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往后缩到背脊抵住床头,指尖抠到墙皮了,还是被男人扣住下巴。
动作极快,只在人尚未回神时,蜻蜓点水吻了一下。
很礼貌的吻法。
令嘉的唇瓣像被蚂蚁咬了一口,又凉又麻,连耳朵都仿佛要热得卷起来。
她气急败坏,重重拍掉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抿唇死盯着他,火冒三丈:“傅承致,就算你被敲诈得很惨,也不代表现在可以到我身上找补。”
傅承致认真问:“花了那么多钱都不可以?”
令嘉大病初愈,外强中干十分虚弱,听到此处已经把头扭朝一边,不想说话。
“好吧。”
傅承致点头,从床左边气定神闲走到右边,重新回到她视线中。
“作为一名绅士我应该向你道歉,需要赔礼吗?或者你可以吻回来,你随时可以往我身上找补。”
他得意的样子实在叫人又讨厌又好笑,令嘉憋不住了,仅存的神志强行把快要翘起来的唇角按下去。
“你这样耍流氓,你未婚妻知道吗?”
“谁说我有未婚妻?”xǐυmь.℃òm
傅承致的神情冷了一些。
“要结婚的女性,不能叫未婚妻?”
来之不易的轻松的氛围,两句话的功夫顷刻荡然无存。
傅承致沉默两秒,注视着她,算是郑重地解释了一句:“令嘉,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联姻都是父辈的一厢情愿,关于婚姻,我从未向任何人,做出过任何承诺。”
没做出承诺,但不代表他心里没动过念头。
她听得出他话里给自己留的余地,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不代表未来没有,总之某一天都会结。
令嘉不再说话,忍下那一口憋屈的闷气,拉上被子躺下,提醒自己开心一点。
他未来怎么样才不关她的事,她都拿到青鼎影后了,青鼎历史上第一位九五年后的最佳女主角诶。
等她还清债务,功成名就,也谈他十个八个男朋友。
总之等哪天他结婚了,她们就彻底断清干系,她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绝不可能给人做情人的。
令嘉并没有注意到她潜意识里底线的让步,之前喘不过气一夜没入眠,这会儿药水都起效了,支气管的症状也舒缓,心头挂着的事情都落地,终于长长地、安稳地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连护士什么时候替她拔了针头,撤走输氧管也全然不清楚。
总之等她再睁开眼,突然发现天花板又变成了水波荡漾的光影。
令嘉揉了两下眼睛,险些要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正是她从前在傅承致别墅里住的卧室。
从地毯、摆件、花瓶到窗帘,一切都和她从前在这里住时候无异,连她母亲那几套珠宝都还放在梳妆台的柜子上!
怎么把她又双叒给弄这儿来了?
“妙姐……”
令嘉吓得一咕噜爬起来,扬声喊人,发现自己身上连病号服都给换成了宽松的荷叶边睡袍,更加大了音量:“妙姐!”
好在连妙果然还在,才闻声便一路小跑上楼来。
“怎么了令嘉?哪儿不舒服?”
“我们怎么从b市回来了,衣服谁帮我换的?我昏迷了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坐高铁啊,衣服我换的,昏迷倒没有,我也纳闷呢,你平时睡觉没有这么沉,医生说在输的液里加一点安定,都不知道他到底加了多少剂量!”
“那我们回都回来了,怎么不去公寓,到这儿来了?”
连妙神色有点内疚。
“对不起啊,令嘉,我争取了一下,被傅先生否决了,没敢跟他唱反调……我只能叫上伍哥一块跟过来。”
“气死我了,谁同意要来了,他怎么老自顾自帮我做决定呀”
令嘉话没骂完,视线落在门口,发现门框上斜倚着的傅承致,声音渐小,虚张声势:“看什么看?我现在就回家!”
她说罢就跳下床,趿着拖鞋找衣服,“我外套呢?”
不等连妙回答,傅承致告诉她,“衣柜里有。”
令嘉撇他一眼,快步过去推开衣帽间
果然满当当都是衣服,一小部分是她当初搬走时收漏的,其它应该是别人买的。
她还住这儿时候,傅承致就喜欢一掷千金给她买这些东西。
随便拿了一件自己的羊绒大衣套上裹紧,拖鞋也不换了,手指拨拉两下头发梳顺,她叫上连妙,“快,我们现在就回去。”
傅承致手插裤袋里,站在门口岿然不动。
他放了连妙出去,却把令嘉拦了下来。
“你干嘛,”令嘉有点慌,“你也想非法拘禁?”
傅承致给她看表,“现在晚上八点了。”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有在八点回过家。”
“没有车,我不会送你的。”
“我会让伍哥叫车。”
她试图拍开傅承致的手臂,“你让我出去。”
“我不让你走。”
傅承致把幼稚十足的挽留说得冷肃肯定,样子像极了平时对霍普的命令。
令嘉被他逗笑了,“我想走我爸爸在这儿都拦不住我。”
说完就开始和傅承致的手臂较劲。
不过尽管令嘉一米七的身形,但她实在太瘦弱,在傅承致面前还是显得娇小,像拔树般,使出吃奶的力气生拉硬拽了他的手臂半晌,傅承致愣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她气急了,有如暴怒的小兽,仰头与他对峙:“最后一次,你让不让?不让我叫伍哥上来揍你了!”
傅承致俯视她,“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周伍在这儿可谁也打不过。”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了。”
令嘉张口要咬他,然后嗷呜咬了一个空。
因为傅承致把手臂收回去了,就在她面色一喜往外跑时,整个人被抓住小腿,从下而上抱起来,她被扛在傅承致的肩膀上,往屋里走
令嘉的视线天旋地转,拳头使劲捶他背脊。
“大混蛋,你想干嘛!妙姐,救我!”
