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天子姜克雄暴怒,手中琉璃盏狠狠砸下。那琉璃盏在天子怒摔之下,几乎碎成了粉末,飞溅出去,蒙住了周围所有在位服侍的太监宫女的五感。就在这书房旁边,所有下人全部木桩而立,纹丝不动。他们甚至连颤抖都不敢,生怕自己的任何动作引发天子更大的爆发。这之中,唯一敢伴在天子身边送递水杯的,只有总管穆小鱼。
御书房的地上各色粉末无数,也不知天子这一阵究竟摔碎了多少琉璃盏。而全部的杯子,全是穆小鱼一个一个递出去的。
“老穆,你这是想让我把这宫中所有杯盏全都摔碎?”天子不知道为什么,手中又一个杯子掷到地上,没有继续拿过穆总管手中被刻意留下小半杯温茶的杯子,却把怒火引到了穆小鱼的身上。
伴君如伴虎。
侧门负责送茶的小太监手中托着摆满茶水的托盘刚要迈步进入御书房,一听到天子阴冷的质问,本就湿透的后背爆发战栗,将将迈过门槛的左脚无法寸动一分,竟然被吓得僵硬原地!一旁同样侍候御书房的宫女强忍着哆嗦,伸手把这名小太监拉回门外。两人互视一眼,分明见到对方发青的面色和嘴唇,齐齐低头站立,低头战栗。
穆小鱼听了这话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恭敬道:“圣上圣明,奴才不敢。无论圣上有何想法作为,我等只需服侍便是。”
若是寻常大臣在侧,听到穆小鱼这句话,身上的筛糠不会比一旁吓得不敢寸动的太监宫女更少!穆小鱼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是顺从天子的意思,可仔细琢磨,分明就是说,杯子都是你摔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怕死!
天子冷哼一声,接过了穆小鱼手中的杯子,饮了一口杯中的温茶,道:“难道这世间只有你这么个奴才才能领会朕的意思?我为什么把所有权利都放给他们?就是为了让几方互相监察,互相看守,为了争夺朝堂上更多的位置而盯住对方的贪赃枉法不作为!可是现在,那几个混账,除了各自使小手段玩阴谋暗杀在朕的面前相互诽谤,还做过什么事情?他们怎么可能让朕满意!都是些小肚鸡肠鼠目寸光之人!”
穆小鱼低头不语。
“你说,他们现在不听话,玩阴谋,朕该怎么办?”
穆小鱼道:“圣上不想他们耍手段,让他们耍不了手段便是。”
这句话完全就是废话,天子挥手道:“别和朕玩这些文字游戏,有什么想法说!难道你要学哪些没有的大臣吗?”
穆小鱼想了一下,这才敢开口道:“阴谋阴谋,自然就是在阴处暗处谋划的东西。若是让他们所有的算计都放在阳光之下,丝毫不得隐瞒,便就没了阴谋。”
“哦?”天子奇道,“没想到你还颇有心思,比上那些人倒是不差。你说,如何让他们不得隐瞒?难道让他们天天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办公?”
“圣上圣明。”
闻言,姜克雄一愣,然而旋即便明白了穆小鱼的意思,喜怒交加之下哼声道:“没想到你这下人心思竟然比那些所谓的老爷不低,看来让你当总管好像也有些屈才了。”
穆小鱼自昨晚一来从未心慌,他丝毫不怕天子的怒火,因为这都是天子对世事不治而怒。出了这么多事,天子除了对那三个重臣发发火,却是没有拿下任何人的性命。这姜克雄不是暴君,穆小鱼心中有数。可是这句话一出,穆小鱼后背骤然湿了个通透!阉党不得有实权,这话虽然糙,但却是史上流传下阑知多少年的铁律。天子现在提这个,难道为了防止宫闱之乱……
丝毫不敢懈怠,穆小鱼急忙道:“奴才少懂文史,不明道理,自然是不能做决断的。奴才这辈子唯一的本事就是服侍陛下,若是不服侍陛下,奴才也是枉活人世。奴才也担心,若是换了人服侍陛下,陛下是否习惯?”
天子对穆小鱼这番话不做任何表态。思考了一阵,道:“传朕的旨意,着郭奇士,慕容驰,莫高知立即进殿!从即日起,此三人一切公务全在朕的御书房中进行,若是在御书房外做了任何公务相关的活动,立即以叛国罪处置!宫中为他们三人备上一间房,若是公务繁忙,一切休息也全在宫中进行!”
说罢,再饮一口温茶,狠狠地又把这琉璃盏怒摔地下拂袖而去。
地上只有琉璃盏的粉末,却没有一丝水迹。穆小鱼竟然完全判断出天子将饮下多少,杯中的茶水,竟然都是让天子饮完之后恰好摔了杯子发泄的水量!
