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苏漾面前的那盘鸡,也变得盘靓条顺。
只是这话,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莫不是皇帝也对别人这样说过?
苏漾记得自己确实没他口中那个女孩子这么惨,惨到过生日的半路,给她庆生的这些人,半路去了别人那。
若是这个女孩,又强大又美丽。
就一个标准形容——美强惨!
她自觉自己是当不起这个词的。
美是美了,强却不强,惨也没有这么惨。
刚刚酸溜溜的情绪,瞬间就正常了。
她还颇有些同情:“那这女孩子,也忒惨了,要是妾身能与她交个朋友,定要给她生日过得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
“只是不知,这姑娘如今在哪?”
康熙说:“朕也不知,大概是回天上了。”
苏漾:“……”
康熙说的实话,苏漾也听得真真的。
“果然很惨。”她唏嘘,“来日给她立个碑。”
“这倒不必。”
康熙看过来,情绪收敛住,只道:“你还没说,自己有什么心愿。”
苏漾烤鸡肉也不吃了,拿帕子擦了擦手,感觉康熙此刻浑身洒满了神光,布灵布灵的光芒四射,很像现代一个选秀出道的锦鲤女星。
只不过一个是人设。
面前这个,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她双手合十,认真、虔诚:“希望下一顿,也能吃鸡肉。”
康熙:“……”
后妃的份例,每个月都是定时定量。xiumb.com
像常在的话,每个月只能吃陈粳米、只能用最次的黑木炭,年薪50两银子,平时还要打点上下,给赏银,一年也剩不了几个钱。
清朝皇宫消费高,这许多还要娘家给补贴银子。
苏漾既无娘家,也无支持,这银子哗啦如流水,简直是相形见绌。
最开始皇帝给的二十两已经无了。
就还剩前阵子从皇帝那下五子棋,下来的还勉强有一点。
“你可真出息。”康熙拿筷子戳了戳她脑袋,“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就不想多许一点愿望,万一实现了。”
“没有万一。”苏漾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有时候苏漾现实得可怕。
现实的一面像曾经在苏女官身上见到的,活泼柔软还带点不怕事的小俏皮,这一面,只有在和亲密的朋友交流时,才会见到。
康熙说:“准了。”
苏漾打了个饱嗝儿,眼眸弯成了个月牙:“那妾身先提前谢谢皇上。”
桌上的东西撤走了。
味道散了好一会儿才没,苏漾洗漱后靠在外间的美人榻上,拿了个枕头垫着,身上盖着晚上凝冬递过来的白色斗篷。
康熙坐在龙床上,皱着眉梢:“你怎么跑外面去了。”
苏漾偏过头,笑吟吟地:“皇上不是与妾身约法三章,不让睡一块么。”
大晚上的,她先装个小可怜模样,不信康熙能眼睁睁的看她冻死在外面。
再然后顺其自然的上床睡觉,这样也不算是她先逾越。
原本说是在潇湘楼留宿,结果散步散着来了乾清宫的西暖阁。
上次她大半夜和康熙聊天,外面敬事房的俩太监嘀嘀咕咕她可是听到了。
不知今夜还会不会有人来记录。
苏漾偏过头,缩着身体,看向皇帝,小声询问:“皇上,今夜跟翻绿头牌一样么?”
康熙颔首:“这是自然。”
也就是说,大冬天的这门外两个小太监,还站在那兢兢业业的记录?
苏漾:“……”
太敬业了。
“过来,”康熙沉声道,“你是想让朕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让自己女人睡外间结果冷死的皇帝么?”
别说功绩没有千古流芳,这奇闻轶事倒是吸人眼球。
苏漾一得令,抱着斗篷起身,脚踮着小跑过来一脱,就往床上一钻,顿时身心温暖,犹如解放。
“皇上,你这被窝也太暖了。”她真诚且诚挚的感慨,“妾身那被子,感觉晚上冷冰冰的。”
“你在邀请朕?”
废话。
来都来了。
难道还等着下次佟佳仙蕊指名道姓的,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回事!让你固宠你固哪去了,连床都不上,怎么给我固宠!
