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聿苦笑,摸了摸鼻子,道:“算是吧。反正老虎的利爪已被剪下,太后也不必担心威远将军府成了我的外力后援,顺水人情而已。”
“而周娉,”思聿摸了摸下巴,说实在的,两位侧妃住在府里,虽则平时他并不与两位侧妃多处,但王府里事无大小巨细,大抵逃不过江管家的眼睛。而据苏复的观察,这位周夫人看则柔弱,实在是有个城府的,一点孙意汝是万万比不上的。
“虽然她的母亲因为她的关系扶了正,而她也随之成了名义上的嫡女,但太后一向很重视嫡庶,她的出身注定她不能成为太后心目中未来皇子皇女的母亲,所以,能够指婚诸王,已然是她的最好结局。”
“或者是从小的生长环境让她的性子更偏向谨慎些,当时的一群秀女,明妍者有之,妩媚者有之,即便是在容貌上稍欠缺的,也无一不是努力的展示着自己才气逼人,唯有她,从一开始就是一幅低眉顺眼的模样,泯然众人。”
“当时太后一定要我在那批落选秀女中选两位带回府里,除了太后暗示的孙意汝,我一眼瞟去,选了个最为安静沉默的,就是周娉了。”
我默默的听着思聿的述说,王府里这两位侧妃,平日里我冷眼看着,怕都不会是简单的人物。表面上看来像是孙意汝压着周娉,事事都要强一头。实则很多时候孙意汝的情绪都受周娉影响,甚至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当然,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
当日我与思聿在大婚当晚即逃离而去,留下玲儿和陈正三兄弟在府里,是因了情况紧急,实在是顾他们不上。后来到了思聿安排下的地点,我再三的询问了玲儿四人的安全,而思聿也承诺他已有安排,保证不会让他们受欺负受委屈,我才略放了一半的心。m.xiumb.com
后来回到王府,我第一件事就是召来玲儿同陈正兄弟,得知他们在江管家的保护下确实也没受什么欺负,但委屈却也不少,主要就是来自于孙意汝和她底下的奴才的刁难。<>
玲儿是个心思玲珑的,知道我虽然一时不在府中,但始终还是要回来的。作为当家主母,王府的事务迟早是要交到我的手上,虽然她一向对我的经营很有信心,但偌大一个王府,形形色色的人的七八百号,总是要尽量帮我探到些有用的信息,不至于两眼抹黑两手抓瞎。
刚刚思聿说,以周娉的出身,能指婚诸王已然是最好的结局。这一点思聿看到了,只怕周娉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所以,她只能尽量柔顺,尽量不惹眼,不论是作为太后的政治棋子,还是临王不得不顺从的考虑,这样的人都是首选——我心里越想越是心惊,看来这个周氏我还有些小瞧她了。
便在这厢两夫妻低语之时,那边玲儿一人坐在松明阁廊下的转角里偷偷抹泪儿,恰巧平儿去库房领了各色的丝线棉线回来,远远的听到似有人有抽泣,细一瞧,竟是才跟她分开没一会的玲儿,唬了一跳,忙赶上前来。
“玲儿,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一面问话,一面掏了帕子出来给玲儿拭泪,自己在她旁边坐下来,半搂着玲儿的肩膀轻轻拍着。
玲儿一见来人,慌得直拿手背抹泪,抬眼见是平儿时,才松了一口气,接过平儿递来的帕子将泪拭净,低低的道了谢。
“才我出门时,恍若听见说两位夫人又来了园子里,莫不是她们又给了你委屈?”平儿见玲儿慢慢的停了抽泣,伸手替她将有些乱了的刘海儿拢好,又道:“如今可比不得王妃在外的时候,难道还能如从前一样受着委屈吗?你且莫哭,跟我说说,便是王妃不宜与那两人晦气,王爷一向敬爱王妃,断不能让你委屈的。”
玲儿小声道:“不是的,平儿,受些委屈我是不怕的,从前没跟着小姐的时候,我哪能想得到今天这般天上的生活,便是再大的委屈,只要是能够守着小姐,我都不会怕半点,我只是……”
玲儿一面抽泣着,一面将方才之事略略的讲与平儿听。<>
“我只是担心给小姐招来些麻烦,你是没看见,方才那两位夫人话赶话的就说咱们这些下人不懂事,还说以后要常来园子里走动,我真担心小姐。”
平儿听了,默然坐了一会儿,才道:“依着我看,你大可不必太过忧心,就连那两位挤兑你的话,王爷都能给她驳回去了,还能叫王妃委屈着不成?”
两人又坐着絮叨会小事,见玲儿慢慢的放开了,平儿才放下心来,挽着玲儿往屋子里去,吩咐了乐儿等人给玲儿舀水擦脸,自己往凌意阁去守着侍候。
且不说这边玲儿与平儿等人如何喁喁细语,这边思聿见哄了我半天仍旧不见开怀,一皱眉,计上心来,抚掌道:“走,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一把将我从凉椅上捞起来,引得我一声惊呼。
“你做甚?还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叫人看见。”边抱怨着,狠狠的在思聿的手背上拍了一掌,他没见反应,反倒是我又抱着手呼气,这人的肉怎么这么硬,跟个臭石头似的?
思聿失笑,捉了我的手掌细细看时,发现已是通红一片,道:“做什么这么大的反应?在咱们自个儿的家里,难道我抱抱我的夫人还不得了?”
我甩开他的手,气道:“谁是你夫人了?你两位夫人才刚离开,脚程快些,还能赶得到。”
思聿看着空空的手心,有些傻眼,这,这是什么架势?难道还真得吵上一架?
早前就听过她说的一夫一妻的说法,虽然有些难以相信真会有那样的社会,可是,不难想象,那一定是个很美很美的情景。心知面前的人儿是在意,在乎,才会如此失态,思聿收起些微升起的一丝恼意,慢慢变得欣喜。
可是,现实又确确是已然,为着大局着想,这两位侧妃休又是休不得,留,又滋出一些龌龊,唉,早知道这一生会遇着她,当初就该排除万难拒绝了那两人,哪会有如今这般事情。<>
似乎只要是碰到她的事,自己就很难自恃,很难冷静,心绪总是被牵着走。欣喜她满带着在乎的醋意,烦恼这样的醋意自己不能完全的与她隔绝。思聿愣愣的想着,一时,两人竟是相对无言。
我看见思聿默然而立,突然有些心慌,难道,难道他真的想追上去?还是说自己这般无理取闹惹恼了他?毕竟当初他也是如实的告知了两位侧妃的存在,自己是早就知道的。
且当时他亦提出说要休了两位侧妃,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又为着诸多自己在乎的人考虑,不愿惹了孙氏周氏身后的势力,才有得如今局面,实在也是怨他不得。
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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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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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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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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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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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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