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倾。”锦上秋一掀衣袍,坐在了白君倾身边。“阿倾,你在找凤凰泪吗?”
白君倾思绪一转,挑了挑眉,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锦上秋,那双紫色的眸子,越发的浓郁了,看样子,这阵子不见,锦上秋又吸食了不少别人的玄气,“呵,这凤凰泪,竟是在鬼族吗?”
“阿倾,你怎么会有倾城令?”
“鬼族,又是如何得来的凤凰泪呢?”
白君倾与锦上秋对视片刻,两人相视一笑。
“本尊的确知道凤凰泪的下落,阿倾,本尊想要你的一个吻,亲本尊一下,本尊就告诉你。”
这无赖模样,让白君倾再次想起了君慕白,心中属实有些感叹,原来思念一个人的时候,身边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白君倾叹了口气,随即轻轻笑了起来,抬起手臂,横臂凌空一抓,一柄长长的冰剑,便横在了锦上秋的脖颈之上,“想要命吗?”琇書網
锦上秋动也没有动,紫色的眸子睨了一眼那横在自己脖颈之上,随时都有可能夺了他性命的冰剑,“阿倾舍得吗?”
白君倾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回答了他,冰剑再次向前一寸,那锋利的冰剑划破了锦上秋的脖颈,鲜红的血液流出,染了那透明的冰剑。
锦上秋脖颈上一痛,却是不似寻常那般,会反射性的做出反击,面对白君倾,他却是一动也没有动,“阿倾,你若真的舍得,便不会三番两次的救本尊,亦不会为救本尊,宁可让自己受伤。”
白君倾看着这样的锦上秋,心中所想的,却是曾经在食人沙海,喂她血的秋芝陆。
锦上秋与秋芝陆很像,不仅仅是长相,而是脾气秉性。都说一夜可以出一个暴发户,三代却是造就不出一个贵族,秋芝陆是大家公子,他就像是从欧洲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一般,良好的风度与修养,在他身上有着很好的体现。
“你说的没错,即便我死,也不会让你丢了命。”
白君倾收了玄气,放下手,冰剑在她手上瞬间化为乌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次换做锦上秋冷冷一笑,“阿倾,以前本尊以为你是个男子,但是现在不同了,本尊已经知晓,你竟是个女子。那么一切,都变得与以前不同了。阿倾,你曾经说过,你救本尊,是因为本尊长得像一个人,那么你告诉本尊,这个人,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知道,呵……不需要知道。”锦上秋冷冷一笑,“阿倾,不管这个人是谁,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本尊。能陪着你找凤凰泪的人,也是本尊!”
白君倾淡淡的扫了一眼激动的锦上秋,属实不理解他的激动,“锦上秋,其……”
“秋珩锦,阿倾,本尊的名字是秋珩锦,你若唤本尊锦郎,本尊会很高兴把凤凰泪的所在告诉你。”
白君倾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仍是固执的叫锦上秋这三个字,“锦上秋,其实你不告诉我凤凰泪具体在哪里,我也能猜得到了。这凤凰泪,应该的确在你鬼族,确切的说,是在魔族,魔族圣坛!”
凤凰是不死富贵之鸟,传说凤凰浴火而重生,凤凰泪,便是凤凰血,凤凰啼血,便是放舍弃重生。移魂移魂,如同重生轮回。若凤凰泪当真在魔族,便必定被置于圣坛。
“阿倾,你既知凤凰泪在魔族圣坛,也应该知晓。凭你一人,根本无法夺走凤凰泪,甚至是,你根本无法进入圣坛。”
白君倾没有反驳锦上秋,他说的没错,以她现在的这点玄气,根本无法进入魔族圣坛。
“魔族圣坛,是整个魔族最神圣的地方,规矩甚多,守卫森严,非本族人不得入内,非玄气高深不得入内。阿倾,你两个条件,都不符合,镇守圣坛的几位长老,玄气等级皆在玄尊以上。阿倾,你当真以为,你可以从魔族,取走凤凰泪吗?”
白君倾戏谑的看着锦上秋,“所以,你想说什么?”