归根结底。
佟佳仙蕊把她推出来的原因之一,就是能勾得康熙注意,然后在来承乾宫坐坐。
爱屋及乌,联想到佟贵妃,再加以看顾。
短时间内苏漾要是恩宠不断,她也深受其益。
苏漾本来是想走长线,奈何佟贵妃这边催得紧,若她先反应出来什么叛逆抗议的话,遭殃的肯定是她。
不过床上这回事,还得看皇帝怎么想。
皇帝目前来,只想跟她发展纯洁的聊天关系,任苏漾百般语言挑逗,硬是不知哪里学来的柳下惠,一动不动。
苏漾只好作罢。
她又不是欠,这次勾引不成,下次再来。
康熙道:“朕记得你之前,对此事没有任何异议。”
“是贵妃那边……?”
苏漾微微苦笑,说:
“贵妃娘娘待我百般好,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皇上应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若是妾身多出格一步,那满宫的人都要说,妾身忘恩负义,农夫与蛇。”
“娘娘身子正在调理中。”
“她很喜欢小孩子。”
康熙神色古怪,凝视着她:“在朕床上,你居然提别的女人?”
苏漾一愣:“……”这话怎么感觉反了?
正常不应该是,她怒斥:你居然在我床上,提其他女人?!
“你从前说喜欢朕,可惜朕不是寻常百姓的儿子,不定出宫会嫁给朕。”
“难道,你在得知朕翻其他妃子的牌子,不会觉得醋性大发?”
苏漾:“这是个好问题。”
她一骨碌坐起,沉思道:“对呀,我不是喜欢你么!”
按现代喜欢一个人而言,就是一生一世,当然半路出轨劈腿的不算。
清朝吧,夫妻成婚,要是没生儿子,还得大大方方的给夫君纳妾,妾室生的孩子,还要抱过来自己养。
她为什么会这么镇定的看着喜欢的人,去到处潇洒心中还不留怨怼?
苏漾一激动,连自称都忘了。
若是皇帝头上有好感度值的话,苏漾觉得,此时她的回答,一个答不好,那就是-1-1-1。
连带着前面的那点小特殊,都得磨干净。
堪比现代“老婆和老母一起掉水里了,你救谁”的世界大战。
康熙看她想耍什么花招,意外的,注意力却被细白的脖颈给吸引住。
修长又纤细的脖子里,起了小小的一片红疹,应该是被斗篷给磨出来的。
她自己倒是没注意,还抬起头,沉思着刚刚康熙给抛出的问题。
米白色斗篷就放在床上,康熙无声拿起轻轻摩挲两下,目光掠过自己指尖,只是几秒用力的挫红,很快消了下去,像苏漾这样还起了红疹子的,倒是少见。
明日差梁九功让尚衣局里,重新赶制两套披风,衣裳也应该换一换。
人养玉,玉养人。
上次输给苏漾的玉佩她也没佩戴在身上,生日也了没拿出来。
这一节皓白手腕,光秃秃的看着碍眼。
康熙摩挲着扳指,细细的瞧苏漾身上,还有哪碍眼的地方,等明儿一起换了。
他目光沉敛,安静不做声,看苏漾能不能给个满意的回答。
好一会儿,苏漾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帝王康熙:“我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她顿了顿,“在佟府时,我偶尔会随着夫人赫舍里氏出门,有时候会遇见那些流连烟花之地的男子,而他的夫人就会拎着鸡毛掸子来打人,有一次男子当街打他妻子,我看不过去,就请示夫人,夫人同意。”
“然后救下了女子后,我劝说她不如跟这男子和离了去,反遭夫妻两指着鼻子骂,说我居心不良,妄想拆散这一对恩爱夫妻,结果我被那女子抢了银子,灰溜溜的回了佟府。”
“后来留意了下,发现那女子没有和男子和离,反而大方纳妾,说是还有了个孩子,男子也不再流连花丛了,看上去恩恩爱爱的,好不惹人艳羡。”
“哪有不醋的,可这喜欢和醋意,是建立在彼此喜欢且欣赏的前提下。妾身若是一厢情愿的让皇上做这做那,动不动吃醋,可皇上还不喜欢妾身,偏惹了厌烦而不自知,亏大了。”
苏漾轻咳一声:“在今夜听了妾身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还请皇上大人大量,不要责怪。”
“你敢说害怕朕责怪?”康熙勾起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胆子是越发大了。”
口中说着胆子大,神色、语气却不见发怒。
苏漾只当这一关从容的过了,应该猛涨几个好感度。
可惜这些不能量化,这样苏漾也就知道,自己到底在康熙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闲来无事逗趣的小宠物,还是说,更上一层,介于自己女人,和一个能谈天说地的聊天对象之间。
就看这天平,什么时候倾斜了。
其实有时候只做一个单纯的聊天对象,也是不错。
就是这后宫吧,光聊天对象说说话不行,还得有恩宠,才能惹人忌惮不好下手。
这也是苏漾,为何没有坚决反抗佟贵妃的意思。
西暖阁外,敬事房执笔的小公公,满脸深沉:“今夜皇上没翻牌子吧?”