天子走后,便由穆小鱼做下安排。也不对那些心神不宁的太监宫女迁怒,圣旨安排结束,又特意嘱咐不要打扫地上的碎片,直接搬来三个绣墩,三位大人来了以后直接在绣墩上办公。
议事殿,三名难兄难弟老实地罚站。
慕容驰已经年近五十,是七星将之中年岁最长之人。外貌看上去五大三粗,完全就是一介莽夫的样子。然而就是这个肤色黝黑好像打铁匠的半大老头,竟然称号“铁算”,一切数字计划无不清晰,更是以一己之力,在朝中与整个文管系统去争夺国库资源,抢占运作计划。无比精明的脑子,加上不时流露出的军中铁血霸气,这慕容驰可以算是朝堂之上诸官最不愿面对之人。
可是,对着群臣再难缠,对着天子也要变鹌鹑。
哪怕是其同样修炼了那套杨远山亲自研究出的体操,筋骨经过天地元气滋养,勇武非常,但罚跪了整整半天时间还是让他双腿有点发麻。见四下无人,半天无人理会,慕容驰拍拍膝盖上的尘土,道:“老莫,你都不用揉揉的?”
老莫,自然是国师莫高知。被天子当成靶子整整摔了一晚,不敢乱动一晚。听慕容驰这话,莫高知老脸上写满了无奈:“圣上知道砸我什么事都没有才砸的!你们以为会修行是好事?会修行,什么坏事都是我的!我又不管朝政,还得跟着你们挨训,我容易吗我?我今年都七十三了,天天晚上做梦都能见着和黑白无常喝酒,我容易吗我?就这么个可怜老人还得跟着你们挨训,我冤死了我!”
余下二人官阶足够高,自然知道莫高知老小孩的性子,也不和他计较。反而是郭奇士开口道:“你们一个钢筋铁骨,一个万法不侵,罚跪扔东西全都是小事。我呢?陛下所有骂人话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国库吏治什么的问题我认了,可是就连你们军事上让出虎牙关,修行上制不住地仙门,陛下也都是朝我骂的!你们怎么就不想想我的感受?”
听这话慕容驰第一个不愿意,道:“骂你活该!我军部所有预算哪个不受你的钳制?今日粮草供应你不许,明日征兵调度你要复议,后日我出个兵打个仗你也要说加大开销不许我们擅自决定,你这是自找的!”
莫高知也道:“就是就是!我源天教门用的是教众的香火你也管,说我们分摊了赋税,加重百姓负担减少国库收入。有关系吗!你就乱管!早知道我就不给你炼什么丹药了,反正你年岁也不小了,还要什么能力纳什么妾?”
慕容驰偷笑,郭奇士脸色铁青。这种老小孩不管不顾的话语杀伤力最大。
“你们就知道要钱要钱,钱从哪来?打仗打了这么多年,国库空虚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早点把北夷拿下,我至于这么困难?你源天教更是,现在我们根本不敢加税,就是怕民不聊生引起帝国动乱,你们倒好,想方设法从百姓手里要钱,到底是谁贪财?现在东西南北哪边太平?我们帝国从陛下登基以来就是民富国穷,钱财全散在百姓手里,国库哪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富裕?我这是国库,不是摇钱树!成天管我要钱,我一说加税你们又跳出来一百个不同意,到底是谁过分?”郭奇士越说越急,简直就是出了真火。
慕容驰毫不相让,针锋相对道:“是啊,钱少!但是钱都用作正途了?批复一个项目你看看你们要经过多少人经手,里面有多少银子是被你们那些贪官污吏密下的?要是你们少贪一点,我一年军费都能省出来!”
郭奇士强压怒火,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你懂什么叫吏治?每日银钱运作,数字无数,怎么可能不出错?出了错发现就要丢官,你让下面怎么可能不改账目?”
莫高知翻了个白眼插嘴道:“用你就是让你管账,犯错还有理了?”
郭奇士被呛得火头怒蹿,反唇相机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道理小孩子都懂,但事实上那样可行吗?那种事情本来就极其耗费心神而无趣,但是官阶放在那,他们又拿不到更多的俸禄!要是不允许他们自己拿一点,谁来干这个活?没人干活,国库怎么运行?吏治怎么运行?”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军方将领哪个可曾贪污银两?按你这个意思,我们早就不干了,帝国早就让夷人蛮子打进来了!”
见莫高知好像一副附议的样子,郭奇士点点头道:“好!你们七位大将军都是圣人,我是小人,这总行了吧?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们有权利动用财政的将领才几个?那几个将领让你们几个山大王管住,自然没有他人敢犯错。可是我呢?我一个人管多少人?天下文官十万数十万!这么个庞大系统,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全都管住?要是不让他们贪点拿点,没人干活,命令下不去,你到哪征粮,到哪扎营,到哪补充供应?堵了这些,那可是堵了天下的活路啊!”
(昨天第二更偷了懒,少了不到200字,今天补回来。不是我昨天有意偷懒,实在是喝多了码字困难...大家看我态度诚恳,就收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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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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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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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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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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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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