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倾的嘴唇堪堪就要触上凌霄的唇角之际,钻入体内的异香已完全不见踪影的凌霄,歪头一个手刀,就将云倾砍倒在身。
她一个翻身,将昏迷的云倾放倒在床榻上,自己则坐起了身。
凌霄没想到,凤鸣宫宫主不可理喻至此。
他就是单纯的,却又不单纯的,要她爬云倾的床,而已。
那缕异香毫无预兆地钻入到鼻端时,凌霄便反应过来,那大概就是青楼里惯用的,催|情香。
只这香似乎颇有些诡异,不是钻入人的丹田气海,而是钻入了人的意识海,即识海里。
凡人意识薄弱,这香能让云倾失控凌霄并不奇怪,令她奇怪的,却是这香在进入她的识海处时,仿佛进入了一个漏斗,一掠而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霄虽纳闷,但那香既然没了总归是好事,她起身下床,走至房门处用灵力试探了一番,果然都被封的死死的。
凌霄蹙眉,对凤鸣宫宫主的神经行为完全无法理解。
她回到床旁,触到云倾在睡梦中仍紧握成拳的手,怔了怔,忽然就想到曾经她握起拳头的时候,云倾就会把她的手环在掌心里。
凌霄学着记忆里云倾的动作,把他握成拳的手,一点一点,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
云倾的手比她大得多,凌霄要两只手才能握住,也比她记忆里的粗糙了许多,是经年风沙吹出的粗粝。
凌霄就这样环着他的手,趴在床侧,闭上了眼睛。
……
这是多年来,凌霄睡得最久最沉的一觉。
她在沉睡中,总觉得脸颊贴着一片让人心安的温热,便不知不觉就蹭一蹭,而后沉沉地睡着。
等凌霄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的第二日,她躺在床上。
云倾不知所踪,凌霄豁然起身。
房门被从外推开。
见到她醒来,云倾怔了怔,眼里汹涌片刻复又归于平静。
他将洗漱用具端到一旁木架上,若无其事地唤了声:“阿梨,来。”
凌霄也怔了怔。
她直觉云倾似乎有了什么不同。
她走到云倾身旁,伸手要去接帕,却不想云倾抓住了她的手,用已洗净的帕子,一点一点擦起了她的手。
如同多年前,他抓着她的手,拂去她掌心灰尘那般。
云倾的动作依然温柔,可他说话却不似从前轻佻了。
“阿梨...哥...”,顿了顿,云倾不知为何又改口,“我今夜要离开中州了。”
北洺两国和西南两国大战一触即发,他作为北洺国大将军,一路从前线奔来中州,也不知是费了多少代价。
凌霄点点头,并无反应。
毕竟云倾昨日说过要带她走的,云倾离开,她跟着走便是了。
不想...
云倾垂着眸,视线只专注地看着凌霄的手心。
“你...在这等我回来,好不好?”
凌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中州比其他地方都安全...我已同花娘谈过,你往后不用再替兰鸣楼办事,这里你来去自由...”www.xiumb.com
凌霄抿唇。
“战场上七慌八乱,我很难顾及到你的安危...云府的仇,等我打完这仗,我们一起去了结。”
“阿梨,”云倾抬眸望她,“你等我一个月,好不好?”
凌霄从他手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卷过巾帕,自行洗漱了起来。
却忘了,自己一个术法就能解决。
云倾也不说话,只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她。
待凌霄洗净了脸,她回过头,对着云倾,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
早有预料。
云倾垂眸,无奈地轻笑出声,“阿梨...”
未及说完,凌霄忽地牵起了他的手,将他的手心摊开朝上。
他止了声,就见凌霄垂着头,葱白的指尖放在他的掌心里。
一笔一划,轻轻柔柔,像羽毛在挠。
偏她写得很认真。
一个字,两个字...四个字。
凌霄停手,肃着脸,抬眸“望”他。
云倾的手狠狠颤了一颤,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把凌霄尚未抽离出去的指尖,捏在了掌心里。
凌霄困惑,茶色的瞳孔里一片坦荡清澈。
云倾闭了闭眼,醒过神来。
“阿梨,”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不必。”
云倾朝屋外走,“申时出发,我...在楼下等你。”
几乎云倾刚走,花娘就出现在了房门前。
她没骨头似地斜倚在门口,双手环胸:“凌姑娘,这是要和...和将军一起走了?”
凌霄掏出匕首在手中抛了抛,衡量了片刻,朝花娘伸出了两指。
花娘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惊诧地问道:“你是说,两个月后回来?”
