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底狠狠鄙视了下自己。
想明白这层道理,我早已把他弃我而去的愤恨抛到九霄云外,人常说江山易改,秉性难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满鸟鸟就是这么一个人,狗改不了吃屎这话,话粗理不糙。
我在心底一边笑骂满鸟鸟爱财如命,一边顺着那着不成规划的木梯爬了上去。
这就是树顶了。说是树顶,实际比通常了解的树顶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别,最突出的地方就是这棵梭椤树顶不像普通的树那样越到上面越细越尖,而是一个十米见方的圆台,显然是人为把树尖砍去而形成的。第一眼看见这个平台,我心中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一般来说,按当地的迷信说法,树子是不能砍去它的树顶的,特别是青年人更不应该做这件事,据说砍断树尖之后暗示着人要走回头路,这回头路说得直白点就是暗示着砍去树尖之人将会短命。我是新时期的新青年,当然不相信这样的理论,但从小耳濡目染,老班子口耳相传,这些唯心的东西多少会在我的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我有这种想法是有道理的。按说我们当年最原始的祖先来这里繁衍生息,自然希望这棵树生活得好好的,一来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二来这是他们精神的寄托,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一棵大树的树尖砍去而留下这样一个平台,如果按照唯心的说法,按照老班子那些迷信的说法,这不是明晃预示着自己的后人将会短命么?这与他们当年的世界观格格不入啊!
不过我现在根本没时间去仔细想明白这个问题,因为雾汽朦胧中,我依稀看见满鸟鸟长跪在地上,双手向天,脑袋也向天,那阵高亢、激越、悲怆、懊恼、仇恨……各种成分混合在一起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那样子,完全有点像他以前那种得到宝贝却又失去宝贝的疯癫状态。<>
满鸟鸟的前面,是一堆奇形怪状的岩石,岩石如一匹马那样高那样长,有点像庙里烧香的那种香炉,只不过这香炉里冷冷清清,星火全无,显然最初绝不是用来烧香敬佛的香炉。
我心里有点好奇,难道这块像香炉的石头就是我们要把血魂碑安放的地方么?太神奇了,这块石头看上去除了形状有点奇特之外,它终究不过是一块石头。不过我转念一想又有点疑惑,这树上怎么可能有这么一堆岩石呢?我们的老祖先们,为什么要不辞辛劳把这么一堆破石头从树下运到树顶呢?他们有可能一辈子生活在树上,洪灾已让他们产生了恐惧,害怕在地上生活,但还是把这堆石头运到树顶了,在那个生产力不发达的远古时期,能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无疑是某种宗教信仰,而这种信仰,在那个年代无疑就是巫术。“重巫祀,信鬼神”已经为他们的心灵深深打上了烙印。
这样一想,我对这堆出现在梭椤树顶的岩石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们的到来并没引满鸟鸟的注意,先期到达的花儿也静静站在满鸟鸟身后,偏着脑袋看着势若疯癫的满鸟鸟,迷蒙的眼神中夹杂着它对满鸟鸟惯有的凶狠。
寄爷对满鸟鸟的神态好像在意料之中,爬上树顶之后就那么静静看着他。覃瓶儿明显感觉万分好奇,一如我心中的那份好奇。她刚想上前问问满鸟鸟到底怎么啦,谁知寄爷死不松手,把覃瓶儿向前的身躯往后拉得一个趔趄。
我暗地好笑,寄爷这是怎么啦?难道满鸟鸟还会覃瓶儿吃了不成?
满鸟鸟哭笑一阵,随之呜呜咽咽起来,其间似乎夹杂着某种咬牙切齿的咒骂。
我到此时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步走上前,拍拍满鸟鸟的肩膀,“哭个卵啦哭,有么子好哭的,就是捡到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又啷格?你命中不该吃卵,你称肉就不会搭猪茎,你在这里哭有那个……里鸡拉巴用?”我这句话实际上骂中含有很亲昵的成分,一般情况下,满鸟鸟一定会大大咧咧“日绝”我几句,然后满腔的沮丧在短时间内变会烟消云散。<>安乐洞中他曾经多次有过这样的表现,我早就习惯了,一般来说,他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他会拉什么屎。
谁知这次满鸟鸟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这么轻轻一拍,满鸟鸟却如遭雷击般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回头一看是我,如遇鬼影,猛地倒退几步,差点撞在那堆像香炉的石头上,“你……你……你……没死?”
