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的这一场变化,正像那夏日的疾风暴雨,来的极快,走的也是匆匆,就在我终于挺直了腰板,自信的站起来的时候,带给我这场变化的两个人,突然就没了影子,那是我们从黄老三那里回来之后的第一个夏日,太阳的气息炙热的灼烧着大地,那件洗的发白的短袖衬衫被我随意的穿在身上,再也没有了最初的自卑与贫贱,那时候的我,抬着头走在人群中,毫不介意那些指指点点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因为那时候的我,终于不一样了,我学到了一种可以改变一切的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人是可以不分高低贵贱的,没错,那时候的我,就像是,这片土地上的,王。
王,也是要有一两个朋友的,更何况他们是如父如兄一样的两个男人,我的这份骄傲,在一场大雨之后,化作了乌有,那时候的我骄傲的走在街头,一场大雨袭来,将我浇的狼狈万分,抱头乱窜,好不容易跑到太风流家门口的时候,这该死的雨居然已经停了,害的我只好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掏出手机来给太风流打电话,让他开瓶酒给我去去寒,然而电话拨出的那一刻,一个淡淡的声音却让我瞬时间愣在了原地,电话里传来的,居然是中国移动那录好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这,这怎么可能?太风流那个家伙,是从来不会关机的!
“太风流,太风流!开门了,是你张德利张小爷来了!”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说不定是太风流手机没电了,我奋力的拍打着太风流家的那扇铁门,直到,锈迹斑斑的毛刺穿通了我的手掌,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那黯然如漆的大门。
“别敲了,早没人了。”在我慌张而愤怒的喘着粗气,再一次的举起拳头的时候,一个沙哑的男声从一旁的楼道传来了过来,我一转身,就看到学校里教数学的那个张老师拎着一篮子菜缓缓的走上了楼梯,他抚了抚眼镜,仔细的看了一眼我,然后从怀里掏出封信来递了过来,继续哑着嗓子说道:“老刘七八天前就出去了,说是旅游,留了封信给我,说让我交给一个叫张德利的,就是你吧?”
“是我,是我!”我连忙点点头,但脑子里却乱成了一片,这件事,简直是太古怪了,因为,太风流明明说过,让我今天到他家里来拿东西,他这个人虽然荒唐了一些,但是说一不二的作风可是从来没有变过,约了几点就是几点,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就出门呢?
“行,那你拿好了。”张老师点点头,转身打开门就进了屋子,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发呆,在他转身进屋,到铁门的关门之声将我从愣神里惊醒的短短几秒之中,许多念头闪过了我的脑海。
“这家伙,这家伙,早有预谋!”我攥着拳头忍不住这样想到,说起来,最近的太风流,的确很不对劲!我们从黄老三那里回来之后的一个月内,他基本没有怎么上过课,虽说我总能见到这家伙,然而每一次他只是匆匆和我打个招呼,随便说点不痛不痒的话就走的不见了,黑子那里也是,来找过我两次,每次都带了不少吃的喝的,可问他什么他都是傻笑,看了我几眼转身也不见了,我和这两个人说的最多的一次,也就是一个多星期前,他们两个用公用电话拨通了我的手机,说是遇到了小偷,丢了手机,让我过几天去太风流家里拿东西,
“东西?”想到这里,我赶忙抽了自己一巴掌,飞快的将那封信拆了开来,然而触目之间的,却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白纸,还冒着一股子酸味,我愣了愣,将那白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想到太风流曾经和我讨论过几次所谓的知识就是力量,那个时候的他这样批评我说道:“你这个蠢货,不好好学习迟早有一天就会被学习好的骗到山里卖了,比方说吧,学习好的就知道氯化钴写字可以不露痕迹,非得拿到火上烤才行,你这种蠢货又哪里会知道?所以,知识就是力量!”
“这玩意,不会就是氯化钴吧?”我闻了闻那张皱皱巴巴的纸上的酸味,越闻越像是醋,一边自言自语的猜测着,一边跑下了楼,敲了敲小卖部的窗户,叫道:“老板,来个火机。”
“哎呀,你是不是老刘那个学生,叫张德利的?”老板一抬头,猛的瞪大了眼睛,指着我直接叫出了名字,着实将我吓了一跳,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一脸兴奋的老板,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这么有名了,连你都认识?”