“阿倾,本尊可以带你去魔族圣坛。”锦上秋凑近白君倾,一把抓住白君倾支在膝盖上的手,“阿倾,我是魔族之人,嫁给我,你便亦是魔族之人了。”
白君倾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动也未动,便觉得一阵凌厉的剑锋带着十足的玄气狂啸而来!依着那剑气的方向,竟是向着锦上秋的手臂而去的!
锦上秋瞬间被松开手,双臂一展,身子向后躲避那狂戾而来的剑。
“宵小之辈,如何放肆!”沉央持剑而立,站在白君倾面前,将白君倾与锦上秋阻隔开来。“魔族宵小,可是忘了王府水牢的滋味?”
“毒蛇九的狗,倒是忠诚的很。”
锦上秋拂了拂袖子,他在君慕白废了他那些玄气之前,便不敢小觑沉央的实力,现如今,他的玄气还不如彼时,自是不敢太过自信。不过,输人,不输阵。
“出言不逊,休得狂妄!”
“沉央,见机行事!主子爷吩咐了,世子爷虽要保魔族妖人性命,但若魔族妖人靠近世子爷一步之内,便砍了他的腿,哪只手碰了世子爷,就断了他哪只手!亦是不会伤及他的性命的。”
尹长弦捏着小帕子,缓缓地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墙下看着白君倾,“咱家给世子爷请安了。”
白君倾看着尹长弦这般阴险模样,属实有一番君慕白的风格。
“锦上秋,你要帮我取凤凰泪?呵……”白君倾轻笑一声,“身为魔族之人,却要帮我取魔族圣物,背叛魔族,若要别人知道,只怕你在魔族,也无法立足。”
“阿倾,无法在魔族立足又如何,被魔族追杀又如何,你当我真的,在乎吗?我本孤身一人,又有何惧?”
白君倾看着锦上秋那似曾相识的脸,听着这满是凄凉孤寂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似乎有些,伤感。
“秋家,只你一人了吗?”白君倾一直不敢正视这个话题。
“没错,只我一人。”锦上秋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落寞,但是一闪而逝,“所以阿倾,我孑然一身,是生是死,又有何关?”
“秋……珩锦,据我所知,秋家本是一大氏族,如何落得,如今这般。”
在白君倾的记忆之中,她修炼魂归之际,秋家,还是鼎盛时期。怎么也不会成为今日这样,偌大个秋氏家族,就剩下秋珩锦一人。
“阿倾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
锦上秋扫了一眼沉央和尹长弦,白君倾只笑了笑,“沉央大人,尹大人,二位大人烧了昭华楼可还满意?如今白某想要谈个事情,二位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尹长弦擦了擦额头上被白君倾笑出来的冷汗,“世子爷请便。”
沉央则是拿剑威胁的看着锦上秋,“不想再入水牢,就老实点!”
看着沉央和尹长弦如来时那般,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下,锦上秋才缓缓说道。
“既然阿倾想知道,那我便告诉阿倾。”锦上秋的目光有些飘忽,却好像在阐述一件,与他无关的别人的事情,“因为曾祖父。”
曾祖父……白君倾大概算了算,锦上秋的曾祖父,应该便是秋芝陆!
“他……做了何事?”秋家是魔族之人,秋家之所以是大家族,是因为当年秋芝陆的父亲,是魔族的长老,轻易不可动摇的地位。
“曾曾祖父曾经给曾祖父订过一门亲事。”
“魔族的公主。”这事,白君倾知道。当年她入鬼族之前便已经知道他成婚了,魔族的公主她没有见过,但是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正是魔族的公主,据说魔族的公主,是魔族唯一的公主,自幼受尽宠爱,却也恃宠而骄。曾祖父娶了魔族的公主,却偏偏,又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锦上秋说到这里,复杂的一笑,白君倾听着,心中却是一紧,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开始变得明亮。
“听父亲说,曾祖父是个很痴情的男子,为了心爱的女人,离开了墨阳,陪着那女子去过无数的地方,在大理留下过足迹,穿越过漠北食人沙海,亦是去过东鹿种过菩提。祖父曾经说过,曾祖父最常说,每每说起,眼神都是极其的怀念与幸福的事情便是,他此生最值得怀念,最觉得幸运的事情,便是认识那女子,能陪着那女子,在淅川四海八荒饮一壶清尊酿,去南岳杏子巷吃上一锅羊肉锅,喝上一碗烧刀子……”
白君倾只觉得,整个人都怔楞在了那里,看着锦上秋的嘴张张合合,他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但是她仿佛已经听不见了,整个人都沉浸在他方才的话里。
那些事情,都是她与锦上秋一同经历过的事情!
