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榻上躺着的这个人用的毒,本来就出自他手。
但是,他还是要陪着凌画和萧枕演戏,装模作样为萧枕诊治一番,装作十分棘手的样子,将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曾大夫好一番看诊后,又看了萧枕的伤势,回身对皇帝拱手,给出一句话,“能治,也能解毒,就是费劲些,怕是要一两个月,才能将他身上的毒素除净。”
这是凌画早就交待好的时间。
凌画的打算是,最好让萧枕自己下的狠手受的这一回伤,物超所值,让皇帝与他父子二人关系近些,虽然萧枕已对皇帝不报亲父子之情的希望,但她觉得,皇帝的助力,若是能够借上,那将省事儿不少。
萧枕在京外已做了初一,她在京城要帮他做十五。
皇帝闻言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你有多少把握?”
“小老儿敢说八成,这天下,怕是除了小老儿,没人能解得了这个毒,这个毒出自百年前的毒圣之手,因太过歹毒,毒圣被人所杀后,留在世上的仅有流落在外的少许,小老儿年少时,看祖父耗尽心血为人解过这个毒,没想到如今又让小老儿碰到了。”曾大夫装的很像,很高深莫测,“陛下若是信得过小老儿,将二殿下交给小老儿就是了。”
皇帝问,“解了毒后,可会落下什么病根?”
“不会。”曾大夫大手一挥,“只要用心养着,定能活蹦乱跳。”
他邀功地看向凌画,“小画当年伤的重,如今活蹦乱跳,都是小老儿给她养回来的功劳。”
皇帝看了一眼凌画,见她肯定地点头,皇帝颔首,“不错,从今日起,你就住在宫里,为萧枕解毒吧!”
曾大夫断然地摇头,“小老儿不住在宫里,小老儿还有药园子要照看。”
“一个药园子而已,朕派人帮你照看。”
曾大夫依旧摇头,“小老儿可不放心,药园子里的草药,都是珍贵品种,养死了一株,小老儿心疼死。”
皇帝皱眉,看向凌画。
凌画想了想,装模作样问曾大夫,“给二殿下解毒,需要几日?”
曾大夫立即说,“今夜一夜,我就能给他清除大半毒素,此后三日一泡我特制的药浴,七日换一副药方子。”
凌画闻言对皇帝说,“陛下,曾大夫不喜拘束,不如这样,今夜让他留在宫里给二殿下拔剑治伤解毒,明日一早,让他回府,但有需要时,他再入宫帮助二殿下清理毒素换药方子。”
皇帝点头,“也好,朕给你一块出入宫门的令牌。”
曾大夫没意见,“成。”
皇帝对赵公公吩咐,“将二殿下送去怡和殿,他养伤期间,让他住在怡和殿。”
赵公公一惊,连忙点头,“是。”
怡和殿是位于陛下的帝寝殿最近的殿,昔年高祖做储君时曾住过,后来先皇们懒得去御书房时,便临时用来接见朝中大臣偶尔处理朝事之用。
赵公公带着人抬了萧枕,曾大夫提着药箱跟着,一行人匆匆去了怡和殿。
凌画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对皇帝说,“陛下,臣发热了,臣先告退了。”
皇帝这才发现凌画是有些病态,对她关心地问,“怎么发热了?”
“染了风寒,已有几日了。”凌画道。m.xiumb.com
“你身边不是有这个姓曾的大夫吗?怎么小小风寒,还任其几日不好?”皇帝纳闷。
凌画叹了口气,“臣自当年落了个病根,每到秋冬便要染一两次风寒,发热一两回,以前曾大夫一副猛药下去,臣最多三日就好了,但如今臣已嫁给了小侯爷,总要爱惜身子,以备孕事儿,自然不能再用猛药伤身了,温和的药吃下去,见效慢,要每天半夜烧上一回,七八日才能好。”
“难为你染了风寒发着热还夜里出来奔走。”皇帝知道凌画这三年来掌管江南漕运不容易,就是因为她不止有手段,有本事,还有坚韧的毅力,无论是遭遇刺杀受伤,亦或者病倒,都不曾耽误事情,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就因为知道,才更清楚,找一个能与她一般接手江南漕运让他不操心的人,何其难找。
天下也就一个凌画。
皇帝摆手,脸色温和,“快回去歇着吧!朕会让人尽快查查温家与绿林,江南漕运的事情也没到十分紧急的地步,你先养好病再操神。”
凌画点头,“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夜里风寒,凌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一个小太监从里面走出来,恭敬地说,“宴少夫人稍等,陛下吩咐,让您坐轿子出去。”
凌画的确走不动,点点头。
不多时,小太监带着人抬来一顶轿子,凌画上了轿子,由人送出了宫。
皇帝在凌画离开后,在御书房中静坐了半晌,找来陆宁封,对她细问找到萧枕的过程,又细问是怎么遇到凌画的,陆宁封一一说了。
皇帝虽然觉得凌画今儿遇到大内侍卫带萧枕入京也太巧了,但基于凌画几日前有一次深夜入宫告温行之装病的经历,今夜收到江南漕运的急报,若是绿林背后是幽州温家,她坐不住,在此匆匆进宫又来告温家的状,倒也正常。
毕竟,温家确确实实一直在与她作对,利用绿林给江南漕运弄乱子,让凌画刚新婚便要前往江南漕运,也是温家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只要让凌画不顺心,更是太子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毕竟温家背后是东宫,凌画一直与东宫不对付。
皇帝又问,“知道是什么人对萧枕动的手吗?”
陆宁封犹豫了一下。
皇帝看着他,“说。”
陆宁封如实说,“没有证据确指是何人动的手,但是卑职带着人一路查探之下,有幽州温家暗卫的痕迹。”
皇帝怒,“又是温家。”
温家的暗卫没事儿会去衡川郡做什么?会去障毒林转悠什么?自然是有事可做。
皇帝已有七八分确信萧枕此次被人截杀,遭此毒害,就是幽州温家动的手了,而幽州温家会自己私自动手杀一个皇子吗?自然不会,背后一定是东宫指使。
温启良扶持东宫的心,比对他这个陛下还要忠诚。
皇帝心里怒意翻滚,压了好半天才压下,“来人。”
一名小太监立即进来。
皇帝吩咐,“去东宫告诉太子一声,就说他弟弟找到了,受了重伤,人事不省,他若是没睡下,过来瞧瞧。”
小太监应是,立即去了。
皇帝站起身,对陆宁封道,“朕也去怡和殿走走,你跟上,从今日起,你就带着人待在怡和殿,保护二殿下,分一队人,保护好那个姓曾的大夫。”
“是。”陆宁封心神一醒。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的知道,二殿下此次失踪,陛下是派出了所有的大内侍卫倾巢出动去衡川郡找人,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地知道,陛下在大内侍卫找人期间连发了三封急报,找不到人,大内侍卫也不必回来了,继续找,直到找到人为止。
幸好,他们幸不辱命。
东宫内,萧泽早已得知了大内侍卫将萧枕找回京的消息,听闻萧枕重伤毒伤昏迷不醒,但人还活着,萧泽心里说不上高兴,倒也说不上不高兴,他只希望,萧枕伤的足够重,重到回京看他父皇一面就咽气的地步。
但事与愿违,小太监来到东宫,传了皇帝的话,萧泽自然也知道了凌画献了个太医入宫给萧枕看诊的消息。
萧泽磨牙,心里恨的不行,但还是不能不尊圣旨,只能深夜入宫,去看望萧枕。这个被他父皇一直不喜欢苛刻的弟弟,这个他一直忽视看不上觉得威胁不了他地位的弟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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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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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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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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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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