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上官柄言终于被我杀了,大人,我便是凶手,与旁人无关,你便拿了我给上官柄言偿命吧!”
白君倾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竹墨,她从未尝过情爱滋味,但是却看的出来,竹墨定然是爱极了云娘。为了云娘,他可以生,也可以死,如今解脱,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解脱,而是终于在没有人,可以染指侮辱强迫他心爱的姑娘了。
白君倾突然想起做慕容攸宁在江湖游历的时候听到的话,为什么有许多世家公子不愿意为官,因为官,讲究的是公正是真相是法制,而不能讲人情常理,是需要有冷硬的心,无人间的情。
就如眼下这般,杀人者,无论有多么大的苦衷,无论被杀的人有多么的十恶不赦,杀人,便是要偿命,躲不过制裁。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一个人口中听到上官柄言是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了。她虽不知上官柄言的为人究竟如何,但是却明白,都是戏台上的戏子,各有各的面具而已。表面上是所谓的文坛大儒之君子,面具下却又不知是怎样的龌龊下流。
她虽不屑,可她身为镇抚使,就必须做到秉公处理。
“只你是凶手吗?”白君倾面无表情的看着竹墨,她没有普济天下的圣母情怀,曾经多年的杀手生涯,已经练就出了一颗冷漠的心,可她至少还有心,比起君慕白的无心,还有些人情味。
“若本官猜的不错,案发当日,那日你的确是要去岳姨娘的院子讨要绣品图样的,只是岳姨娘的院子,要经过上官太师的书房,而你,就在这个时候,被上官太师看见了。你虽然是男子,但是却秀气俊逸,扮成女子清秀不俗,以上官柄言的为人,怕是早就对你起了不应有的色心。”
竹墨的样貌,虽然不算绝色出众,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加之他在红楼长大,学起女人的眉眼风情来,较之寻常女子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被上官柄言招进了书房,却被岳姨娘看到,岳姨娘深知上官柄言为人,便急忙去告诉了云姨娘,云姨娘忧心与你,匆匆而来。因为你的到来,上官柄言便把对你的色相加注在了云姨娘的身上,你因为被上官柄言诓骗喝了莫氏给他的茶,见上官柄言于云姨娘亲热,你便起了杀心!”
竹墨神色未变,上官柄言已死,心爱的姑娘得以解脱,生死已经置于度外。
“没错,我就是趁着上官柄言与云娘亲热,没有一丝警惕而杀了他!”
白君倾摇了摇头,“是吗?难道不是云姨娘平日里见你被上官柄言骚扰,如今又被召进了书房,为了保住你而起了杀心吗?”
竹墨那不惧生死的神色终于是变了变,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不!不是,是我杀的人!”
“云姨娘在川州时,你带着她去看了漫山的知凤花,艳丽极了,除了知凤花,她还在川州知道了一种名叫蛛丝草的药物,将汁液涂抹在银针之上,在上官太师意乱情迷没有丝毫警惕之时,刺进上官太师的头顶。你趁机袭击上官太师,药效发作,你二人又伪装成上官太师自缢的模样。”
“不是!不关云娘的事情,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上官柄言当我是女子,意图对我不轨,我便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将涂抹了蛛丝草的发钗插在了他的头顶。随后与他动了手,药效发作时,正巧莫氏找了来,我便将他封冻在桌案后的椅子上,借着灯光照射出影子,伪装成他还在看书的模样。莫氏走后,我便又将他伪装成了自缢的模样,把他吊死!”
“为了以防万一,我便伪造了采花贼的银叶子,偷偷放入小姐的房间,即便是让人发现了上官柄言是被人谋害,证据也会指向采花贼。”
白君倾默不作声,竹墨所说,大部分都在她的揣测之中,椅子潮湿,是因为被封冻的结果,那时的上官柄言还有没有死,只是被限制了行动,真正的死因,的确是被吊死的。
案发当夜,莫氏在书房门口看到云姨娘,并不是云姨娘刚刚敲完门,而是刚刚从书房出来,将门关上。而云姨娘不会凑巧在莫氏前去的时候出来,借以与莫氏口角,阻挡了莫氏进入书房。这其中,定然有人在外面通风报信,而这个人,想必就是撒下谎言,又恨上官柄言入骨的岳姨娘。
“竹墨,你杀害当朝太师,利用采花贼之名祸水东引,今罪名成立,你还要什么话可说?”