心爱的女人……
所以,一切的源头,竟都是因为她吗?
是她,害的秋家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吗?
“曾祖父最终也没能娶到他心爱的女子,听祖父说,曾祖父是个专情的人,却也是个对自己心狠的人,他钟情于那姑娘,却从未与那女子表明过心迹,祖父说,曾祖父是觉得他有太多的无耐,那女子应该得到一心一人的厮守,而他注定无法做到,莫不如在身后守护。”
“可是那女子,却并不是曾祖父能守护得了的,那女子不知修炼了什么功法,沉睡不醒,而曾祖父迫于家族的压力,终究是另娶她人,那人便是我的曾祖母,听说与那女子长得有几分相似。”
“可是正因如此,惹恼了魔族的公主,公主一气之下回了魔族……从此,秋家,便开始走向衰亡。怎么样?阿倾,这个秋家衰败史,可还满意?”
白君倾垂着眸子,目光晦暗,夜色之下,便是连锦上秋也无法看清白君倾的表情,只是从她的声音中可以听出,白君倾素来冷淡的声音,似乎更冷了。
“你……曾祖父他……晚年可好?”
“阿倾,你似乎,对本尊的曾祖父很感兴趣,怎么,难不成你口中与本尊长得像的人,就是本尊的曾祖父不成。”锦上秋完全是戏谑的意味,却不知,真相正是如此,锦上秋一掀衣袍重新坐了下去,“只可惜,阿倾,你见不到我曾祖父了,本尊的曾祖父,在心爱的女子沉睡不醒之后,身子便开始不好,三十之龄,便随那女子而去了,根本,没有晚年。”
三十之龄……竟是,才三十吗?
秋芝陆,秋芝陆你竟是这般心思吗?你如此,又让我应该如何?我本就欠了你的命,如今,还要让我欠了你的情吗?
“阿倾,原本,我并不懂曾祖父的爱情,甚至还埋怨过曾祖父。小的时候我在想,曾祖父不过因为被那女子救过一次,就钟情于一个女子,陪着那女子游历江湖,甚至置整个家族都不顾,简直就是被女色迷惑!妄称秋家最杰出的继承人!小的时候,被那些长老的孩子欺负,我也会在想,如果不是曾祖父因为一个女子而让整个家族没落至此,我也会成为长老的孩子,高高在上。现在江湖上提起紫衫鬼王,都觉得很可怕,很小的时候,我便入了永夜公会,为了能让自己不再被人欺负,为了能有尊严,我一路厮杀过去,那个时候,我将曾祖父恨到了极点!”
“我怨恨曾祖父,不解过曾祖父,但是现在,当我遇到了你,阿倾,在你第一次救了我开始,我便开始理解曾祖父了,我始终忘不了初次见你时,剑刺入你的胸口时你的坚韧与决绝,那个眼神,在地牢里的时候,总是回荡我在脑海之中。阿倾,我开始逐渐的明白,曾祖父并没有错,我亦是可以为了你,与整个魔族为敌。”
白君倾有些接受不来,看着锦上秋,“锦上秋,不要把自己,活成第二个秋芝陆。”
命债好偿,人情难还,她全部的情,都给了君慕白,在没有多余的情,分给其他。
“锦上秋,好好当你的杀手吧,无论是凤凰泪还是转魂石,都是我一人的事情。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本人,而是因为,你恰巧拥有一张与我故人相似的脸,恰巧,你姓秋。”
白君倾看也没有看锦上秋,而是一个旋身飞下来墙头,她话说的冷漠且无情,她无法给予回应,便让他彻底死心吧。
锦上秋看着白君倾冷漠离去的背影,落寞的勾了勾唇,自然自语道,“阿倾,若是能放弃,秋家,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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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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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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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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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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