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宁正简单说了几句,告诉他发现几个疑点,可以算旁证,正在忙,说完就挂了。
叶安风对着手里嘟嘟作响的手机愣了一会,转头对小白说:“回京州时先去省公安厅,找他们王厅长。”
小白点头,拿出手机回答:“好的,我现在就给张秘书打电话。”叶安风摆摆手:“不必,我刚才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今天下午他都在厅里——老王他,还不知道我找他什么事呢。总得去交代一声,让他消消气。”
汉东省公安厅长王必臻,一年半之前由公安部调任汉东接任公安厅长一职。当时祁同伟和高育良先后出事,由此牵连出一大批官员的贪腐问题,尤其是近年以两人为首隐隐形成的政法系官员,更是形成大面积塌方。王必臻在当时部里的司级干部,被派来汉东接人祁同伟留下的厅长一职,其实也有几分临危受命的意思,毕竟祁同伟当时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惨淡落马,整个系统在汉东省内的名声士气都处于低迷,何况祁同伟任厅长一职长达八年,明里暗里留下多少心腹亲信,这样的局面,新任厅长开展工作绝对不会轻松的。
当时的调动来得出其不意,王必臻刚从外地出差回到部里,连自己办公室的门都没进,就收到通知,有分管领导找他谈话,谈的就是希望他去汉东接替厅长一职,问他有没有困难。王必臻的脾气,不是拈轻怕重的性子,当时就表示自己服从组织安排。
考虑到当时汉东的复杂情况,谈话结束之前领导又再三询问王必臻有什么要求,王必臻认真考虑了一会,最后提出,希望把自己手下的业务尖子欧阳宁正一起派去做个帮手。这个要求虽然和惯例不符,但也不算出格。尤其是在经历那场反腐风暴之后,仅仅汉东省公安厅就空缺了五个处级领导职位。于是部里统筹安排之后,王必臻一人的调令就变成了两个人的,另外一份是关于欧阳宁正的,直接调任汉东省公安厅担任经侦队长。
好吧,这样一个能干得力又可靠的部下,突然被李达康省长找上门来投诉,罪名安得还不轻,私用警力,干扰地方正常办案。王必臻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可是老大不高兴。李叶两位省长不和,这是最近汉东官场公开的秘密了。王必臻心想你们两自己闹着也就罢了,还株连到我们部门来,就因为欧阳宁正是他叶安风的外甥,你李达康就抓紧不放了。居然亲自跑到我这儿来训人,也不顾个体统。
心里发着牢骚,他没好气地吩咐秘书:“让欧阳宁正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欧阳宁正现在是真的在忙。上午的勘查记录要整理成书面材料。资料做双人签名确认,扫描输入部里统一的证据录入系统,照片和取样拍照复印,和原件分别归档,连午饭都没顾上吃。接到局办秘书处电话通知时,还剩下最后一点扫尾工作。他遥望一层之隔的厅长办公室,嘴上应着:“是,我马上来。”心里却盘算着,现在早去晚去都是一顿骂,索性先完全固定证据,留下痕迹,免得被别人截胡。
咬咬牙,静下心,把剩余的工作都完成,他口中的“马上”已经是十分钟之后。此时李达康的脸也越拉越长了,等宁正风风火火冲进厅长办公室,向两人立正敬礼的时候,李达康本就不多的耐心也已经消耗殆尽了。他甚至顾不得欧阳宁正的直接上司,副省级的省委常委——王必臻现在还坐在一边,冷笑一声率先发难:“欧阳处长,实在孝顺,自家舅舅去瓜州,你要亲帅4名警员随行,叶安风,好威风好派头啊。”眼看欧阳宁正沉默不语,终极罪名也扣下去了,“公器私用,擅动警力,你们眼中可有党纪国法。此事,必须要作出严肃处理。”王必臻听着李达康把欧阳骂得头都不抬,心里窝火。哼,“你们”,“你们”,这指的是谁,区区一个欧阳宁正,如何能惊动李达康,原来只是池鱼。眼见李达康怒不可遏义愤填膺的模样,而宁正还像个木瓜般杵在面前,他忍不住出言干涉:“宁正,李省长是听说你今天上午擅自厅里几名年轻干警护送叶省长去瓜州了,这个可是违反规定的,还有宏利家具厂的仓库,一直处于封存状态,等着法院做后期处理,你们闯进去干什么?这中间如果有误会,你现在可以向李省长,向我,当面汇报。”
