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刚要上玉辇,有一名侍卫疾步而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函,偌大的信封,用蜡封着,单膝跪地,“陛下,户部尚书赵大人的折子,八百里加急刚刚到。”
皇帝收回了迈上玉辇的脚,回身道,“呈上来。”
赵公公连忙将那封信接过来,将蜡划开,拿出里面的折子,递给皇帝。
皇帝就着宫灯打开折子,当看到内容,一瞬间脸色变了。
“陛下?”赵公公看着皇帝脸色,顿时提起了心。
皇帝攥紧手里的折子,沉着脸问,“八百里加急走了几日?”
“三日夜,跑死了三匹马。”
皇帝转身往回走。
赵公公不明所以,连忙跟上,心里想着,不知赵大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里写了什么,让陛下如此。
皇帝一连气回到帝寝殿,吩咐随后跟来的赵公公,“都出去,关门。”
赵公公一愣,帝寝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齐刷刷退了下去,赵公公也连忙退了出去,关上了帝寝殿的门。
皇帝走到桌前,就着明亮的灯光,打开折子,重新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二殿下一路遭遇刺杀,于十日前,被大批杀手逼入障毒林,身边护卫尽折,二殿下本人不知所踪。
短短一行字,皇帝看的眼睛都红了。
无人的帝寝殿内,晕黄的灯光照耀下,皇帝的脸色渐渐发白。
他想起,萧枕离京时,他没有派人手给他,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尽心派人手给他的二皇子府,二皇子府的一切,以及他身边的人,都是由内务府安排的,他从不过问,不用想也知道,他身边没有什么得用之人。
皇帝坐了半个时辰,对外喊,“叫大内侍卫统领来。”
赵公公在门外应了一声是。
不多时,大内侍卫统领郑柯进了帝寝殿,对皇帝拱手,“陛下。”
皇帝沉着目光看着他,“朕给你一道密旨,你带着大内所有人去衡川郡障毒林一带,搜查二殿下下落,以及查清二殿下是被何人追杀?”
郑柯一惊,垂首应是,“卑职领命。”
“速去!”皇帝也不多说。
郑柯领命匆匆去了。
当日夜,大内侍卫悉数出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前往衡川郡方向。
皇帝将赵公公叫进来,看着赵公公头上的白发问,“赵德,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这话让赵公公心下打鼓,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老奴跟了您四十年了。”
“四十年了啊。”皇帝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朕二十五登基,如今也有二十年了。”
“是啊。”赵公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看着皇帝这神色,他不主动说,他也不敢问,只顺着皇帝的话道,“老奴是十一岁时跟着陛下身边的,那时您才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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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年长朕六岁。”皇帝点头,忽然又问,“朕记得萧泽今年二十二。”
“陛下没记错。”赵公公点头,“太子殿下是九月生辰,还有一个月,就到太子殿下的生辰了。过了生辰,太子殿下就二十三岁了。”
皇帝颔首,“嗯,每年朕都给萧泽过生辰,他的生辰是九月十六,朕记得。”
他顿了一下,问,“那萧枕呢?萧枕何时生辰?”
赵公公偷眼看了皇帝一眼,没看出皇帝面上什么表情来,他拱手说,“二殿下的生辰在二月,正是二月初二。”
他没敢说,那是龙抬头的日子。
皇帝点头,“朕这么多年,未曾给他过过生辰。”
赵公公垂下头。
二殿下从小到大,在皇宫里,跟个透明人一样,宫里的奴才拜高踩低,二殿下不说人人可欺,但过的着实不好,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城都知道,二殿下因为生母端妃的原因,不得陛下待见,至于端妃犯了什么错,被关入了冷宫,却是无人知道,就连他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当年,所有人都被撵了出去,包括他,只有太后娘娘知道,就连孙嬷嬷,也没亲眼目睹,与他一样守在殿外。
后来,端妃被打入冷宫,二殿下那时才几岁而已。
自端妃打入冷宫后,阖宫上下,只记得太子殿下的生辰,二殿下的生辰每年都是悄无声息的,没人给过,陛下似乎忘了,太后似乎也忘了。
皇帝沉默许久,又说,“端妃被打入冷宫,有多少年了?”
赵公公想了想说,“十五年了。”
皇帝哑声而笑,“十五年了啊。”
赵公公想点头,看到皇帝的笑,安静的连头也不敢点了。
“这些年,萧枕没去过冷宫见她吧?”皇帝又问。
赵公公摇头又点头,“二殿下去过冷宫,但陛下您有命,不准二殿下见端妃娘娘,所以,冷宫的护卫从没让二殿下闯进去过。”
皇帝颔首,“冷宫的护卫做的好。”
赵公公又垂下头。
皇帝静坐了片刻,对赵公公说,“朕累了,歇了吧!”
赵公公连忙喊人进来铺床,服侍皇帝沐浴,皇帝摆摆手,今日连沐浴也不了,带着中秋宫宴与朝臣们喝下的些许酒气,躺去了床上。
赵公公落下明黄的帷幔,悄悄退了出去。
关上帝寝殿的门后,赵公公露出忧色,想着今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大概是关于二殿下的事儿,怕是二殿下出了什么大事儿。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乌云遮蔽的天空,回忆起二十年前第一次见端妃的模样。倾国倾城的一个人儿,乍然被陛下从宫外带进来,就如后宫落进了一颗明珠。
端妃不止模样好,性情也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脑中有疾,一个月总有那么一日会突然发疯,所以,端妃宫里,没有尖锐的戾气,剪刀之类的都没有,一是怕她伤到自己,二是怕她伤到人。
陛下请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给她医治脑疾,一治就是七年。
直到,皇后薨了之后,端妃被打入冷宫,从那之后,陛下也断了给端妃的医治,这些年,陛下一步也不曾踏入冷宫,也不准二殿下去探望。
人人都猜测,皇后娘娘的死,与端妃娘娘有关,陛下厌恶端妃,太后厌恶端妃,以至于,连二殿下也受到极度的苛刻。
东宫内,萧泽一直在等着皇帝,他不相信,父皇那么爱母后,从他出生,就将他立为了太子,每年都陪着他过生辰,过中秋,除夕守岁,今年他虽然犯了大错,但父皇也关了他这么久了,又到了一年的中秋了,父皇会这么狠心,不放他出去。
他一直等着,直等到天亮,皇帝没有旨意放他出宫,也没有出现在东宫。
萧泽的心一寸寸沉到了谷底。
姜浩看着等了一夜颓然的萧泽,心中不忍,宽慰,“陛下昨夜据说喝了许多酒,受不住,提前散席了,大概是醉倒了。”
萧泽摇头,肯定地说,“父皇每年都会提前散席,每年都留有余地,父皇是个对自己十分把控的人,他不会喝醉,他就是不想放本宫出去,他还在生气。”xiumb.com
他有些恐慌,“父皇会不会是想废了我?”
姜浩摇头,“陛下这些日子看起来没有这个表现,朝臣们昨日有人提议,让太子殿下出东宫与朝臣同乐,陛下也没有驳斥,也没有恼怒,只是没表态而已。”
“昨日是中秋佳节,父皇依旧一直关着我。”萧泽看着姜浩,“本宫心里没底,你说该怎么办?”
姜浩试探地问,“要不下臣去找赵公公打探打探?昨夜陛下是否喝多了?还是有什么耽搁了?”
“你快去。”萧泽催促。
姜浩立即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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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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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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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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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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