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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章掌中之珠

  马车缓缓朝前行驶着,一丛丛树影自车窗外滑过。

  炎京。

  折折转转,转转折折,自己还是,再一次回到这里。

  下一步该怎么走?

  夜璃歌的确很是茫然——命运的转机,又到底在哪里?

  捻弄着衣带上的流苏,她瞳色微黯。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歌儿,难道你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旁侧躺卧的夜天诤忽然悠悠开口。

  “爹爹?”

  “你向来聪明,当知世间之事,尽七分之力,却也有三分,须听天意。”

  “女儿明白了。”

  “嗯。”夜天诤点点头,阖上双眼,再没有作声。

  耳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显然是已经进了京城。

  “吁——”

  随着一声长呼,马车在司空府门外停下,接着有人打起车帘:“司空大人,夜小姐……”

  小心翼翼地扶起夜天诤,从车厢里出来,抬头看时,却见安阳涪顼已然在道旁相候。

  夜天诤赶紧趋前施礼:“皇上,这如何使得?”

  “无妨,”安阳涪顼摆摆手,“司空大人乃是为救朕才受的伤,朕理当如此,来人——扶司空大人入府,立即命御药房送最好的药材来。”

  夜璃歌本想婉拒,可是看看他殷切的眉眼,终究作罢。

  直到亲眼看着夜天诤进了偕语楼,稳妥躺下,安阳涪顼方才扯扯夜璃歌的衣袖:“璃歌,你跟我来。”

  两人遂出了屋子,在一丛凤尾竹下立定。

  “璃歌。”男子双眼晶亮地看着她,“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后天?”夜璃歌略略一怔,“是……你的生辰?”

  “原来你记得啊,”安阳涪顼更加开心,“宫中会设长生宴,到时候你来,好不好?”

  “行啊。”夜璃歌微笑着点头,“一定去。”

  “嗯。”安阳涪顼又拿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方才折身而去。

  生辰?

  夜璃歌不由有些恍然——她、安阳涪顼,和傅沧泓,都是相同年纪,自三年前在宣安大殿上相遇,命运就此有了交集。

  细数之后的每一刻辰光,恍若梦境,甜酸苦辣皆备。

  念着这些,夜璃歌慢慢在院子里踱起步来。

  直到心中的郁闷略略散去,她方才转回碧倚楼,卸妆洗漱,安然睡去。

  次日清早,宫中便差人前来,手中俱捧着云锦宫衣,名贵却毫不显奢华的钗饰,俱依着夜璃歌平日所好。

  夜璃歌叩拜谢恩,接过御赐之物,是日夜沐浴更衣,盛装起来。

  当她走出房门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虽说夜府中人人皆知自家小姐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作大家闺秀的装束,每个人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微微一笑,夜璃歌长裙曳地,步出府门,登上马车。

  马车驶离司空府,沿御道前行,在南宫门前停下,内里早有一众宫侍,抬着软轿迎出,锦衣铺地,接过夜璃歌,转入宫内。

  按制,外臣女眷进宫,皆宿于锦秀阁,或等待皇帝召见,或等待内廷传侍,昔时夜璃歌也曾随父亲来过一两遭,是以并不陌生。

  安阳涪顼早有吩咐,锦秀阁中收拾得齐齐整整,尤其是桌上那一套茶具,更是表露出他的细致。

  遣去众人,夜璃歌安然而坐,此时的她,全然是另一副模样,雍华大度,气质从容——或许,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只是太多时候,不愿意在人前显露。

  “夜小姐。”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宫女清脆的嗓音。

  “什么事?”

  “三公主叩访。”

  南宫筝?

  凤眉微微朝上挑起——终于,是来了么?xiumb.com

  “请入内。”

  但听得一阵环佩轻响,一身盛妆的南宫筝款步而入,手执一柄绢扇,斜掩半边面庞,眸波轻眄,在夜璃歌脸上一转:“早听说太子妃绝色惊艳,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太子妃?”夜璃歌唇边挑起丝笑,“已经不是了。”

  “可以容许我坐下来么?”南宫筝笑笑。

  “请。”夜璃歌一指桌对面。

  南宫筝细撩裙摆坐定:“可在南宫筝看来,璃国太子妃,永远只可能是夜小姐你。”

  夜璃歌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样地沉静,一样地平和,瞧不出任何机锋。

  “三公主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话?”

  “此其一也。”

  “那其二呢?”

  “这些天里在宫中乏闷,故此作篇赋,想请夜小姐指教。”

  “赋?”夜璃歌微感意外,“原来三公主还有这般闲情雅致。”

  但说着,南宫筝却把手中绢扇递过来,夜璃歌凝神看时,但见上面整整齐齐书着数行绢逸小字,确是一篇言辞藻丽,韵味十足的赋。

  但,这仅仅只是赋吗?

  《九韬》?

  眸中疾光闪过,夜璃歌声色不动,把绢扇轻轻搁在桌上。

  “三公主既然有意于凤座,为何不自己求去?”

  “因为,有夜小姐在啊。”南宫筝的笑愈发优雅。

  “你觉得,”夜璃歌微微眯眸,“若我不在了,你就能得手?”

  “或许吧。”

  “南宫筝,”夜璃歌微微沉下脸来,“你是个聪明人,明人跟前,我不想说暗话,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同意,并且将阻拦到底。”

  “哦?”南宫筝却并不意外。

  “我知道,你来璃国和亲,非己所愿,而且,你对安阳涪顼,分明无心……”

  “无心?不知夜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难道,”夜璃歌一怔,感觉自己有些糊涂了,“你对他——”

  “皇上一表人材,玉树临风,又温文尔雅,足令任何一个女子倾心。”

  “那你,就施展自己的魅力,让他衷情于你吧。”

  “试过了,没有用。”

  “嗯?”

