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机智的止住话头,道:“她想见,本主就一定得见她么?”
苏漾轻哼一声,神情倨傲:“也不看看他到底是哪根葱。”
“当然,如果你说对方是谁的话,”苏漾想了想,笑盈盈道,“本主倒是可以去见一见。”
平日里,苏漾是出了名的和气,性子软。
可谁都不知道,要是碰到她手里了,她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没成后妃时,虽对其他小宫女通融,大多数时间,她还是那个恪守宫规,极少犯错的严谨女官。
小宫女被她这话一惊,感觉不对。
这时候苏贵人,难道不应该起身跟着她走吗?
怎会如此?
倒是苏漾,微眯了下眼睛,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本主怎么从未见过?”
小宫女一下额头开始冒汗,强撑着道:“奴才是西苑庄上的,并非哪个宫的宫女。”
“既然小主子不愿意见,奴才就去回禀了。”
说完,不等苏漾反应,唰的下飞快的跑走了,那速度简直是后面有人拿着砍刀追杀。
苏漾含着微笑转身,发现荣嫔的冰上舞蹈已经跳完了。
现在是轮到了一个不常见的庶妃董氏。
苏漾依稀记得她好像曾经生了个女儿,没活两年就夭折了,后来也名不见经传,平时连给太皇太后、皇后请安时,也默默无闻站在最后,不太爱说话。
她这次表演的是,冰上七步成诗。
苏漾坐在地面,瞧不见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诗,不过见众人的反响不太热烈,皇帝面容也不见露出惊艳之色,猜测这次董氏的重求荣宠,应该是失败了的。
接下来的众多嫔妃里,宜嫔在顺数第五个。
她经常听康熙提起宜嫔,估计是性子不错,容颜娇美,得了皇帝的眼。
这后宫,能得康熙眼的,好像还挺多?
苏漾心中没其他吃味感情,至于康熙在紫光阁里说她吃味,还真没有。
康熙人帅颜好,侍寝夜西暖阁她不小心瞧了一回身子,精悍挺拔,健壮,挺好的。
这次晚上回云榭楼,还知道让暗卫送她,也算是贴心。
除了皇上这个过于拔尖的身份,单单放出来,也能撑得上一句优秀的男人。
对于优秀的男人,苏漾从来不会缺欣赏的眼光。
也仅仅如此了。
多两分喜欢欣赏,少三分爱慕。
在康熙的后宫里,也不至于每天看着他对别人好而拈酸吃醋,反倒惹他不喜,就像现在,两方维持着一定的距离,还能言笑晏晏的交流两句,就比旁人好了太多。
冰上的宜嫔,只画着淡淡的妆容,显得素净温柔,她翩翩起舞,却学的不是荣嫔马佳氏跳的水仙舞,而是另外一种,独创舞蹈。
也不知道她是何时开始练习的,竟然也有三分像模像样。
苏漾不太感兴趣的收回目光,不期而遇康熙朝这送来的一瞥。
不看你的爱妃,看我做什么?
不知为何,苏漾心中升起一丝丝不妙的预感。
最近皇帝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她好像也说不上来,只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
苏漾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暖玉,这才镇定下来,朝他轻轻一笑。
刚过晌午,日头却悄悄的爬了出来,虽是冬日的暖阳,但确实还有些惹,后妃们人数已经出来了三分之一,连着三天差不多能搞完,等后妃们一举行完,就可以打道回府。
第一天,除了荣嫔和宜嫔人,其他的都是泛泛,不算太过惊艳。
苏漾隔得近了,但地面雪白,她那个角度有些不太好,就很少往冰场上看了,下午梁九功过来说,‘昨日苏主子抄写佛经辛苦了,今日皇上特意差您一天假,今日可不用过去。’
当夜,荣嫔去了紫光阁。
凝夏给苏漾摘头面时,低声问她:“主子,您不生气吗?”
她好端端的,为何要生气?
苏漾笑了笑,没说话。
凝夏平时谨慎惯了,在两人时,她还是忍不住说:“奴才,奴才以为……”
在成为苏漾侍女身边这么长时间了,她亲眼见到康熙确实对苏漾是有几分特殊的,她以为皇上宣召了荣嫔娘娘过去,主子会生气。
可……
主子仿佛真的没有生气。
“奴才以为,娘娘您看见皇上和另一女子在一块时,会不喜欢。”
她下一秒觉得自己失言,只是有些愤愤的不甘心,不过她不像凝冬那样大咧咧,而是埋在心底,等夜深人静了,才悄悄跟主子说。
苏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问:“我今年几岁了?”
“娘娘碧玉年华,正是大好年华,怎的这样问?”
苏漾轻抚了抚发髻,笑着问她:“那凝夏觉得,我这一身,是何人赠与?”
