将那捧花接过来。
太过熟稔的动作,不禁让宣野微挑起眼梢:“你不怕我在上面搞一些小动作?”
这不知道是从哪摘来,她说不上名字。
数朵洁□□嫩的芽儿,点缀着星星一般,大簇大簇的鲜花,扑鼻而来的浅淡香味,不浓烈也熏人。
苏漾忽然想起以前,康熙每次来长春宫的时候,都会随手摘一束花,进来就放花瓶里,第二天也不会凋谢,他依旧又送来一束替换掉。
“这倒不用担心。”她嗅了嗅,才将花轻轻放置一边,“请坐。”
“明天看完拍卖会后我就会回去。”
苏漾抬起头看他,“你呢?”
宣野道:“这边还有点事,可能会晚点。”
苏漾无话。
宣野定定的看着她:“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是小时候的事。”
“医生说,这段时间会陆陆续续想起以前的经历。”
“我并非是贪图钱财,才进娱乐圈拍戏的。”
苏漾点头:“我知道,你喜欢演戏。”
“也不喜欢。”宣野快速道,“很不喜欢,戏是别人写好的剧本,我负责演,演别人的人生,演在大众眼里,在导演、同事眼里的剧中人。”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样。”
“我后来想想,又不喜欢,又要进,那是什么原因?”
苏漾偏过头,听他这样说,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丝的好奇:“那是什么原因呢?”
“大概是为名吧。”宣野轻描淡写,“名扬四海,天下皆知。”
说着说着,宣野莫名觉得有点古怪。
似乎心中有道声音在驳斥,并非如此。
也许等全部记忆回想起来了,便能知道没失去记忆前他的想法。
苏漾随手给他倒了杯水:“还挺有志向,不错,以后就是老艺术家了。”
“老艺术家,能问你个问题吗?”苏漾弯着眼笑起来,“你为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敲我门?”
宣野:“……”
他轻咳一声,脸竟也不红,“想见你,自然来敲门了。”
苏漾微抿着唇角。
从宣野的视角里看过去,她穿着白色浴袍躺在冰冷的躺椅上,微开的浴袍里,细腻白净的锁骨格外勾人,赤/裸的脚踝轻放在椅子上,修长纤细的腿交叠着;左边是璀璨星河里的一丁点星光,如轻纱般的银白色,将她清瘦的侧脸映的格外温柔,眼底粼粼水光柔和温润,右边则是他坐在这,将房间内的光芒都挡住了,有一个黑黑的影子,将她覆盖全身,仿佛正在拥抱她一样。
胸腔里情不自禁的涌出什么,宣野微动喉结,上下一滚,很快将那炙热的呼吸给屏住,试图遮掩什么。
“国外我也没什么朋友,”宣野哑声说,“正好下榻一个酒店,说明我俩还挺有缘分的。”
苏漾打着哈欠起身:“我困了,你先回去吧。明早早起拍卖场见。”
她推搡着宣野出门,随后轻轻关上。
客厅里的鲜花还绽放着,从阳台那边带来的花香,昭示着刚刚不是错觉不是幻觉——宣野上门送了她一束花。
真是缘分。
她莞尔一笑。
其实自她醒来后遇见了疑似玄烨的男人,并不想再续前缘。
人生还很漫长,其实恋爱也好事业也好,全凭开心,她打算这次拍卖会一完,她就回老家去住一段时间。
可偏偏没想到,宣野也会出现在这里。
意料之外,又似意料之中。
*
索*比拍卖行处c国的最大商业中心,来源广泛,百多年的历史经久不衰,不管是世界名画,各国珍贵油画、某国知名夫人的珠宝都曾在此拍卖会上出去过。
这次最大的噱头是大清帝王的某个嫔妃的画像。
苏漾坐在第二层,第一层的位置上坐了不少人。
拍卖场中间有个巨大的荧幕频,以及坐下位置的两侧,也有这般大的荧幕频,很像国内国外那种广告屏幕,上面是一些某知名明星的广告短视频。
前面拍了不少的珍宝,还有将市中心的某一套巨巨巨奢侈的豪华大别墅拿出来拍卖,据说是本国某个资本家突然被仇杀死在家里,还被法院追债扣押了房产。
而这一套,就是这个拍卖场通过各种手段拿到的拍卖权限。
很多人对这套房子挺感兴趣的,争相竞价。之后拍卖小姐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给今日来到拍卖场的众多客人介绍:
“经过各种查证,我们的工作人员发现,A国某个时期流落海外的这幅画,乃大清第三任皇帝康熙的第三任老婆瑜皇后,虽然以前不像现在法律讲究一夫一妻,但大家可能都不知道,这位瑜皇后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人。”
“一个打工人,能走向大清后宫的最顶峰,还将康熙皇帝迷得神魂颠倒,可谓是女中豪杰!”
