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小姐聪明,竟好像是先预着了咱们要逃命似的,这个叫什么来着,书包是吧,这样放在肩上,也不怎么出力,也不用手提拎着,装的东西倒不少,比我手里这个包袱省事儿多了。”
我朝她笑笑,站起身来,看了看这间我住了三个多月的屋子,居然有些淡淡的舍不得,东阁里那架古琴,虽然我不会弹筝,但心底总感觉很是熟悉,想来是之前的晴如小姐常用的,还有墙上的那幅清莲图,我一看就很喜欢,听说是长孙夫人亲手绘的,不负才女盛名。绣架上还有半幅“百花争春”绣面,是小敏绣下了说要给我做夹衣的时候用的,虽然总不如方嫂子的绣工,但小丫头说她也想给小姐我做件衣裳。抚了抚书桌上梅书托人寻的一摞《天都志》、《宇文家族》、《临阳记要》、《天都风土》等书,这些也都带不走,太重了,幸好之前无事,也都看完了。甩甩头,不想了,环顾了四周,望了望我穿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且后来一直很喜欢那个美人觚花瓶,率先踏出房门。
梅书一拍头,“哎哟等等,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真真是该死了。”我回过头,看见梅书抱出妆奁,从底下抽出一个夹层,拿出一个用紫绢包着的物什,递给我,“小姐,把这个戴上吧,这是夫人从前留给小姐的,原本小姐从未离身,只上次在园里受伤时从手里脱落,奴婢拾起来后一直收在妆奁里,这些日子事儿一多,居然忘了,真作死了。”
梅书说着,一边的打开紫绢拿出里面的戒指要给我戴上,见我站着没动,又抬起头来看我,却见我满脸泪水,一时不知所措。
我盯着梅书里的东西,那抹绿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以为,我跟这个世界是没有任何联系的,我以为,我都是孤军奋战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连唯一的盟友梅书,都是我自己那点不成熟的心计争取,借着这个前世的身子给的点怜惜,可,眼前,这个祖母绿的戒指,分明是老家的祖母过世前留给母亲的,后来我十八岁时,母亲又给了我,为此,小弟还笑言母亲重女轻男,家里的传家宝倒是传女不传男了,惹得母亲一阵笑骂,说他男儿家争这个作什么用,难道还是给自己未来的媳妇儿争下的,有本事自个儿挣钱买去。。。。。。妈妈,您现在可好?女儿在这陌生的地方给人挑剔,您若是知道,可该是怎样的心疼?女儿不在您身边,可否有人代替女儿在尽孝亲旁?
我接过梅书手里的戒指,抚着上面古老的花纹,哭得是泣不成声,肝肠寸断,梅书和小敏立在一旁默然不语,小敏自是以为我在思念娘亲,却也没错,对内情一知半解的梅书却有些疑惑,不知我此为何来。我也没法跟她解释,只是一味的哭着。
哭了好一会儿,小敏端了一盆水走上前来,“小姐,奴婢打了一盆水,小姐您洗把脸,该离开了,再晚就走不掉了。”
梅书也上前来,“是啊,小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余下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我看了梅书一眼,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个丫头,这戒指,她应该不是忘记了,是根本就没打算拿出来吧,否则,三个月里,有的是时间,怎会偏在这个当口才想起来?是了,这个戒指是她的大少爷的娘亲留给大小姐的,可不能给我得了去,只是这会儿既是奔大少爷去,以大少爷对妹妹的了解,不见了戒指,肯定得问个缘由,到时候若是我答不出,甚至都不知道这么一回事,想来大少爷那里是圆不过去的,是以,梅书才在这个时候“想起”戒指来。
梅书见我看着她,知道我已想清其中缘故,俏脸一红:“小姐,这个容奴婢稍后跟您解释,现下最重要的事儿是先离开这里,戒指的事,奴婢不敢私藏,定会给您一个说法。”
我没说话,接过小敏手里的面巾拭了把脸,拢了拢头发,抬步走出房间,小敏看了梅书一眼,急上前来扶着我,我随着她走下绣楼,并没有理会在后面的梅书。
并不是我小心眼,只是我在这异世并无倚靠,梅书若真能忠于我,倒不失为一个好帮手,若她心里还有许多计较,那,我无异于给自己放了个定时炸弹在身旁,不知何时就会让自己粉骨碎身。毕竟这古人向来迷信,只要梅书一个口风,我定在这异世死无葬身之地。原本我也没有亲信她,只想着她对大少爷的情,能让她投鼠忌器,转而帮我,只是,现下看来,她选择帮我,也是有条件的帮,并没有真心的接纳我,或者她也是在慢慢的接纳我,这三个月下来,我也看在眼里,她确实是在真正的帮我融入这个时代这个家庭,只是,唉,两权相抵取其轻吧,她对我的帮助都建立在不伤害大少爷的利益上,看来,对梅书的坦白,也是我仓促间的失误了,所幸其有所忌,不然,我在醒来的头一天就该被乱棍打死了。所以,梅书能否为我所用,还需日后观察,现在实在看不实。
因我心里有事,对于这个夜半私逃的兴奋与不安都淡了许多,一路无话,到了北角门,小敏轻声的学了两声猫叫,就见前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影迎了上来,梅书快了一步迎上去,低声说着什么,就见那人影点点头,想来就是她们之前说的方根了,那方根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模样的物什交给梅书,走上前去开了门,又走出门外看了看,这才跟梅书点点头,示意安全,可以出去了。梅书这才回过身,走回来扶住我的胳膊,我想了想,并没有拒绝,就依着她的身子向外面走去。