“皇上。”
“那我所食,吃穿,又是因何而来?”
“皇上。”
“那我从荣誉女官到贵人,又是何人所赏?”
“皇上。”
她清明澄澈的眼神泛着细微的笑意,“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潇湘楼里的黑木炭,可熏人了。”
苏漾轻拧了下眉,“自打我升了贵人后,每日皆是红箩炭,吃穿用度也和常在不同,被其他宫人笑称‘女官一晋位,必定是踩着别人上去,把别人打落地狱’。”
“娘娘您……”
凝夏震惊的看向她,“这些事,谁传到您耳朵里的?”
“我又不是什么尊贵人,出行一趟这声音呀,自然就进了耳朵。”
“所以你问我怎么不生气,不吃醋,不发火,这满身荣光荣誉皆来与皇上。怎么生气得起来,况且……”
苏漾朝她眨了下眼睛,“后妃与皇上之间,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夫妻关系。”
她没把这话说死。
顺治朝就出了个痴情皇帝,康熙不止于此,但她也想看着,这淡漠强势的皇帝,将来还能不能看见喜欢的人挪不动道。
她和康熙,名义上是皇上与贵人,实际不止。
她现在得到的东西,无一不是皇帝的赠与,所以,要想走好心里的那一关,把皇帝当成老板就行。
不用996,每年几十两月银,还有一两个侍女说说话,皇帝还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放现代,这皇帝,妥妥的一个冤大头,哦不,慈善大老板!
她只会:多来点多来点!
有时候她的确是对老板有那方面的想法。
慈善大老板既然不愿意,她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
凝夏似乎被她这一番言论给惊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说:“娘娘果然非同常人。”
像这后宫女子,哪个不是希望得到皇帝的宠爱,然后生孩子晋位分。
连那位看似曲高和寡的宜嫔,这次也在冰场上大放异彩,估计要盛宠一段时日了。
可偏偏……她主子,不争也不抢。
凝夏突然回味过来:这不争不抢,在某些时候,也算争了抢了。
浑然不知道她心思歪到哪里去的苏漾,回想今日中午那个陌生宫女,沉思片刻后,道:“明日下午,若是无事,我们且随处逛逛。你知道那日,被安嫔训斥的小宫女么?”
“奴才知道。”
凝夏回忆了一番,“是被罚雪地上的那位吗?”
苏漾点头,那小宫女受了无妄之灾,还在冰天雪地里足足跪了两个时辰,一双腿估计是不能要了,如果还留在西苑当差,那无意是自找麻烦,也受人嫌弃。
前两天她在康熙那提了这么一回事,他虽然不太在意,但也承诺了苏漾,会让梁九功差人看看。
她只是想在皇帝那,留个安嫔这事的念头。
联想到今天的陌生宫女,她觉得是时候瞧一瞧。
荣嫔说,千日当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话是不假,但我在明敌在暗,有时候要主动出击,才能反败为胜,一味地等着接招,就怕什么时候来个灯下黑,算计她。
凝夏伺候她洗漱后,苏漾说:“外间天冷,你今夜睡我这。”
她指的是:床榻前。
床榻前可以多放一点被子,比在另外房间里睡得温暖些,且只有主子房里才会烧着‘红罗炭’,讲究利用一下资源,别惹得凝夏伤寒了。
凝夏点点头。
苏漾盖上被子,看着床幔。
她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忘了。
屋内淡淡的香味流淌,窗柩外的大地一片雪白。
冰嬉活动下午,太阳落下,晚上有开始层层叠雪,茫茫无际。
平日都能很快入睡的苏漾,今夜有些难眠,本来之前打算的,今夜在入梦,向别的人收集愿力瓶,却因为一些不知名原因,迟迟不能入睡。
她辗转反侧许久后,终于才勉强的睡了过去,等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听见外面的风,将窗柩一下吹的“砰”的一声,关上了。
第六感越来越强烈,她陡然睁开眼,清醒过来。
苏漾觉得空气有些闷热的干燥,红罗炭的香味,什么时候这么强烈了?
好闻是好闻,但太过浓郁了,就有些令人窒息。
苏漾用手捂住鼻子:“凝夏,凝夏!”
凝夏揉着眼睛醒来,茫然的看着她:“娘娘,娘娘怎么了?”
她似乎也觉得空气中的香味太浓郁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捂住口鼻,掏出手帕撕成两半,勉强捂住口鼻,去旁边的盆里入了水,才跑过来给苏漾捂上。xǐυmь.℃òm
“你忘了开窗吗?”