连妙急了,她对令嘉是最好的,平日里一点儿委屈也舍不得她受,闻言果真要冲进门,却被周伍拽住手腕。
“你傻啊,你就没看出来人家是两口子、床头打架床位和的关系吗?”
“我没看出来。”
连妙甩开他的手,没好气。
“令嘉要是真不愿意,她早不跟傅总讲这些废话了,跟挠痒痒似的,直接甩个大耳刮子不就完了,再不济说几句狠话,傅总不就也跟上回一样失魂落魄回伦敦了。令嘉刚从绑架里脱身,人难得有增进感情的时间,咱们做人得识相点儿,不要做不长眼色的电灯泡。”
“你可真是烦死人了。”
连妙生气,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转身疾步下楼,捂上耳朵不忍再听后头传来的一声声唤。
卧室门被傅承致顺手反锁上了。
令嘉被扔回大床,刚刚系好的大衣腰带被这么一扛折腾散了,凌乱的衣摆敞开,里头便是乳白的睡袍,荷叶边的裙子褪到大腿根,雪白修长的腿竟比裙子还要更嫩两分。
“我警告你,你不准乱来,放我回去。”
傅承致嘴上应着,却继续朝她过来。
令嘉边往床另一头躲,边冲他扔枕头,鹅绒飘得满天飞。
傅承致有点无奈,“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乱来,最多就亲亲你的脸罢了。”
“鬼才信你呢,你这个有前科的人。”
“你得信,因为我爱你。”傅承致摇头纠正他,“爱你的人,是没办法伤害你的。”
令嘉躲累了,气喘吁吁倚在床头的墙面。
闻言轻哼,到底是把枕头扔到了一边。
他来前像是刚洗过澡不久,换了件宽松的毛衣,漆黑的头发已经不滴水了,安静地垂在额前,看上去少了几分锋利锐气,多了一些温柔。
见她安静了,他便也停下来。
立在离她两米的床尾,敞开怀,用最低沉动听的声线诱惑她:“小八,听话,过来。”
男人的美色有时候也是一件无上的利器,瞧着那英朗的眉眼,硬挺的轮廓,令嘉喉咙动了一下,但腿没动。
“我才不傻呢,你命令小狗吗。”
“我能对你怎么样,你是不敢吗?”
“谁不敢了!”
令嘉本来就晕了,一激更上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尾。
傅承致站在地面,这会儿脑袋只到她胸口,她得以居高临下,攥起他的衣领看他:“就这?”
傅承致笑了。
这笑容并不像他平日里那样收敛,眼睛是弯的,开怀而毫无阴霾,眉眼全部舒展开,露出雪白的牙齿,很有迷惑性。
令嘉愣神,她险些要败下阵来,闭上眼睛把这模样从眼前驱赶开。
傅承致的手也就是这是在她腰间收拢,她一时没提防,膝盖便顺着他的力道啪地跪在床单和软垫上。
四目相对,他们的呼吸拍打着彼此的脸颊。
令嘉终于确定了,原来她对着这张脸是没办法说不的。
造物主让他五官每一寸都好看,没有瑕疵地长到她心坎里,他漆黑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深邃,仿佛能窥见人内心的每个角落。
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没有人能不心猿意马、情迷意乱。
等令嘉回过神,两人的唇瓣已经相贴了,零距离的触感柔软而滚烫。
她在做垂死挣扎,抽离神志,抓紧床单后缩,想踹开他吸口气冷静冷静,但没成想这一下踢错了位置,踩在他肩膀上。
原本的抗拒,现在竟像极了似有似无的邀请。
傅承致也不喊疼,抓住她的脚踝吻了一下,掌心顺势上滑,欺身上前来。
男人温热的指腹这时像火种,抚过的地方都带上了炙热的温度。
“小八,可以吗?”
傅承致伸手去掀自己的毛衣前的最后一刻,声音已经沉得发哑,但没有忘记向她征询意见。
令嘉的脑袋完全是迷乱的。
小腿发痒,心尖也酥麻,两个小人在她心里打架,一个劝说她快清醒穿衣服回家;另一个人却又翘着二郎腿,将事情轻描淡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大家谁也没结婚,她又是喜欢他的,顺水推舟,成年男女有什么所谓?
她抗拒过、挣扎过、也努力过,但最终所有的隔阂都被傅承致强行打破,他从不按规矩出牌。
结局像是注定好的轮回一般,兜兜转转最终都回到了原地,未来怎么样,她已经没办法想得太远,因为命运在这样的时刻,叫人再也生不出抵抗的力气。
月色安静,空气激荡,他们彼此的身体深处都有暗流涌动。
床头一盏壁灯,昏黄的光晕衬着他的轮廓,垂落的发梢落在她的额头,扫起来很痒,令嘉抓紧他衣领的手,不知不觉放松。
就一次。
等傅承致结了婚,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就放纵自己一次。
至少现在,她是曾经拥有过这个男人的。
她闭眼,破罐子破摔,悄无声息点了头。
院子的泳池水位大概放得很满,因为映入她眼帘的,是那面被波光粼粼投满的雪白天花板,那光里有倒映的月光,也许还有路灯,晚风轻轻拂过,水池的银光和涟漪也随着闪烁,似是虚像,又像叠影,连人的心也为之颤动。
男人的十指与她在枕边紧紧相扣,鹅毛枕头里飘出来的小朵小朵羽毛,在震颤的作用下纷纷扬飘荡在空气中。
像冬天的第一场小雪,很快弥漫了整个原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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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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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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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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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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