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师傅。”玲儿走回来,搀了我,两人一起往僧人说的梅林走去。甫一出得侧门,自有一股清香,躲过寺内檀香的缠绕,调皮的钻进我的鼻孔。我忍不住深深深呼吸,倒不必找了,循着香味就可到了。m.xiumb.com
走了约摸二十步左右,仿佛跌进了一片梅的海洋,满目的皆是各种梅花,宫粉梅、红梅、腊梅、玉蝶梅,认识的不认识的,开遍了整片山坡,清清甜甜的香味儿,让人忍不住快要迷失。有薄薄的积雪,堆在红红的梅花上,是一惊艳的美人面;有淡淡的嫩黄,从透明的冰凌中钻出来,是调皮的孩儿面;还有那簇簇的落雪,惊飞满树的彩蝶。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众芳摇落独暄妍
占尽风情向小园”
“梅雪争春未肯降,
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
“哎哟,”我正念叨着我所知道的写梅的诗词,忽听得玲儿一声惊呼,慌忙回头一看,见玲儿已从地上爬起来,脸红红的,说:“光注意听小姐念诗了,不留神……”
“呵呵,玲儿,这粘了满身的雪花,映着你这身绿衣裳,倒比眼前的梅花还俏了。”原来是跌了一跤,我笑道。
玲儿不依了:“都怪小姐,玲儿是看小姐看呆了,又听小姐念着那么美的诗,一时不注意才……”
“好啊,倒是小姐我的错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接招。”说着,捧起一团雪,握成个软软的雪球,砸向玲儿,边说边跑:“玲儿,我们打雪仗吧,快来追我呀。”
玲儿看我玩得开心,此地也没有其他人,放开了矜持,亦捏了雪球砸向我,一时躲避不及,倒被她砸了个正中,我抹抹脸上的雪花,和玲儿放声大笑,欢快的银玲声飘满整片山坡。
“小姐,小心脚底~~”正玩得开心,忽听得玲儿一阵尖叫,来不及反应,脚底踩着的一个圆石翻滚,我摔了个四仰八叉,刹不住身子,竟还向山坡下面滚去。我闭上眼,心里一阵哀嚎:看吧,乐极生悲了吧。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倒像是摔在谁怀里了,我睁开眼,眼睛直接跌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眉梢含春,嘴角含笑,这鼻子,从没见过如此挺直的笔直,韩国人做得出这种鼻子吗?真是鼻如管玉了,不知道摸上去的感觉会是怎样……
“小姐,在下的鼻子摸起来感觉如何?”一阵戏谑的男声响起。
我一惊,赶忙从他怀里跳出来,闹了个大红脸,想着想着,手竟然真的摸上去了,这下糗大了,“呃,谢谢你,对不起……”我嗫嚅道。
“你说什么?抬起头来!”他的声音真好听,还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磁性。
抬就抬,不就摸了下鼻子吗?大不了,呃,大不了什么?难道给他摸回来?我红着脸抬起头,
“啊,是你?!”
竟然是昨天在兰字间里吃火锅的那个穿白袍的人!
“哦,原来是你,怎么,今天不用做生意吗?”他也笑着问道,显然,他也认出我来。
我摇摇头,说道:“我并不常在那里的,只是暂时借住,待找到家人就离开的。”我也不知道我在解释什么,总之,并不愿意他误会什么。
他点点头,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停了一会儿,又问道:
“姑娘刚刚说‘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倒说出了梅的节气,后面一句刚才没听得很清楚,是怎样的一句?”
我笑笑,渐渐的镇定下来,答道:“是‘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他笑望着我,“姑娘好才情,如此梅雪相映,确实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了。
我摇摇头,刚要说话,玲儿急赤赤的冲下来:“小姐,小姐,摔到哪了?快给玲儿瞧瞧。”拉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又前前后后的仔细看着。
我拍拍玲儿的说:“没有,没有摔着,磕着碰着也没有,是这位……”
“呃,请问恩人高姓大名,家住何方,待小女子返家后定让人去府上感谢。”我转过头,问道。
他笑笑:“叫我宇文就好,在下亦只是随人来访洛阳,谢不谢的话就免了,真要谢,姑娘如此美好的诗,就当是谢过宇文了。”
我回过头,对玲儿说:“不用担心,幸好这位宇文先生救了我,不曾受着伤。”
玲儿转过身,朝宇文深深的揖下去:“多谢宇文先生救了我家小姐。”宇文点点头,并未说话。
我定了定心情,对宇文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如今也出来半天了,我主仆二人需回酒楼去帮忙了,就此别过。”
说着,也不待他回话,扶了玲儿,倒像逃似的转身往白马寺走去,顺利找到等在门外的车夫,返回酒楼,无话。
转眼已过了四天,这天,我正在兰字房招呼宇文,自那天在白马寺意外碰面后,宇文就以每日八百两银子包下了兰字房十天,每日下午都来,且点名要我招呼,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吃的东西必要我帮他烫好方吃,也并不说话,偶尔我一抬头,总能抓到他看我眼神。偶尔我也在心里暗暗思量,也不知他是叫宇文还是姓宇文,若是姓宇文,倒是当今的国姓了。看着钱的份上,看在他可能姓宇文的份上,更看上他救了我的份上,姑娘我也只好委屈着自己,每天陪他坐上一个时辰了。
我正在帮宇文烫着火锅,几天下来,发现他偏爱吃鱼,肉倒是很少吃,蔬菜里最爱的是萝卜,口味偏清淡些。刚把烫好的萝卜放到宇文面前的碗里,玲儿在外面敲门:
“小姐,小姐。”
我站起来,歉意的朝宇文笑笑,他点点头,我开了门,低声的问道:“玲儿,怎么了?”,酒楼里的人都知道每日这个时候我都在招呼客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事扰我,故而,我有点奇怪的望着玲儿。
玲儿压低了声音,急急的说道:“小姐,刚刚林老爷传话,说有人在东街的暖风居看到小姐留下的莲花图案,打听了过来,眼下正在林老爷的议事房里候着呢。”
我一听,急忙的就拉了玲儿准备下楼,突然想起身后雅间的里的宇文,拍拍的玲儿的手说:“等我一会儿,我进去交待一声。”说着,又走进房间,对宇文说道:“宇文,我现在有点急事须离开一会儿,我唤其他人进来招呼你,可好?”
宇文看了我一眼,说道:“不用了,今天就吃到这里了,你自去忙,我就走了,明儿个再来。”
我点点头,急急的走出房门拉了玲儿就下楼,并没有注意到门后宇文的视线一直粘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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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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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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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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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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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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