“是,”王必臻话音一落,宁正立刻大声回答,“报告领导,我们今天去瓜州是去办案,侦查污染事件,叶省长只是顺路搭车,我们返程时,他还留在瓜州哪。”
王必臻截住他的话:“这次瓜州污染事件已经结案,并没有对此重新侦查的决定。”
“报告领导,确实没有。”宁正继续汇报,“我是收到群众举报,反映在宏利家具厂仓库有其他成分不明的污染物品。”
李达康沉默片刻,这件案子侦办伊始,周林毅和张树超也是用的这个理由,精准地把侦查重点投到宏利家具厂仓库的。此次污染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公安环保□□都有群众来访,而这社会举报,正是公安展开调查的依据之一。
李达康素来以反应机敏著称的人,立刻转移了话题重点,他缓了缓语气:“原来如此,那倒也罢了。只是,你的经侦队长职务,可以调动本部门人员。听说你还带去了现场勘验人员和设备。这些人员,不算正常出警吧,应该以工作时间擅离职守处理。”他又转向王必臻:“王厅,司法公正中一项关键内容,就是取证规范啊,这调查取证,必须合法合规,符合程序啊。”
宁正心中警铃大作,好一招釜底抽薪,以出警不合程序,取证不规范为由,排除他们此次现场取证效力,他抢在王必臻之前又大声说:“报告领导,这两人是经过他们处领导委派的,是正常出警,我可以和杜处长当场对质。”
李达康板着脸不说话,王必臻是把欧阳宁正从部里一路带到汉东的。眼见欧阳宁正隐隐占了上风,更想趁势把事情搞清楚,免得他李达康又来找茬。于是他也不管李达康是什么反应,微微点头,“好吧。”
宁正巴不得一声,立刻跑到楼梯口对着八楼,声若洪钟般大喊:“杜处长,老杜,快上来,王厅和李省长找你有事。”
杜执处长已经快退休了,一贯循规蹈矩,听到两位领导发问,他认认真真地回答:“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接到欧阳的电话,说要紧急去外地办案,让我派两个人,我正琢磨大半夜派谁去好,他紧接着说小刘他们俩正好在加班,就他们了。以前这种情况也有,我当时就同意了,电话通知他们俩一切听宁处长指挥。”
王必臻边听边在心里大骂宁正奸猾,凌晨三点,正好是人体最疲乏的时间,这时候的人半睡半醒,那是极其好糊弄的。这小子是故意挑了这时间去的。不过这样也好,宁正糊弄杜执,总比让李达康抓住把柄来得好。他一瞥室内众人表情,又追问一句:“你就不问问他去干什么的?”琇書網
杜执点头:“我问了,他让我......”顿一顿才说出来:“他让我去复习保密条例去。”
李达康的脸色越发阴沉,不死心地追问:“你们这样跨部门办案,不必经过厅主管领导批准吗?未免草率了些。”
宁正答得一脸诚恳:“报告领导,为了提高办案效率,简单的内部联合侦查是可以由部门领导自行决定的。”
李达康两额一跳一跳地疼,伸手按住,竟一点用没有。他本是抱着兴师问罪的目的而来,处分了欧阳宁正,否定了这次的行动效力,所有的调查收获自然也风流云散不作数。形势却居然一步步发展到这一步。此刻多说无益,只恨自己没有得用之人。比起欧阳宁正,何杰实在太不中用。他绷紧咬肌,勉强扯扯嘴角,又问道:“连夜赶路,最后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李省长都这么问了,如果是杜执这种老实巴交的,自然是言无不尽,只恐自己说得不够详尽。欧阳宁正么,现在提防的就是你李达康,如何肯泄露哪怕一星半点。他原本是站在王必臻和李达康两人面前居中的位置做汇报,此刻突然就前大跨一步,站到了王必臻身侧,“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具体材料整理完毕之后,我再向厅里汇报。”
是的,是向厅里汇报,即使欧阳宁正在李达康面前官小职低,他也没有义务直接向李达康汇报工作的。王必臻适时点点头,很有原则地表示如发现重要线索,他会立即向李省长汇报。
李达康眉头紧锁,强势了多年,今日兜兜转转,突然体会到无力的感觉。王必臻不是祁同伟,这位厅长有底气有原则,不是凭借领导权威就可以控制的。