见凌霄郑重地点了点头,花娘更觉莫名其妙。
她解释道:“将军找宫主谈过了,宫主已经允了往后放你自由。”
花娘说着,抛了个瓷白玉瓶到凌霄怀里。
“这是最后一颗,往后便没了。但你切记,时间仍然和之前一样,要一个月后才能服用。”
凌霄接着瓷瓶,朝花娘摇了摇头,仍是比了个“二”。
花娘奇了。
“你不是想走吗?怎的放你走了,你又要自己回来?”
凌霄自然是想走的。
但她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在这一点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迂腐。
凤鸣宫宫主再如何脑子有疾,但是他将她从密室里带了出来,是他将她送到潘叔面前。
她拿起这把匕首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恩她不能不报。
若她这么多年不是在密林里,而是在外替他执行任务,她还不至于这么惦念着这份恩情。
一点都不偿还,显然不是她的风格。
凌霄收起瓷瓶,不再搭理花娘,径自就要朝屋外走。
却在经过花娘身旁时,腰身被一双素手一揽,整个人便贴到了花娘身上。
凌霄一惊,运起灵力试图挣脱,却被花娘轻巧地压制住,让她分毫动弹不得。
“凌姑娘~”
花娘故意在她脸前吹气。
凌霄的脸,霎时黑了。
花娘的手环着她的腰,声音里都掺着缠绵的蛛丝般,要把人缠绕进去。
“如何,有感觉吗?”
感觉?
感觉想把花娘的手砍了!
凌霄沉着张脸,脸色黑得跟煤炭有得一比。
花娘是个惯会看脸色的,凌霄脸变臭了,她反倒更积极了。
她把嘴唇贴到凌霄的耳边,说话时气流毫不客气地磨着凌霄的耳廓。
“凌姑娘,男人不能勾起你的情|欲,女人也不行吗...”
她极尽撩拨之能事。
“凌姑娘没有心跳加速,没有口干舌燥,没有......”
花娘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忽然从后把凌霄揽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花娘和凌霄。
原依附在凌霄身上的花娘,猛然瞧见自己身前换了人,悬空的爪子险之又险地缩了回去,没碰到来人。
她像见了洪水猛兽般,往后退了数步隔开一定距离后,才颇有些讪讪地说道。
“和凌姑娘闹着玩呢,将军勿怪。”
说话的语气,竟似乎有些怂。
云倾淡漠地瞥了花娘一眼,垂眸望向被自己揽进怀里,脑袋就搁在自己胸膛上,似乎在发呆的凌霄。
他手指蜷了蜷,缓缓松开了手。
“阿梨。”
花娘早已识时务地解了定住凌霄的术法,但凌霄此时仍是一副呆愣愣被定住的模样,甚至没有听到云倾的唤。
云倾皱了皱眉,朝花娘望去。
花娘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很怕云倾,她咽了咽口水,连连摆手,“将军,这不关我...哼...”
正在解释的花娘,猝不及防被突然上前的凌霄,一把揽进了怀里。
花娘:“……”
云倾:“……”
屋内陷入诡异的静谧。
花娘惊恐地望着云倾,云倾蹙眉望着“一脸认真”揽着花娘的凌霄。
大约过了三息。
凌霄蹙着眉松开了花娘,满脸的困惑。
她像遇到了什么令人十分困惑的大难题,呆愣愣地,竟就直接越过云倾,往屋外走去了。
云倾眯了眯眼睛。
花娘冤屈无比地哀嚎了一声:“将军...真不关我的事啊!”
她哆哆嗦嗦地抱紧自己,“但...花娘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云倾沉默,花娘便大着胆子,抖着嗓子说:“比起男子,凌...凌姑娘,可能更喜欢女子。”
她刚说完,就见云倾面色沉沉,当即捂住脸又开始哀嚎。
“我错了,我瞎说,我胡言乱语......”
花娘嚎了好一阵,见外头没有动静,就悄咪咪给眼睛开了一条缝。
见屋里早已没了人影,花娘拍拍胸脯,缓缓松了口气...
就如捡回了一条小命。
……
另一边,云倾一走出屋门,就见到了站在三楼尽头勾阑后,面向楼下庭院发呆的凌霄。
他走到她身旁,温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凌霄抬头,默了默,摇了摇头。
她就是,发现了一件事。
刚刚花娘揽着她的时候,她是气怒但内心毫无波动。
而云倾突然出现揽过她的时候,她好像心跳快了一瞬。
然后她便想到,自己曾经对着流云和云珺似乎都有过这样的感觉。
所以...
果然如流云所说。
这世间人,还分男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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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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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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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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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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