“不是你有名,是老刘交待了,说你肯定得来买火机,还让我把这个给你。”老板哈哈一笑,摇摇头,从抽屉里掏出一瓶东西来和一个火机一起递给了我,笑道:“老刘说,你明白,至于明白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这是,白醋吧?”我看了一眼那瓶子上的标签,面色变的古怪起来,瞬时间明白了太风流到底是用的什么东西写了那张纸条,冲着老板点点头,转身走到了一个小楼洞里,拿着火机在那纸条下烤了烤,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皱巴巴的白纸上渐渐的现出了几行字来,我低头看下去的一刹那间,心就沉到了低谷。
“这封信,是我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我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虽然,我曾经和你说过很多东西,但是,在我们的世界,一切都是可以制造的,所以,请接受我的歉意,如果无法接受,那么,说实话,我也没办法,反正老子都要死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谁让老子本事高呢!”
“你他的妈妈的!”我攥紧了拳头,眼泪无声的流淌了下来,泪光中,似乎看到了那个王八蛋一脸坏笑的样子,只是,为什么,我却,我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狠狠的将啤酒泼在那张欠揍的脸上。
“哭了吧,哈哈哈哈,老子得意啊,哭死你好了,反正,很快,你就会忘记我的,我们这样的人,是应该被遗忘的,很可惜,没有像我告诉你的那样,将名字留下来,所以,我决定,去找到我心中的那个答案,真是不甘心啊,居然被那个人骗了这么久,可笑的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我,还不愿意醒来,还在,还在希望,你能够变成那个人一样的存在,去守护这个世界。很抱歉,我变成了自己痛恨的那种人,没有像答应你的一样,去守护世界,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证明给那个人看,证明他是错的,因为,这是我的守护和我的光明。”
“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愤怒的恨不得将这皱巴巴的纸条撕烂,心中暗骂这个家伙总是这样,每次都是半遮半掩,说的不明不白,就算要死,也至少说个清楚吧?不然,老子以后去哪里给你报仇啊!
“在骂我吧?你这个王八蛋,小心老子下辈子回来找你算账!”我一低头就看到了这段将太风流无耻模样刻画的淋漓尽致的话,眼泪不争气的翻滚了下来,滴在了白纸上,模糊了字迹,淡忘了笑容,他的无耻渐渐的化作了沉寂,滚动在我的掌心中:“好了,哭你大毛啊,老子死的其所啊,你该高兴才是啊!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比生更可贵的东西,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人会放弃生而去选择死,在我看来,他们正是和我明白了同样的道理,我也在他们那里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那就是,总要有人站出来,用血去证明那些守护的价值,所以我站了出来,我想证明的是,虽然我自始至终,做了很多错事,可我的心却向着那光明而去的,我心中的那个人,像无数个太阳一样照亮了我的人生,他是光明在这世间的化身,只可惜,这光明却是以无数的黑暗而铸成的,我追随他的光明,但,憎恨他的黑暗,所以,我选择了这条路,我想要的是,一个,只有光明的他。”
“我错了,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还记得那个纪委的小科长吧?可笑的是我们还以为做了好事,他的确是个混蛋,有两个老婆,我这样的帅哥居然一个都没有,可是,这不是光明的理由,事实又是怎样的呢?他有个有钱的老爸啊,虽然是私生子这种狗血的段子,可是这个人,的确是在查一件大案啊,我们做的那件事,让他身败名裂,在公务员里,私德的确是可以杀人于无线的,我们所谓的替天行道,走到底,不过是做了那个人的引子,毁了最后一个还在坚持的好人,让黑暗继续,还有那黄老三,他本来就是黄家村里唯一一个敢于阻止那些人贩卖儿童的人啊,我这个蠢货,居然,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那个人的话!”Χiυmъ.cοΜ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看到这里,冷汗浸湿了背脊,我的血,都凉了下来,我颤抖着在不知不觉中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瞬间,原本骄傲如王的我,突然,变的可笑起来,可笑的,就像一只蝼蚁!
“不要想着报仇,不要想着去找到那个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那是你想象不到的存在,就像我告诉过你的那样,像他一样的人,有千千万万,那些种子,早就化作了遮天的大树,好好活着,好好,去守护,要记得,你,是我种下的种子,那颗总有一天会将名字刻在高山上,然后刺透这黑暗天空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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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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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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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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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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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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