话音刚落,台下骤然响起噼里啪啦,经久不绝的掌声。
苏漾:“……?”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是女中豪杰了?话说这个她可以拥有版权费吗,现在主动站出来是这个是我的画,会有人嘲笑她不自量力吗?
很显然,会的。
拍卖小姐勾起一丝笑,仿佛很满意似的点点头:“俗话说闻名不如视频,视频不如亲眼所见,现在,就让我们来揭晓这位瑜皇后的真面目。”
古老悠远的画卷徐徐展开。
三方大银幕上,此时仿佛只是一面掀开历史长河的镜子,人还未出现时,苏漾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她回头一看,是宣野。
宣野朝她一笑,示意她往上面看。
苏漾再次转头,此时她视野里,猛地钻进了她当年的模样。
那时她坐在御花园里,看着自己的胤禛和娇娇,两个人互相攀比百步穿杨,看谁更厉害,洋人在她耳边还呱啦呱啦称赞她长得好,生了这么一对棒棒的儿女。
苏漾无语回头,随后见康熙瞧热闹往这边走来,身体也不动,懒洋洋的拨着洗干净的葡萄吃。
那洋人就好奇的问:“贵妃娘娘,听说中原女子,以夫为天,以帝为尊,若是皇上亲身而至,必定要起身相迎行礼,为何……”
为何你一动不动,特别自然的坐在这。
苏漾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朝康熙招招手,随后往旁边的石凳上一拍:“坐!”
康熙不言分说的径直坐下,还给她伸手敲干核桃。
她张口,将送来嘴边的核肉入口,慢慢咀嚼着咽下。
随后才换了一种语言,和他说:“自古贪嗔痴爱恨欲,本宫只占了这其中一个,那边是吃。”
随后笑盈盈的,也不顾外人在场,俯身过去,在康熙唇边蜻蜓点水的一亲:“你今日下朝过来晚了,晚上不许抱着我睡。”
康熙拨核桃的手一顿,无奈道:“你太不讲道理了。”
苏漾眨了眨眼,耍泼皮无赖:“你也可以不来长春宫。”
康熙:“一晚上太久了,半刻钟。”
苏漾高兴的笑了起来,揶揄他:“君子当取之有道。”
康熙神色从容:“朕是皇帝。”
如寻常夫妻间打趣温馨,胤禛和娇娇一起过来,娇娇兴奋的眨眼,红着脸气喘吁吁,眼底全是喜悦又开心的笑,又似骄傲得如同天鹅,抬着下巴:
“额娘额娘,我赢了哥哥!”
胤禛从善如流:“对,哥哥技不如人。”
苏漾奖励了娇仪一颗葡萄,“喏,给吃。”
随后再拿了康熙拨下的核桃肉,递给胤禛:“来,都有奖励,你阿玛亲手拨的,输给妹妹也不丢人。”
海外飘来的洋人惊呆了。
于是他生了主意,想立即给他们画一幅画。
纪念今日这么融洽的帝王与后妃之间的温馨气氛。
不过当年是画了三幅画。苏漾单独一幅画,一张全家福,之后在是康熙的画。
胤禛在康熙死后,就将那副画给烧了。
一张全家福的画,则是在历史尘埃里,兜兜转转彻底消失不见,最后就只剩下了这副被保存完好的画,被盗窃至海外,至今几十年过去。
苏漾不知道这段历史。
她眼前仿佛飘过了许多人,多鱼傻白甜的笑脸、凝夏沉着冷静的容颜,以及当年那个形容枯槁的佟贵妃佟佳仙蕊。
还有胤禛与娇仪。
最后是康熙。
最最后,是她在几百年前抬起眼,望着几百年后拍卖场的苏漾,越过历史长河与她再次重逢。
奢侈精致的首饰,精致柔软的布料,一身华丽的瑜贵妃,轻挑起那双明亮的眼眸,似乎见了几百年后的她自己,身边也跟着青年玄烨而微微笑了起来。
阳光缀着她温柔又沉静的脸,乌黑鬓发上,流苏微微拂动。
苏漾再仔细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流苏静止,刹那间画卷凝固,上面是康熙嫔妃苏氏,端庄大方的静立在亭下,唯有眼底调皮的笑意在波动流转。
台下大大小小的喧哗声顿时响起。
礼仪小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显然大家都看见了这幅画的珍贵,以及很适合做藏品哦~现在开始竞拍,五千万起拍价,一千万加价,开始!”
