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傅沧骜走来。
他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息,让夜璃歌蹙起眉头。
“你受伤了?过来我看看。”
傅沧骜冷冽地扫她一眼,仿佛赌着气,随意在旁边一坐,根本不理她。
“你怎么了?”夜璃歌凑过去,用手拉他,傅沧骜却啪地一声甩开。
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夜璃歌不由纳闷了。
傅沧骜还是不理她。
这男人——
夜璃歌无可奈何,只得调回头来继续给傅沧泓上药,等她忙碌完一切,再去看傅沧骜时,却发现他已经呼吸均匀地沉入了梦乡。
他一定是累了。
眉宇深深锁紧。
夜璃歌不由微微有些心痛——她对傅沧骜,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普通的关怀却始终存在。
挪到他身边,夜璃歌继续着上药的动作,期间傅沧骜撩开眼皮瞅了她一下,尔后继续酣睡。
“璃歌。”
“嗯?”
“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夜璃歌点点头,收拾好药瓶,走到傅沧泓身边,挨着他坐下。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傅沧泓和傅沧骜都恢复了气力,相继站起身来,夜璃歌听到动静,睁开眼眸。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他们都是无比强悍的人,很快就能恢复,尤其是傅沧骜。
不过这一次,情形有些微异。
两个男人撇开她,互相打着商议:“能离开吗?”
“困难。”
“……”傅沧泓默然,黑眸深凝,朝一旁走去,对着墙壁不言语,夜璃歌知道,这表示他需要进入深度沉思。
她也要沉思。
凡是强者,都有同一个信条——世间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只要你肯用心。
倏地,夜璃歌睁开眼眸,却是傅沧骜察觉到她的异动,转过头来,定定地瞧着她。
“让我出去引开他们。”她简洁地道。
“不行。”傅沧泓一口否决。
“我去。”傅沧骜道。
“不行。”这次,却是夜璃歌先开口,“你并不懂阵法,出去只会被他们困住,而我——”
夜璃歌说着,冽眸一沉——她熟谙各种阵法,外面那些布列确实困不住她,还可以反被她利用,只要她将那些人引入陷阱,傅沧泓和傅沧骜便容易脱困,再说,如果她猜得不错,傅沧泓应该不只一手安排,出了这果林,便万事大吉。
两个男人都那么奇怪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只怪物,夜璃歌不禁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一切小心。”傅沧泓再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道。
夜璃歌略一点头,人已经闪了出去。
停留在原处,傅沧泓略等了片刻,朝傅沧骜一点头,两个男人迅疾奔出,果见外面的景致已然大变,连果林亦消失无踪,只有一大片幽光莹莹的湖泊。
在心里计算了下方位,傅沧泓和傅沧骜扑通扑通扎入水中,用力朝对面游去,幸而一路之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待到登上岸,略略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傅沧泓不由满眸忧虑地转头回望,入目一片漆黑,几点荧光飘舞闪烁。
又等了半个时辰,始终不见夜璃歌的身影,他终于沉不住气,“呼”地站起身来,却被傅沧骜叫住:“你去哪里?”
“我,我——”
“别添乱。”傅沧骜嗓音低沉,“她不会有事。”
傅沧泓拿眼瞪他,本来有满肚子腹诽,却在接触到傅沧骜那一脸的镇定后沉淀下去——无论如何,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那就是傅沧骜对危机的判断能力比他强,如果连他都觉得没有问题,那肯定没有问题。
果然,两刻钟后,暗河里传来水响,一个脑袋冒出来。
“璃歌!”不等她爬上岸来,傅沧泓便扑将上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夜璃歌的心,猛然一阵扯动——他总是这样,不管他们时时处处在一起,或者偶尔不见了小片刻,他都似乎急不可耐,或者说,分分秒秒不愿分开,不愿她受伤。
“我没事。”她看着他一笑,“先离开这儿再说。”m.χIùmЬ.CǒM
傅沧骜已经站起身,先行朝外走去。
很快,他们重新回到入口处,抬眸望出去,但见外边一团漆黑。
傅沧泓拍响手掌,空中黑影闪落。
“情况如何?”
“启禀皇上,岛上忽然来了一群水匪,北堂暹率领手下,正与他们展开厮杀。”
“谁胜谁负?”
“……现在还不清楚。”
“走,出去瞧瞧。”傅沧泓言罢,已经率先迈步,朝洞外走去。
翻过一个小山坡,便听得砍杀声一阵阵传来,无数的火闪闪烁烁,照得四下里俱是人影,却分不清谁是谁。
“逐风。”
“属下在。”
“找到北堂暹,问清楚我们该怎么做。”
“是。”
幽风一闪,片刻旋回,夜璃歌只觉眼前一花,瞬间没人,又一瞬间回到原处。
“北堂暹要求皇上,从左翼向水匪发起进攻。”
“按他的话照做。”
“是。”
袖手立于山岗之上,傅沧泓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下方的动静,夜风吹来,撩起他的袍袖,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威武异常,夜璃歌眼里不禁闪过丝异色——她怎么就没觉出,自家男人特别地帅呢?
