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裂嘴一笑,说:“我没事,我就是莫名其妙想骂满鸟鸟。你想,要是有他这杆‘枰’在,我这个‘砣’会把你压得花容失色、皮裂嘴歪吗?”
覃瓶儿明白原委,轻笑一声,居然冒出一句地道的方言,“莫日白了,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该啷格办吧?”我狐疑地看着隐在黑暗中的覃瓶儿,暗道这妹娃儿近段时间不仅胆子变大了,性格变豪放了,连说话的语言都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这还真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我正想问问覃瓶儿怎会发生这种变化,覃瓶儿急声催促道:“快移到牌坊后面去……”同时将手电光照着头顶斜上方。我眯着眼睛一看,一个更大更黑的“篮球”呼啸而来,“邦”的一声撞上碑坊中门,石碑坊一阵轻微震动,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熏腊肠”便飞溅起来,“扑扑”闷响声连成一串,吓得我和覃瓶儿赶紧侧爬,躲到石牌坊一块牌匾后面,双手勾着牌匾边缘,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而此时,檐沟另一边又是别样场景。那些断蛇经过一阵忙乱,终于找到自己的“亲人”,秩序井然连成一个整体,接着蛇头微仰,身子呈S形几个扭动蹿入檐沟。那条不深的檐沟很快变成万蛇攒动。远远望去,那情形,真是满沟“黑水”奔涌啊……
刚才撞在石牌坊那个黑球爆开后,头顶就再也没有更多的黑球滚下来,周围除了万蛇蠕动的唰呢声和伸吐信子的咝咝声,能够算得上震耳欲聋的声音就是我和覃瓶儿粗重的喘息了。
“鹰,你看,”覃瓶儿用手电指着檐沟另一侧,惊奇地说:“……那些断蛇怎么不动呢?”
我顺着手电光一看,果然模糊看见一些或粗或细的“熏腊肠”像几截狗屎静静摊在地上,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就像战死沙场的散兵游勇那种风格。我暗自纳闷,这脆得像冰棱的黑蛇断成几截都能复活成整体,怎么那些断蛇如此死眉耷眼、蔫啦吧叽的?难道居然也符合“龙生九子,个个不同”的客观规律?
我想得很多,甚至想到了蛇的主观能动性,说不定它们肯定在偷懒,人不是常说“懒蛇懒蛇”么?覃瓶儿却很快给出谜底,“我仔细看了一下,那些不动的断蛇似乎是被我们踩碎的那些,或者是从上面掉下来摔碎的那些……”
我心里一动,急问:“那些不动的断截都是蛇头吗?”
“不全是。有些是蛇头,有些是身子中间的部分,还有些是蛇尾巴……”
我心里又一动,难道这“牛波依”的黑蛇摔断之后,只要彻底整碎其中一截,它们就是有“日天”的本事也不能再连成整体了吗?——后来才知道这个猜测是正确的。当我死里逃生之后,上网百度了下,得知这种蛇叫“千脚蛇”,也叫“脆蛇”,长期存在于神龙架林区,据说是接骨疗伤的绝好良药。要彻底处决它们也很容易,只要把断掉的其中一截砸碎或扔得远远的,它们就只能魂归故里了。
场景拉回来——
“花儿……花儿……花儿回来了……”覃瓶儿忽然大声叫道,欣喜若狂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打断我的沉思。
“哪里?哪里?”不知何故,陡听花儿回来了,我竟然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眼睛本来就因长时间眯着看东西而变得酸涩无比,此时热泪滚滚,视线更加模糊不清,一时间,竟没看清我家亲爱的花儿究竟身在何处。
覃瓶儿手电直直照向檐沟另一面,“在那条石梯街道的尽头……糟了……”
“怎么啦怎么啦?”我心急如焚问道。奈何眼睛看不清,只能尽量把脖子伸长,望向手电光的方向。
“花儿似乎很怕那些黑蛇……”
我闻言,再次想起当初我让花儿去找那只遗失的绣花鞋,花儿眼中流露出的犹豫和畏惧的眼神,暗自心惊,难道平时胆大包天的花儿害怕的竟然是这些一摔就断的黑蛇?难道它们早就曾经狭路相逢过,并且花儿吃过暗亏?