苏漾从床上爬起来,她现在就穿着简单的一件里衣里裤,要这么直接跑出去,哪怕是为了活命,仪容不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随随便便一个罪名就能扣在她头上。
冷宫里的敬嫔,上次就逼问她,七夕那日为何不会宫。
苏漾原本是想找其他理由应付的,但事关她生命,若是敬嫔真按照她说的去一一查看,就能知道苏漾是撒了谎的。
另一个英雄救美的当事人也在现场,她只能将自己在大街上受人非礼调戏事简略一说。
那是尚且还是苏女官,宫规戒律自然不能把后妃的当靶子打她。
这次可不一样了。
这次她名头上时康熙的妃子,直接穿着里衣里裤逃命,那就直接给人留下话柄。
日后□□羞辱。
苏漾屏住呼吸已久,不得不换气,换气里吸入大量的红罗炭味,脑子晕眩的不已,踉踉跄跄的找了件大氅给披上,耽搁久了她眼前一片模糊,被凝夏一手给搀着往外走。
“娘娘,外面门锁上了。”
凝夏嘶哑的声音透着焦虑,“门不知道怎么锁上了。”
苏漾捂住鼻子甩了甩脑袋。
她过来时,好像看见少红罗炭的铁盘里,迸溅出火花,顺着布帘开始燃起来。
她穿着大氅,要真的是烧起来了,绝对能把连皮带肉的烧成个白骨架子,不过肯定比白骨架子更难看。
这大氅是障碍。
苏漾缓慢换气,眼珠子一转,看向了旁边挂大氅的衣架子。
身后燎燎火焰,迅速燃烧。
苏漾被照得满脸通红,已经开始出热汗了,她一手解开大氅,捂着口鼻忍住眩晕,小跑着过去,把这根沉重的衣架子给拿起来。
今日若是不挣扎求生。
她别说积攒愿力瓶了,死都近在眼前。
这估计是苏漾这辈子,使出最大的力气,吃奶的劲儿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红罗炭在离窗户远的方向,直对面。
而被点燃的地方,也是从红罗炭的方向,烧起布帘子,攀岩着过来。
这些布料都是极为干燥的,要想被烧起来,绝对很快。
苏漾拿着沉重的架子,两手使劲锤窗柩。
“砰、砰砰、砰!”
身后的火焰,席卷着帘子,房梁。
大股浓烟从房内喷薄而出。
寂静的夜晚,声息全无。
那些晚上巡逻的侍卫们,似乎完完全全的忽略这里,成为了一个死寂的黑暗世界。
凝夏抱着大氅,满脸热汗,能做的就是帮苏漾捂住口鼻。
苏漾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气,正在一锤一锤中,流逝。
*
半个时辰前,紫光阁。
荣嫔从紫光阁进入,脱了身上如雪般的大氅。
康熙还在处理公务,她不敢过去打扰,只能坐在边上,看着桌上不知何时放着的佛经,忍不住拿起来,一张张的瞧着。
刚拿起来,发现底下还有宣纸。
眼神微微一凝。
这宫中,抄写佛经的不止苏贵人一个,也有其他后妃再抄。
可能酉时来到紫光阁,听受教育的,也只有苏漾一个。
她手上拿的,应该是苏漾抄写的佛经吧。
苏漾没事时正襟危坐,不漏分毫怯场,荣嫔有时候说不上羡慕她,但确实是有些好奇的。
从女官到贵人,阶级的跃升。
不像宜嫔,一进宫,就是为了成为帝王的嫔妃,这算是走了家族势力的后门。
而苏漾,虽说是承乾宫,佟贵妃的宫人。
佟贵妃有心,若不得皇帝喜欢,也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或许换了旁人,不一定能成后妃。
她虽是早早说,看重苏漾会成后宫的一员,却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过。
苏漾和她交好,没怎么透露过从前的处境。
她要想得知,只能猜测。
这是苏贵抄写的佛经。
荣嫔好奇一一打开,发现上面写的小篆,歪歪扭扭的,不太好看,越往后看,这字迹越来越顺畅。
她一一翻完后,抬起头,看见康熙不知何时出现在的面前,差点吓了一跳。
“皇上!”她咬了咬唇,“你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呢!”
康熙淡淡道:“这是朕的寝宫,来去自由,去往何处都不需要告知。”
荣嫔:“……”
皇帝虽然不太会说话,荣嫔权当自己翻译:不想惊动她看书,所以才没出动静。
这样一想,顿时舒畅。
她露出笑容:“这是贵人的佛经吗?”
康熙点头,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拿起旁边桌上的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后,突然皱眉。
“太甜了。”他点评,“你可喜欢吃?”
荣嫔神情微微惊讶:“皇上。”
她记得,康熙以前基本是不碰甜食的,怎么今日突然开始吃了?
以前荣嫔还不是荣嫔,而是庶妃的时候,有次她问:“皇上,你怎么不吃糕点?”