这一次交锋,注定铩羽而归。李达康起身,朝王必臻微微点头示意,一言不发就往外走,王必臻愣了一下,还是拉着老杜送出大门去。
王必臻在大门口送走了李达康,又打发了杜执,自己慢慢沿着楼梯往上走,,路上又把今天这件事前因后果大致想了一下,等走进办公室,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此时欧阳还在他办公室等着,手里端着杯速溶豆浆,在小茶几上放了几样糕点,正大模大样坐在沙发上狼吞虎咽。看到自家厅长,连忙站起来,王必臻无谓地摆摆手:“先吃你的。”他自己打开内部业务运行平台,果然发现有宁正新发送上去的数据。
欧阳宁正也是个机灵人,一发现王必臻开了电脑,他立刻放下点心凑了过来。王必臻扭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哼哼,我三点零五分通知你上楼来,你三点十二分把数据发上去了,让我和李省长在这儿等着。你是想——先下手为强,是吧,不过,这个系统,我可是有删除权限的。”
他满意地看着宁正一脸苦瓜相,作揖讨饶,终于觉得心气平和了:“好啦好啦,数据报上来,我们会认的,你和我详细说说情况吧。”
涉及到工作,欧阳宁正是绝不含糊的。先把行动内容细致汇报了一遍,又点开自己上报的案件材料,把几个关键点详细解释了一遍,王必臻听完又自己聚精会神地快速阅读一遍,心里大概有数。这份材料唯一的一个突破点,在于对库存化学品作了细致鉴定,当时通过对污染品的分析,确认主要污染物有四种,而通过今天对于库存品的分析,确认库存物中只包含其中三类,那么,还有一种污染物又是哪里来的,这个可以作为一个疑点。至于其他的,就是采集了一些指纹和脚印,痕迹,都只是间接证据,没有直接证据的辅正,不能说明什么具体问题。
王必臻摘下眼镜,揉着眉心,半晌他终于开口:“仅凭这些资料,我的意见是,虽然不能直接否定原来的调查结果,但至少可以说明一开始的调查存在偏差,做个补充调查是有必要的。”平淡的一番话,却是摆明立场,一锤定音。
欧阳宁正从前一晚上到现在就是悬着心的。这次反常规的行动,奔波劳累犹在其次,那种殚精竭虑地布置策划,顶着李达康的威压的强作镇定,这一切的努力,但凡王必臻圆滑一点点,都有可能不了了之。现在王必臻如此干脆地给出了明确的支持意见,半点搁置回避的态度也没有,这实在令他精神振奋。
宁正张了张嘴,感激赞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王必臻轻咳一声,笑着问:“最近京州有个传言,不知道你听说没有?”他似乎并不等着回答,又径自说下去:“说是李省长的女儿打伤了叶省长的外甥女,小孩子打架牵扯到了大人,两位省长都护短,叶省长就把李省长记恨上了。”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谣言?”欧阳宁正先是深觉不可思议,继而怒不可遏。“我当初就是不想让舅舅为难,这才放弃追究,这件事,我和宁萃在家根本没提过,舅舅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谁传的谣言这是,真无聊透了。”
王必臻早料到他这个反应,平静地一摆手:“无不无聊的,你该和你舅舅说一声,总比让他蒙在鼓里好。行了,你没事就回去休息吧。”
欧阳宁正突然又露出笑脸来,殷勤地替王必臻去续了茶水,这才得寸进尺地说:“小刘他们几个,都是被我忽悠过去的,您老人家可别为难他们。”
王必臻想到这个就来气,忍不住点着他大骂:“滚出去,这笔账都记在你头上。”
看欧阳抱头鼠窜的模样,王必臻自己也撑不住笑了:“你呀,你去凑什么热闹。你这个小虾米,居然和李达康叫板,唉,我都替你愁得慌。”
Ps:书友们,我是越悦,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人民的名义续集——李达康被坑记更新,第18章 第四十二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