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傅沧泓不由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宽大手掌覆上她的。
旁边的傅沧骜却始终关注着战局。
龙卫不愧是龙卫。
下手特别地狠、准、绝。
战场的形势很快朝一边倒。
水匪们如被砍倒的荠菜般,齐刷刷倒向地面,无一幸免。
北堂暹瞪大双眼,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心中暗道侥幸。
“北皇。”抬步从一具具尸体边踏过,他走到傅沧泓面前,朝他一拱手,“辛苦了。”
“好说。”傅沧泓也一拱手,“看来这批人,并不是冲黄金来的。”
“说得不错,”北堂暹脸上浮起几许笑,“看来他们,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有住的地方么?”傅沧泓忽然道。
“有,几位,这边请。”北堂暹躬身抬手,尔后领着三人朝东北方而去。
虽说土岛地势荒僻,但北堂暹好歹是一方枭雄,也颇懂得享受,所以自行修建了一幢造型别致的房屋。
三人走进去一看,但见里边桌椅陈设,无不典雅精致,倒丝毫不显流俗之气。
北堂暹招呼三人坐下,自去准备糕点茶水。
屋中一时静寂,忽听得傅沧骜的肚子“咕咕”一阵乱叫——他向来胃口极好,又折腾了一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夜璃歌听见,遂站起身来,几步出门而去,不消片刻,捧着个盘子走回,里面放着两只肥鸡腿。
傅沧骜知道是给他的,也不多言,伸手抓起鸡腿便大吃大嚼起来。
傅沧泓冷眼瞅着,也不言语。
幸好北堂暹很快便令人送来桌丰美佳肴,三人放开胃口大吃大嚼。
北堂暹好频频举杯,与傅沧泓对饮。
半个时辰后,酒干菜尽,有仆役上来撤去残炙,奉上香茶。
北堂暹端起茶杯慢啜了一口,抬眸瞅了傅沧泓一眼,这才状似随意地道:“这一次的匪祸算是平息了,却不知今后会如何?”
“朕会留些人手在这里,”傅沧泓也看着他,目光很是直接,“只是他们的吃喝拉撒——”
“北皇不必说,在下虽然不才,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那就行。”傅沧泓略一点头,放下杯子,站起身来,“若迟,宫中恐生变故,傅某这便离去。”
“请——”
这两男人脾性甚是相投,互相一抱拳,也不虚留,傅沧泓遂带着夜璃歌傅沧骜起行,北堂暹亲自送到码头边,看着他们三人登舟,升帆远去,这才折回。
长身立在船头,看着远方蒙蒙天际,傅沧泓久久不语。
“你在想什么?”
傅沧泓摇摇头,并没有答言,将目光落回夜璃歌身上,面色一点点变得柔软。
他正想说什么,傅沧骜忽然噌地站起来,几个大步冲到舷边。
傅沧泓和夜璃歌一齐转头,却见浩瀚的海面上,正驶来一只庞大的船队。
傅沧泓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这才叫,一波未平,二波又起。
不过,他这一生经历的险风恶浪实在太多,纵然形势危急,他却一点不慌,沉声吩咐道:“准备弃船。”
弃船?
不得不说,这是个绝佳的法子。
“沧泓。”傅沧泓镇定,夜璃歌更加镇定,“只怕他们,不是冲咱们来的。”
“不是冲咱们?”傅沧泓一惊,心思也变得清明起来——恐怕他们冲的,还是土岛的金矿与金脉。
“调头返回。”他果决地道。
傅沧骜“嗯”了一声,迅速转舵,往回驶去,他们快,来的船队更快,几乎与他们同一时刻,抵达了土岛。
北堂暹早已得到消息,命令岛上的武装力量严阵以待,先让傅沧泓三人登了岸,然后张弓搭箭,齐刷刷对准入侵者。
“嗬嗬,”猛可里听得一阵大笑传来,从最前方的船只里,走出个满颔胡须的男子,傲然站在船头,冲北堂暹一抱拳,“本王闻得北皇驾临此处,特来讨杯水酒喝,北堂兄何必摆出这种如临大敌的阵势?”
北堂暹微微一眯眼,抬手略朝下按了按,弓箭手稍稍放松。
“没想到,滕王爷会在此时大驾光临,真是难得——既然是喝酒,又何必带这么多人马来?”
“嗬嗬,”大胡子两只眼睛骨碌碌一转,“凑凑热闹么,何必大惊小怪。”
话这么说着,本尊却几个飞步踏过跳板,稳稳落在地上,视线扫过一张张面孔,最后落到夜璃歌身上。
傅沧泓眉头顿时拧起,没等他有何表示,傅沧骜却已经跳了过去,重重一拳砸向大胡子的鼻梁。
按说,傅沧骜的武功,在这几人中间,都算是最高的,然而大胡子只一抬手,竟然稳稳给接住,嘻嘻笑道:“好俊的身手!”
夜璃歌心神一凛——有段时间没到江湖上走动,天底下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难道大变将起时,果然是藏龙卧虎?
傅沧骜再次准备动粗时,北堂暹插进两人中间:“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伤了和气?堂上请!”
于是,一行人等又折回北堂暹的“宫殿”,一迈进门槛,滕王爷便这里瞅瞅,那里瞅瞅,仿佛在搜罗什么。
北堂暹和傅沧泓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数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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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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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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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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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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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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