乾清宫的糕点,每日一换,皇上不吃,自然是便宜了那些宫人。
康熙说:“甜食会麻痹意志,只有你们女人,才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后来荣嫔为了让自己特殊点,也不怎么吃甜食了。
结果这次来西苑,她进紫光阁,皇帝居然自己拿起糕点,还问她喜不喜欢吃?
荣嫔有些受宠若惊的想点头,但她真的很久没碰过了,为了让自己的话更信服点,她自己于是拿了一块吃进口中。
甜是甜了点。
甜而不腻。
康熙刚刚明显皱眉了下,荣嫔心思一转,也轻轻蹙眉:“确实有点太甜了。”
结果康熙反倒淡淡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糕点又一口一口吃了干净,边吃边皱眉。
荣嫔:“……”
她强笑道:“皇上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康熙道:“人的口味也会随时变化,今日心情好,忆苦思甜,吃一吃。”
他瞧了一眼荣嫔手上拿着的佛经宣纸,漫不经心道:“这是贵人抄了好多篇,才抄出一篇还算不错的佛经,你小心点,别戳破了。”
荣嫔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的把佛经叠好。
这次她为了重获荣宠,费了不少劲儿。
刚来西苑那日早上,她是很憔悴,但憔悴的一半,有她自行装的原因,降低别的宫妃对她的警惕,后来去了西苑,她不再束手束脚,下心练习,在今日冰嬉活动上大放异彩。
这才有了今夜,来紫光阁的机会。
刚刚皇帝在处理公务,她只能无聊坐下。
现在康熙放下了公务,应该是打算休息了。
她不能再触皇帝霉头。
康熙却不急,在侧边低头玩着玉扳指,道:“今日你跳的舞,不错。”
“脚可有事?”
荣嫔摇摇头。
她虽然脚是软的,但在此时这样重要的场合里,绝对不能说自己哪哪不舒服。
“梁九功。”康熙抬头道,“把药拿来,下半夜回院子里,叫人帮你涂一涂。”
“嗻。”
不久,梁九功乘着风雪进来,从袖里掏出一个玉色瓶子:“荣嫔娘娘,请。”
荣嫔掐了掐手心,面带笑容接过:“妾身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对妾身的关心!”
康熙道:“宫中时,长生夭折去世,见你伤心过度,便想长生长得像朕,没来看你,免得郁郁难解。你可有怨言?”
他一提到长生,荣嫔脸上笑意淡了淡,将冷冰冰的瓶子收入怀中后,想了想,才轻轻说:“没有怨言。”
“长生是妾身怀胎十月所生,虽早早的没在妾身膝下养育,但也是看着他一点点的从奶团子长成了三四岁,会叫额娘,会亲切依赖的叫皇上阿玛。”
“为母,妾身能做的已经做了。”
“皇上为父,平日也多加看照,妾身知道,您是喜欢长生的,他伶俐乖巧、聪慧。”
“长华是因病夭折,病痛折磨。长生却好了很多。”
荣嫔吸了口气,说:“无病无灾,折了也算回与额娘的这段善缘。”
“这不怨皇上。”
“妾身伤心难过,长生做皇上的儿子,自幼受到皇上您的看重。他没了皇上定也是难过的,只是皇上是男子,又是一国之君,那么多人看着。皇上若是表现出过分的伤心,其他皇子阿哥们,心中恐以为只喜欢长华,不喜欢他们。”
荣嫔笑中带泪,“皇上自己,也要多加宽心。”
康熙好一会儿,才点头,轻叹一声:“所言极是。”
片刻后眸中的动容渐渐消散。
他似乎因马佳氏这些掏心的话语,触动了心肠。
洗漱后他并未有其他动作,而是睡在外间,声音淡淡道:“且睡吧,今日跳舞累了。”
荣嫔揪着被角,有些郁郁难平。心说刚才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的能成事,硬生生给坏了兴致,导致现在只能纯盖被子。
她只能憋着气,点头,语气却很轻柔:“是,皇上。”
灯还未歇,亮亮堂堂,西苑紫光阁里外,寂静一片。
梁九功守在外间,没有进来。
康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微微有些睡意袭来,见人迟迟未进,只能自行起身。
他披了一件衣裳过去,正欲灭灯时,耳中突然传来阵阵喧闹,哐当一声,紫光阁的门被梁九功打开。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梁九功失了平日小心谨慎,语气变得慌忙起来。
他自觉失态,但此时已经没了法子。
“如此作态,成何体统!”康熙冷着脸训斥了声,停了停,又问他,“外间何事喧哗?”
梁九功扑通跪地,尖利的嗓音在寂静的夜晚,简直震耳欲聋!
“皇上,云榭楼起火了!火势极大!”
“苏主子,苏主子还在云榭楼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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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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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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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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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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