竹墨见白君倾并没有再追究其他的人,不仅提起的心落下,松了一口气,还投给白君倾一个万分感激的目光。
“多谢大人,竹墨认罪,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温千户,将竹墨暂时关进诏狱,听候……”白君倾扫了一眼事不关己,连看热闹都没有兴趣的君慕白,“听候摄政王发落。”
“小白真是心软的很。”明明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为何?就因为这叫竹墨的少年,与那云姨娘之间的私情吗?真是可笑。“此案是皇帝心系的,待本王通知了皇帝,再做定夺。”
通知……白君倾嘴角抽了抽,果然,在绝对的实力与权力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竹墨被押了下去,尹长弦这方似是才反应过来,接受这个事实一般,“世子爷,你是怎知这月色大丫鬟,竟是个男子的?又是从何推断出,这案发经过的?”
白君倾扫了一眼那搔首弄姿,摆弄着自己羽毛的太虚海东青,“因为它。”
尹长弦惊诧的看着太虚海东青,“因为它?!”
“没错。”白君倾瞄了一眼君慕白,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这蠢鸟比东厂的番子还无孔不入,总是听一些看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回来便与我分享它的所见所闻,前些日子这蠢鸟不知在哪里看到了什么,说看见了娇滴滴的小妾与下人欢好,说人家假凤虚凰有私情。”
“我原以为它又是在哪里听到了戏文,直到我见到月色才想到,它总是喜欢在这太师府的杏花林捕些鸟兽吃,定是看到了什么。我医术虽然不精,还是能看得出来男子与女子根骨的不同,一眼便能看出,这个身材高挑的月色,是男子伪装而成的。”
白君倾虽然说的随意,但这其中的医术,定是极为精通的。就像玉阳公子,医术那般高明的医者,都无法通过根骨来看出白君倾其实是女扮男装的。
“呵,小白说的极是,男子与女子的身体结构自然是不同的,看来,玉阳还是要再好好深造一下才行。”连这个世子爷是个女子都看不出来,玉阳的医术,的确需要好好深造一下。
君慕白意味深长的突然插话,让白君倾心中直觉觉得有何不妥,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他话中的意思,只道妖精的心思,凡人无法揣测。
“玉阳公子医术精湛,我不过是学了些旁门左道罢了。”
君慕白碧绿的眸子在白君倾身上转了转,似笑非笑的挪开了眼。这神秘兮兮的模样,让白君倾皱了皱眉,没有多想,继续方才的话题。
“蛛丝草虽然不值钱,但却是川州独有之物,我翻看了太师府女眷入府前的卷宗,唯独这云姨娘与川州有些关系,虽然卷宗上有人故意隐瞒,并没有她去过川州的痕迹,但是在方才审讯的时候,我无意间提起桑阳,故意说错知凤花的所在地,她在没有防备的时候纠正我,意外的表露出了她其实是去过川州的痕迹。”Χiυmъ.cοΜ
“而我故意再审讯一遍,并不是因为有细节要询问,而是要再听一听她们的供词。问一个人相同的问题,说谎者在回答第二遍的时候,回答会保持不便,因为这不是经历过的事情,而是说谎者编造出来,背下来的谎言。云姨娘的供词,较第一次一成不变,每次回答完后,她的身体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这说明她内心已经觉得她的回答蒙混过关了。”
尹长弦简直佩服白君倾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是,世子爷又是如何知道那竹墨和云姨娘在川州的私情的?还有还有,世子爷又是怎么知晓,岳姨娘是在包庇她们?”
“我在猜到月色是男子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这个云姨娘,虽然很多线索都没抹了去,但是锦衣卫还是查到了与云姨娘有关的竹墨,至于那些故事,不过是我照着戏本子上编造的罢了。岳姨娘的口供与云姨娘串通的滴水不漏,可偏偏云姨娘和月色那段时间正在谋害上官太师,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岳姨娘之所以说谎,是为了包庇她们。”
“编……编造的!”尹长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般神乎其神,如同亲眼所见的故事推理,竟然是编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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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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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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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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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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