苏漾现在已经不想去听到底最后是谁会得到这幅画了。
这幅画于她而言的意义,在刚刚她已经得到了全部收获。
她欲起身,却猛地被身边的男人拉住胳膊:“还没结束。”
苏漾没注意男人声音有些沙哑,“等一等。”
苏漾道:“被谁拍去,都和我没关系。”
她低头看着宣野,拍卖场除了台上的灯格外亮堂,在台下与第二层的座椅上,仍旧是稍微暗的。
她看不清此时宣野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有些激动。
因为他抓着自己的胳膊有些用力,用力到甚至让她觉得有点疼的地步。
宣野似乎也意识到了,很快松手:“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有点激动。”
“理解理解。”苏漾似笑非笑,“这种美人,我见了我也心动,更何况长相还和我相似。”
“刚刚我在想啊,你说人会不会有前世,说不准我的前世就是这个叫什么劳子的嫔妃,还生儿育女了。”
宣野语气急促:“你能不能等我两天?”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还没想起来。”
苏漾轻叹一声:“腿让让,我出去。”
宣野想抓住她,又怕像刚刚一样太大力了把她弄疼,只能起身,也跟着她出去。
拍卖场里面很黑,出了拍卖场又是一个蓝天白云。
高楼大厦下,苏漾从旋转玻璃门走出,她头也不回的下了台阶,不停留的往前走,一直走。
“苏漾!”
宣野在她背后,突然大声叫她:“我想起来了!”
这一声苏漾,惊动了附近不少人。
拍卖场在拍卖的时候一般只能出不能再进去,在门口时常也守着一些媒体等着拍照片发新闻。
一声惊雷,一个名字。
嗅觉灵敏的记着已经开始刷刷刷的录拍。
好似电影里的场景,俊男美女的画面亮眼异常。
苏漾没回头,径直穿过人潮,消失在站牌后。
宣野磨了磨牙,抬脚往下。
其中一个记着拦住他:“宣野先生,能冒昧的问你一句,请问刚刚那位是你女朋友吗?”
“您是惹她生气了不开心吗?”
“我看先生您从拍卖场出来,是女朋友想买什么东西,您不让买菜导致吵架吗?”
宣野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记者。
他眼底仿佛酝酿着风暴,整个人刹那间气势大变,瞳孔幽深得令人不禁心生畏惧胆怯。
记者背脊一寒,登时有些后悔过来问,又想着今日的业绩,不得不硬着头皮等。
但他又见面前这个男人,将所有的强势与冷硬猝然一收,本来面无表情的模样,忽然就松了脸上僵硬的肌肉。
“不,她不是我女朋友。”
宣野露出两分苦恼的神色,“我正在追求她,不想给她带来压力和麻烦,你新闻稿,能不能过两天发?”