  “只要夜小姐在这世上一天,皇上就不会移转自己的注意力——夜小姐,能让两国帝王为你疯狂,真不愧是炎京凤凰啊。”

  夜璃歌双瞳微凝。

  “所以,我想讨夜小姐一句实话。”

  “什么?”

  “你,会嫁给安阳涪顼吗?”

  室中一时静寂。

  “会又怎样?不会又怎样?”

  “倘若你不会,我会为自己争取,倘若你会,我,南宫筝当设他谋。”

  “这个问题,请恕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夜璃歌,”南宫筝眸底也多了丝冷笑,“不要太贪心,否则最后,你一个都得不到!”

  撂下这么句话,她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余音犹在,仿佛化作一根根针,细细插进夜璃歌心中。

  有点痛,更有点凉。

  是她贪心了吗?恋着傅沧泓的执著,却也霸着安阳涪顼的痴心?

  当初的当初,她对任何一个,都能做到挥刀断情,未料如今,似乎舍了哪一个,她都会痛。

  是真的很痛。

  夜璃歌不禁捧着头,哼叫了一声。

  ……

  红彤彤的纱制灯笼,挂满每一座殿阁。

  来往宫人们衣饰华美,笑语喧哗。

  德昭宫中更是赤地流金,香烟袅绕,一溜宫女手托各种物事,为安阳涪顼洗束妆扮。

  今日的安阳涪顼,头戴金冠,冠上缀满红色的宝石,身上一件云白织金龙的袍服,衬得整个人面如冠玉,唇若点朱,举手投足间,风流无限。

  揽镜自照,他却始终微觉不足——“取佩剑来!”

  候田托着柄短剑,颤巍巍近前,安阳涪顼接剑在手,将长剑悬于腰侧,再往镜中看了看,眸中方浮起一丝浅淡笑意,遂挥退众人,往屋外而去。

  刚至檐下,却见一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款款从院门外而来。

  刹那间,所有的喧哗都静止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安阳涪顼一直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她近前。

  直到她抬眸。

  直到她那一抹嫣然的笑,在唇边缓缓绽开。

  如果时光就在这一刻停止,那该多好,我会永远记得你唇边的笑,如花妖娆。

  很久以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觅不出赞叹的言辞。

  若许倾国倾城,一笑间,泯灭了万众苍生。

  十指相扣,两人有若完璧,踏着石甬道朝前走去,沿途,宫侍们纷纷下跪,目送那一对玉人,除了艳羡,还是艳羡。

  虽病体未愈,董皇后还是坚持坐在宣安大殿上,下方一众文武并列,及至皇帝进殿,方齐齐叩首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安阳涪顼一摆手,携着夜璃歌登上丹墀,倾身落座,瞧着身旁容颜绝美的女子,刹那间,他忽然生出种梦幻之感——皇后,这可不就是他的皇后?试问天下间,除她之外,又有谁,做得了他的皇后?能做他的皇后?

  董皇后的眼中却无声闪过丝厉光——夜璃歌,你这是在做什么?

  礼部尚书冉泉出列,先念了一篇祝辞,然后领着众文武向皇帝叩请圣安,皇帝再免,吩咐瑞景殿赐宴。

  这一席御宴,可谓是极至奢华,山珍海味数之不尽,列席官员个个轮番进酒,只捡颂谀之辞说来,安阳涪顼的心思却在夜璃歌身上,偶尔回应一两句。

  月上中天,舞姬们的彩袖好似蝴蝶一般,美仑美奂的景象,彻底迷惑了每一个人的心志。

  趁着众人不注意,夜璃歌站起身来,步出殿阁。

  其实,她实在不惯这样的喧嚷,这样的应酬,或许她更愿意简简单单一身衣衫,一个包袱,一柄长剑,悠游于名山大川。

  今日……今日的她,更像一轴戏中的人物,一举一动,按照他人的意规而行,完全不是她夜璃歌。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给南宫筝一个警示?

  为了让安阳涪顼更加痴迷?

  还是为了什么?

  望着冰盘似的皎月,她忽然间笑了。

  一件羽裘突如其来,披上她的肩头。

  她转头,不意外地对上那双湛黑星眸。

  “你怎么也出来了?”

  “没意思。”安阳涪顼撇撇唇,然后拉起她的手,“璃歌,你跟我来。”

  两人就像一对轻盈的小鸟,穿过灯影重重的回廊,直往德昭宫的深处而去。

  “你看——”

  彩灯映照下,大片玉洁的琼花扑入眼帘,夜璃歌不由微微张大嘴,眼底划过丝惊喜。

  “喜欢吗?”安阳涪顼握了握她的手,压低声音问。

  “嗯。”夜璃歌毫不迟疑地点头——她喜欢,确实喜欢。

  “进去瞧瞧。”

  安阳涪顼带着她,转入花海深处,但听得水声淙淙,一盏硕大的荷花灯在小小的水池里旋转着,其上立着一个婀娜娉婷的女子,分明,就是夜璃歌本人。

  “啊!”夜璃歌忍不住掩唇轻呼,“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做的。”

  “真的?”

  “嗯。”安阳涪顼重重点头,“你不知道,花了我好多功夫呢。”

  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福感,突如其来地将夜璃歌给包围住——或许潜意识里,不管一个女子如何强大,她在心中,仍然希望世间有那么一个人,宠她爱她,有如掌中之珠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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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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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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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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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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