在身侧的伙伴呼了一口气,摸了摸暖炉,道:“哪里翻了。”
他小声和小公公嘀咕:“今天说是承乾宫苏常在的生日,皇上闲来无事给她庆祝一下,回来,就把常在给带了回来。”
“……”执笔的小公公看着自己记录册上,名单那里,写着三个字:苏常在。
上一次记录,在月前。
他翻了一翻,侍寝一栏为:0
这次,他翻阅回来,面无表情的打了个0。
同伴小声说:“你可还别不服气,上一个记册小公公,因为不小心走漏了侍寝的消息,被罚到了慎刑司,可惨了,你老老实实的,什么也别问,好好记录就行。”
小公公:“……”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下半夜,康熙把苏漾推醒,想了想,拿了自己穿戴过的斗篷,给她系着。
苏漾打着哈欠,说:“皇上,今夜没有花轿送妾身来,您是想让妾身,冒着寒风回承乾宫么……”
康熙:“……”
他想岔了这一回事。
既然花轿没来,也总不能直接把人给推回宫去,路上还得走大半个时辰才能到,这一来一去,被窝里好不容易才暖起来的身子吧,唰的下,热度又没了。
于是苏漾赖在西暖阁,赖了整整一夜。
*
慈宁宫。
太皇太后起身洗漱,苏麻喇姑正在给她梳着发髻时,“不经意”间,透露:“承乾宫的苏常在,在西暖阁住了一晚。”
太皇太后微眯起眼,伸手揪住头顶上又冒出来的一根白发丝儿。
“苏漾倒是好孩子。”
“格格!”苏麻喇姑笑起来,帮她妥妥贴贴的放回头发丝儿,“您忘了以前怎么跟奴才说的,这白头发呀,越拔越多,不能拔。”
太皇太后微微一怔:“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啦。”
“好吧好吧,不拔。”
苏麻喇姑这才说:“您还没见过几次苏漾丫头呢,就这么敢说她是好孩子。”
“上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在哀家耳边念叨,苏常在人不错,性子也好。”
太皇太后笑道,“苏麻真是健忘。”
苏麻喇姑道:“格格可不笑奴才,奴才也上年纪啦,自然健忘得很了。”
她给孝庄梳好后,出门了一趟在进来时,又“不经意”间透露:
“说是回宫哪,身上披着的都是皇上平时的那一件披风,生怕她冷着了。”
“魏珠在门外守着的,说是册封的圣旨,请太皇太后过目。”
“这皇帝。”太皇太后摇摇头,“还得让哀家过目,你去回了,说哀家已知,苏常在确实不错,可册。”
“以后不能称常在,得叫贵人了!”苏麻喇姑笑眯眯的回道,“奴才这就去回。”
“苏麻不是说,哀家没怎么见过苏贵人么。”太皇太后甩了甩护甲,觉得不太习惯,又拆了,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甲,道,“过两日皇后来请安时,让苏贵人也跟着来,来佛堂学习如何礼佛,给下一年的风调雨顺祈福。”
“是。”
苏漾大清早回承乾宫,有宫人瞧见了,还瞧见她身上的披风,是康熙的。
这消息,没一会儿风吹大地遍地开花,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没多一会儿魏珠带来了赏赐和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常在苏氏蕙质兰心,德才兼备,容得可佳。恭慎无违。恪勤有素,为人勤勉恭顺,能尽其节,甚得朕心。
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苏贵人。望尔以后能够尽心侍奉。
钦此——①”
魏珠笑容和蔼,“贵人,接旨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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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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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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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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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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