我也吓了一跳,对满鸟鸟神经质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我……我……我……为什么会死?”一急之下,我也莫名其妙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那……那……那白衣人没……没……没有杀……杀死你?”满鸟鸟圆睁着两只惊恐的眼睛,指着我说。
白衣人?我心里打了个突,原来满鸟鸟知道那个白衣人,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个白衣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说白衣人想害死我?
“你知道我和瓶儿昨天晚上遇到了什么?”我勾着腰,两手叉腰问满鸟鸟。
满鸟鸟哈哈大笑,“我啷格不知道?你晓得昨天晚上我为么子要离开你们吗?那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们死在白衣人的手下……”
嗯?“这么说,你昨天叫我们留在树洞中,你还有别的居心?”
“当然。”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脑瓜子根本不够使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问我为什么……我以前真是高估你了,你一直自诩自己聪明无比,哪晓得你完全是个蠢猪……哈哈,当年的老师不是一直表扬你聪明而说我是一头蠢猪么?”满鸟鸟神情疯癫,居然笑得像小女儿那样前俯后仰。<>
不提则罢,满鸟鸟一提起这事儿,我倒真的想起小学老师经常拿我跟满鸟鸟对比,一个聪明无比,一个蠢笨如猪,虽然老师的结论并不是出于我的意愿,但经不住老师长期这样比较,加上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后来自然而然经常在满鸟鸟面前表现出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来。但是,这事儿已经过去了那么年,我虽然经常打击他,但一直把他当最知心的朋友,难道当年老师的言论给他心灵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烙印而迁怒于我?果真如此,这满鸟鸟真不是人了解的那个满鸟鸟了。
满鸟鸟还在继续疯言疯语,“……连我妈都说你的命比我好,还一直在怪我当年没有‘封赠’那条蛇,要不然我现在也像你一样有出息了……你上高中上大学,我回家修补地球,出门打工吃尽苦头……你名字叫鹰鹰,我的名字被人叫成鸟鸟,连名字都要骑在我头上,我一直被你压在下面不得翻身……”满鸟鸟前言不搭后语,没有任何逻辑,从他妈一直扯到我和他的名字,听得我云里雾里,心里早就认定他受了什么刺激而变得神经错乱了。
满鸟鸟大概看出了我隐藏在脸皮背后的意思,狂吼着说:“你以为我癫了么?”
“你没癫,你没癫,是我癫了行吧?”我轻言细语安慰他。
“撞你妈的鬼,你狗日的就喜欢装,昨天晚上那白衣人啷格没把你弄死?”
听他骂我妈,又扯到那白衣人,我那股脾气又上来了,“你这破嘴干净点行不?你说说,昨天那白衣从为什么想害死我?”
“狗日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琇書網
我明白什么了?我百般委屈,一肚子的疑问直差烂在我肚子里了,到现在还没得到答案,一到达梭椤树顶,就没满鸟鸟骂了狗血淋头,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满鸣,”寄爷出乎意料突然叫出满鸟鸟的正式名字,“其实我早就晓得你是谁了!”
我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痴不痴呆不呆看着寄爷,心道莫非这老家伙也神经错乱了?“他是谁?”我望着寄爷指着满鸟鸟问。
“他就是满鸣,但是……他是盐水女神的后代!也就是族的后代,是跟你有几世冤仇的人,也是那个一直利用你找到血魂碑并且要毁掉血魂碑的人!”
寄爷的话说得波澜不惊,听在我的耳中却无异于朗朗晴天突然响起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这声突如其来的炸雷不但把我震得石化在当场,还把覃瓶儿都感染了,使她像一樽圣洁的菩萨杵在原地,脸上露出一种阳天白日突见凶煞恶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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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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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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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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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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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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