他态度和蔼,甚至略带几分彬彬有礼。
今日能从这家巨大的拍卖场出来的,无一不是富贵有家,身世背景庞大的人。
记者下意识说:“先生,不太行。”
宣野看了看他的工作牌,平静道:“国内的媒体?搜猫是吧?你老板应该很快会给你发通知的。”
记者:“……”
宣野朝苏漾消失的地方追了上去。
刚刚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猝然引起了宣野心中强烈的、不知所措的恐慌,仿佛即将要失去什么一样。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那副静默不言的画卷。
画卷上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正对他浅笑,眸光仿佛带了一丝丝的轻嘲。
滴答。
于无声处,钟表的时间陡然停住。
兜里的手机蓦地传来一声震动。
是他在国内的父亲,给他发来了一句祝福:
24岁生日快乐。
失去的记忆终于再次全部回来,太多讯息充斥脑海,宣野来不及整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抓住她。
这次要是抓不住。
以后就再抓不住了。
苏漾走得不远,一个人打车回了下榻酒店,她收拾了衣裳准备回家,刚打开门被人堵在门口。
宣野微有气喘的撑着门不让她走。
“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他语无伦次,“我听懂你的暗示了!”
“我进娱乐圈,的确是为了名声大噪。”琇書網
宣野语气哽咽,眼眶发红:“我想着,名气再大点,只要你活着,你在国内,总会看到我的,我一直找不到你。”
“娇娇我已经安排好了,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小四他也当了皇帝。”
“我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真的,不知道你会不会梦想成真,在畅春园的那会儿,我很恶劣的想,我只要下辈子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但是我不敢赌,不敢赌你信上和我说的,是不是骗我的。”
“我毕生的愿望都是想能见到你一次,后来走马灯花,脑子里想的是,你当初在西苑,因为旁人几次三番的差点没了命,你说你活的世界,不必担心这些,每天只需要想早上吃什么下午吃什么。”
“我不知道那会不会成真。”
宣野撇开头,嗓音近乎沙哑,“希望你,能在自己活的世界,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等我再次醒来,仿佛又过了前半生,孩童、上学,成年,我终于知道了你当初的心情,做出的取舍,也知道我小时候闹出的笑话。”
“但是我不甘心。”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多话过,哪怕对着朝臣,对着现在的经纪人,也没有这说过这么多的字。
他说不出话。
还有这些年积攒好多想念,在今天这么适合的机会,他剖白不出来,只能狼狈的偏过头。
“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宣野喃喃道,“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你说,我只想和你一个人,不需要别人来掺和我们的事。”
空气的静谧正在蔓延。
好一会儿苏漾微垂下眼,放下手中的包,往房门里一退:“进来坐会儿。”
她去倒了一杯水,温热的。
“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苏漾找出一包湿巾纸,撕开了给他,“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小孩一样,丢不丢人啊,要是你粉丝看见了,还不得发疯。”
宣野见她这埋怨的语气,心口微松。
他没有接过湿巾,而是道:“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苏漾靠在沙发里,想了想,“要一个大大的婚礼。”
宣野“嗯”了一声,说好。
“不许有别的女人。”
“好。”
“不跟公婆住。”
“好。”
“工作不许太晚回来。”
“好。”
苏漾又提了很多要求,宣野一一答应下来,最后一个她实在想不出来了,抬起眼看他:“不领证。”
“这个不行。”宣野没上她的套路,“万一我提前比你先死,你就收不到我的财产。”
苏漾笑了一下:“你还有财产啊。”
“万恶的封建社会!”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婚姻的维系,其实在我看来不需要领证才能证明,有感情,证在心脏上,没感情,证就是一张破铜烂铁。”
“还有你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早死。”
苏漾呸呸呸了三声,“算了,随便你吧。”
她往后一躺,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在异国他乡里望着蓝悠悠的天,细数着天空上的白云有几朵。
身边的沙发凹陷小小的弹了弹。
是宣野坐过来,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下。
柔软温热的唇紧贴着她的脖子,耳朵,又渐渐蔓延至锁骨,苏漾听见他温和的声音从锁骨的骨头上滴滴答的穿透。
“我可以吗?”
苏漾:“……白日,唔……拉窗帘拉窗帘!”
时光不疾不徐的行走,在客厅的茶几上安静躺着的鲜花,香味从紧闭的窗帘内慢慢渗透出去,在空气里被稀释,顺着空气飘向远方的苍穹。
旭日东升,炽烈燥热的阳光将尘世每一处阴凉的角落照得发热发烫,掉落的水瓶荡出水迹很快蒸发,一朵浓密的乌云将太阳遮住,不一会儿黑云盖天,阴沉沉的,噼里啪啦的下起雨。
又是一天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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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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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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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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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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