听着那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吱呀”合起,我轻轻的吁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我们逃出来了,刚想说话,梅书“嘘”了一下,“小姐,咱们还是快些行走吧,眼下并未安全,得等到出了城,才能真正的放下一半的心。”我一想有理,就又随着她继续向前急行去。在这深夜里,三个姑娘家在大街上行走,心里还真有点毛毛的,好彩也没有撞见什么人走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样子,梅书在一家人家门前停下来,示意小敏过来扶着我,自己上去叩门,两短一长——我心里暗有些好笑,看来这接头暗号是古来有之了,就看见一个用布巾包着头的妇人走出来,看到梅书点点头,又朝里面招招手,里面就一辆驴车出来——没错,就是一辆驴车,那两只尖尖的耳朵不容错认,车头坐着一个庄稼人模样的车夫,车到了我跟前停下,那妇人撩起布帘,梅书扶着我上了车,又并小敏两人爬上车,那妇人放下布帘,跳上车的另一边,车儿就开始慢慢的向前走。
看来我们这次出逃,参与着不是只有小石头和小厮方根,眼前这对夫妻模样的人应该也是有人安排的,这车也应该是提前就安排好了的,还有刚才方根给梅书的书信,也并没有见梅书给此两人,显见的,这两人应该是识得梅书,那书信是另有其主了,那么,参与此事的,还有些什么人?如果小石头真的是今天下午才来报信的,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他们不可能安排得了这么些事,也就是说,这次出逃,应该是早有预谋?或者说,早有准备?看来,不光是戒指的事,梅书应该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我调转目光看向梅书,梅书亦看向我,眼里满是乞求,低声说道:“小姐,请您相信奴婢,一旦出得城去,奴婢定会据实相告。”我点点头,此刻并不是深究的时候。梅书松口气,对我报以一笑。
大约又走了半个钟的样子,车外人声渐渐多了起来,车帘外也透出一片灰色,不再是一味的暗沉,看来是天快亮了,我轻轻拔开窗帘,露出一条缝来,看来这就是古代的早市了,却不容我细细观察,车停下来了,赶车的汉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官兵大哥您可辛苦了,值守了一夜了吧,这点米酒您暖暖胃吧。”
“是王七呀,你小子还算有点孝心,知道官爷我值了一夜,这肚子里正空着呢。车上那个是你婆娘吗?看来你小子也是个有福的人。里面还坐着谁?这一大早的上哪儿去?都下来给爷瞧瞧!”
“这位官爷,您看,王七这个死老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光有酒没有菜,喝着没啥滋味不是,这里有几个小钱,刚见着吴老头的牛肉铺子开门了,那新卤好的肉香几条街外都闻着,您去切点卤牛肉下下酒呗,看您这一夜辛苦的。”那王七的婆娘一面跳下车说着,一面笑呵呵的把一个钱袋朝那官兵手里塞着,“里面也没啥人,我家死老头子接了一个活儿,送一商家的家眷回老家去,一来一回得一个整日呢,这不一大早的就出门,还能赶着晚间下钥前进城。官兵大爷您请行个方便。”
“哈哈,王七啊,还是你婆娘会说话,听着心里舒坦,走吧走吧,别堵在这里了。下一个。”xiumb.com
那官兵收了王七的酒,又收了王七婆娘的钱,看着这驴车也简陋,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就放我们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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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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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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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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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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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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