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夹杂着一丝暗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阿止,我是爸爸啊!阿止,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放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治好你。”
“阿止……”
薄行止冰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男人喋喋不休的关心,“我想回家,回到阮苏身边。”
总统急切关心的神态顿时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所有的声音瞬间都哑到了喉咙里,难受得他好一会儿才道,“阿止……你病了,你不能回去。”
“更何况我们父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团聚,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孤单的男人,我希望我们父子可以幸福的一起生活。”
“只有我们父子,没有其他任何人,难道不好吗?”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一向居高临下的眼睛带着一丝属于父亲的爱怜望着薄行止,他试图可以感动对方。
然而……空气中一片沉默,气氛有点低迷的凝重。
薄行止那张俊美的脸庞始终平静无波,好像他在和空气说话,而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
总统看着他的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痛的说,“当年我迫不得已才把你送出去的,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在责怪我吗?”
“你那是送吗?你分明就是赶我出去,让我永远别再踏进这里半步。”薄行止笑得凉薄讽刺,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沉沉的如同夜色,“总统大人的贵府我高攀不起。这里生活?我不配!”
总统仿佛重重被他刺伤一般,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捂住了胸口。“阿止,你就这么恨我吗?可是你再恨我,我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的亲生父亲?他在我心里早就死了。”薄行止低笑一声,“所以,总统大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放我离开这里。我可能还会念着你一点好。”
“不可能!我不会放你走,你是我的儿子,我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我的位置只能由你来继承,其他人休想!”总统眼底浮现狠戾,“我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将你带在身边。”
医生站在旁边瑟瑟发抖,这究竟是什么狗血的父子相认的场面?充斥了八点档肥皂剧里面的爱恨情仇。
他知道了这些秘辛,会不会被总统给偷偷处理掉啊!
他尽量缩着身子,想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偏偏这时候,总统犀利的目光突然落到他身上,“他怎么样?身体好了吗?”
医生想哭了……
他吞了吞口水将薄行止眼瞎的情况汇报给了总统。
“失明了?”总统诧异的望向薄行止,一时间,他心中千转百回。
这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才将这个儿子培养得这么优秀,结果呢?他却偏偏深陷在阮苏那个小贱人的温柔乡里面出不来。
成大事者,怎么能够和女人天天拉拉扯扯?
所以他一定要让儿子看清楚阮苏那女人就是个垃圾,是个渣渣。
男人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权利,是金钱,怎么能够是温柔乡?
他对于薄行止将阮苏看得极为重要非常鄙夷。
“能复明吗?如果他以为继承了我的位置,眼睛失明怎么能行?”总统有点焦急,一个眼瞎的总统,肯定会被全世界嘲笑。
并且,也会嘲笑他竟然找了这么一个继承人。
他越想越烦躁,早知道当初就不给薄行止下千丝万缕这个毒药了,而是找另外一种毒药。
这千丝万缕果然是名不虚传。
“毒性已经解了,这是后遗症。需要静养,调理。”医生小心翼翼的说,“所以可能少爷还需要调养一段身体才能复明,也不排除永远失明的可能性。”
“永远失明……那就是成瞎子了?”总统原本满怀了希望的心情顿时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冰凉一片。
片刻,他的眼底闪过一片狠戾,“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失明?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必须给我治好他!”