“花儿停住了……嘴里衔着东西……花儿跳起来了……糟……有条黑蛇咬向它的后腿……好,好花儿……踢得好,那条黑蛇被花儿后腿弹断了……花儿落在了另外几条蛇中间……花儿在转圈……不好,好多条蛇围上去了……都仰起了头……花儿!花儿!花儿!花儿立起来了……花儿直立起来了……花儿伸出前脚把好多条黑蛇挥断了……啊,花儿头上好多血啊……对,左跳……再右跳……再右跳……踢它,狠狠踢它……好花儿,乖花儿……小心,前面是檐沟……对,后腿几步……飞啊……好险……”我看不见花儿身在何处,却这覃瓶儿这番绘声绘色的现场解说声中,清晰看到我家花儿是多么机智多么勇敢多么矫健……多么让我提心吊胆。琇書蛧
我一边努力搜寻花儿的身影,一边暗叹:幸好有覃瓶儿在身边,无形中充当了我的眼睛,否则,我这双招子在当前环境中简直就是可有可无的摆设,与两颗鱼眼泡相差无几……妈那个巴子的!
随着手电光束越来越短,我知道,花儿肯定杀开血路,越来越接近我们。
“花儿……”覃瓶儿兴奋地叫了一声。这次我终于模糊看见了花儿的身影,它就在石牌坊之下,血咕隆咚的脑袋仰起来看着我们,短粗的尾巴剧烈地摆动着……
花儿屁股后面追上来十来条巨粗的黑蛇,都高仰着头,呈Z字形向花儿围拢。
“伙计,”我对花儿大喝一声,“快跳到那个石狮子上,再跳上来……”
花儿听见我的喊声,腰一摆,前腿一撑,直立起来快速转了两圈,嘴里还紧紧衔着那只绣花鞋,脑袋一甩,一团血雾飞速散开。前面几条黑蛇见花儿凶相毕露,倒也不敢贸然发起攻击,弯来弯去的身子陡然一停。后面的黑蛇收势不及,猛往前一冲,竟将突然停下来的黑蛇脑袋撞飞,扑扑掉了一地。断掉的蛇头骨碌碌滚了两转,又纷纷掉转回来,向迎头而来的自已的“跟屁虫”靠拢过去,短短几秒钟就连成一体。
花儿趁这个空当,在我和覃瓶儿的大声呼喊声中,后腿在地上一蹬,向一枚炮弹向石狮子头顶跳去。谁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石狮子背面突然冒出一条暴粗的黑蛇,丑陋的嘴大张,迎面向花儿的面门直啄而去。
花儿一吓,前腿在石狮子上蜻蜓点水一蹬,脑袋一仰,露出满是污血的脖子。好个花儿,眼看黑蛇的大嘴堪堪咬向自己身上最致命的地方,脑袋向下狠狠一砸,用下巴将那条黑蛇硬生生砸得脆断。就这电光石火之间,花儿的前爪在石狮子抠得吱吱作响,身子无可奈何顺着石狮子滑向地面……
我见花儿情势危急,奋力向石牌坊一侧的墙顶侧跳过去,借势在墙顶一点,向花儿所在的位置猛跳下去。覃瓶儿尖叫一声。我在空中飞翔的过程中大声对覃瓶儿喊道:“你别下来,好生用手电光照着……”
“着”字未落,我的双脚已重重撞在地上。顾不得双脚断裂般的疼痛,我闭上眼睛凭映像扑到花儿身边,一把薅过花儿紧紧搂在怀中,从它口中扯过绣花鞋紧握在手里,旋风般飞舞起来……我拍我拍我拍拍拍,拍死你这些*的杂种……
绣花鞋上传来声声闷响,反弹力的劲道也不小。我清楚知道肯定有不少的黑蛇被我拍断了,因为裹着布条的脚背不时有东西落在其上。
我此时已经暴跳如雷,根本不知“害怕”二字怎样写,边拍边狠狠去踩那些落在地上的断蛇。除了感觉一陈滑腻之外,还有赤脚踩在鱼刺上那种体会。我哪管脚底椎心的疼痛,想到踩烂断蛇,它们也许就再也不能连成一体成为不死之身,因此咬紧腮帮,腿高高抬起,再重重落下……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猪尿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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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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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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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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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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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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