“是,是,总统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答。
原本以为这次是个好差事,没想到却是个棘手的差事。
真是郁闷。
搞得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这感觉……
心碎。
总统又看了一眼薄行止,放缓了声音,“你安心养病,晚上我再来看望你。最近你都瘦了,记得多吃一些有营养的饭菜。”
说着,他又对医生说,“给他安排好营养餐,一定要配比丰富。”
医生立刻应声,“总统请放心。”
*
M国都城国际机场。
叶厌离的直升飞机缓缓的停到了草坪上,这里是直升飞机降落的地点之一。
他选择了在这里降落。
一路上阮苏都很沉默,要不闭眼休息,要不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金赤赫好几次试图想要跟她聊天,可是她都不咸不淡的回复,没有任何想要聊天的兴致。xǐυmь.℃òm
他看她心情不好的样子,于是也很识趣的没有再说话。
下了飞机以后,三人就推着各自的行李箱朝着机场外面走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带着淡淡的光圈。
一阵微风轻轻抚起阮苏的长发,她神色清冷。
三人都是俊男美女,哪怕金赤赫已经四十多岁,可是大叔的魅力依旧不减当年。
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尤其是两个男人中间的女子,身材高挑修长,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极有气场,里面配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露出纤细的小腿,白皙的皮肤闪闪发光。
她一张俏脸面无表情,黑超遮面,只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嫣红水润的唇。
哪怕是这样,也依旧阻止不了众人的侧目。
这气质,这身材……想让人不动心都难。
出了机场,外面就有叶家的私家车已经等候在那里。
金赤赫脸皮极厚的朝着阮苏笑了笑,“今天晚上你外婆和外公要给你接风洗尘,所以我也要去蹭饭吃。反正我没有结婚,孤家寡人一个,走到哪里蹭到哪里很正常。”
阮苏:“……”
这个厚脸皮的大叔是谁?快把他拉走,她不认识!
司机和管家十分有眼力架的下了车,将三人的行李箱放到了车子里面。
这是一辆加长型的劳斯莱斯,车身极长,里面的空间也很大。
上了车以后,阮苏望着M国道路两旁陌生的风景,心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她从来没有将薄行止的亲生父亲和当权者们联系到一起过。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路上我在驾驶飞机,所以一直没有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和阿止吵架了吗?”叶厌离这才有工夫去关心自己的外甥女,她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没有,分手了。”阮苏冲他笑了笑,“他爸把他找回去了,要求我们两个分开。”
“他爸?薄丰山?”叶厌离想到了那对在研究圈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夫妻。
那对夫妻风评并不是很好。
唯利是图,最爱的东西就是钱,打着研究的名头,搞了不少集资。
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薄丰山。
阮苏摇了摇头,“他的父亲另有其人,那是他的养父。”
就在她准备告诉叶厌离薄行止身世的时候,金赤赫的手机却响了,“哥,有事吗?根雕?送礼物?好吧……我得问问她,行不行,我做不了主,你等我消息。”
说着,金赤赫就挂了电话,看向了手机。
挂了电话,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小苏……闺女……小徒弟……”
阮苏漫不经心的撩了撩眼皮,“怎么了?想要我做什么?”
听这老家伙的语气就知道,他心怀不轨,肯定是想要有求于她。
金赤赫笑得有点讨好,“那啥……我哥听说,想要送给总统府一份礼物。所以……”
“不好意思,不想当这个劳工。”阮苏懒懒得看着窗外。
心情十分低落。
金赤赫如他所料,阮苏果然不答应,他只好拿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试图说服阮苏,“总统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所以……我哥想要送给这个儿子一份礼物,寻常的肯定送不出手啊!”
“总统儿子?”阮苏在听到他的话以后,挑了挑眉。
也就是说,那礼物是要送给薄行止的。
她勾了勾唇,“好啊!这个总统的儿子刚好我也认识。”
“你认识?”金赤赫眨了眨眼睛,“你的熟人吗?还是说他是H帝国的?”
阮苏邪邪扫了一眼他那好奇的模样,突然就不想告诉他那位总统少爷是谁了。
她摸了摸下巴,莫名的想要看一看他知道薄行止就是那位少爷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呢!
金赤赫总觉得有点奇怪,阮苏答应得这么快,让他觉得有点诡异。
他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真的答应了?”
阮苏笑眯眯的点头,“答应了。”
叶厌离听着他们师徒俩在那里讨论,他也插不上话,但是同样的,对于这位总统的儿子挺好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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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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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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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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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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