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卞城后轩辕凛将一拨人都赶去了驿站,自己跟着裴家兄妹去裴府留宿,美曰去拜访裴将军。
裴芸兮回府见过自己父亲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自己院中看望婆婆,自从四月跟着裴季禹入京,已有四个多月不见了。婆婆算是她生命中唯一一位女性长辈,对她来说,婆婆便是如同母亲一般。
“婆婆,我们回来啦!”
院中依旧如常,几株海棠如今只剩下一树的绿叶,不知为何竟觉得在这四四方方地院中倒显得有些孤独了。
“你们回来啦?”婆婆闻声转过身来,脸上并未有太多惊喜的神色,似乎早已知道他们要来了。
婆婆身边一个同裴芸兮年纪一般大的姑娘吸引了裴芸兮的注意力,模样清秀,一袭轻纱绿裙装,倒不像是一般的婢女。
“哥哥,姐姐。”那姑娘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裴芸兮在院中顿住脚,她从未见过这个丫头,为何她却叫哥哥姐姐,正疑惑却听身旁裴季禹开口。
“你就是婉云?”
“哥哥你认识吗?”裴芸兮疑惑的眼神扫了裴季禹一眼,又细细将眼前这位小姑娘打量起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坚挺的鼻翼,殷红薄唇,眉眼间有一种似曾相识地感觉,待她仔细辨认,却又想不出具体来。
裴季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婉云身上,移不开半点。
“哥哥!”裴芸兮见裴季禹望着那个婉云姑娘挪不开眼,有些恼怒的拽了拽他的衣袖,连望向婉云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敌意。
裴季禹转头望了一眼噘嘴不满的裴芸兮,笑着解释道,“这是远房姑姑家的表妹,前些日子父亲在家书中提过。”
“表妹?那你为何都没和我说过?”裴芸兮审视着有些腼腆的婉云,只觉得心中极为不舒服。
裴季禹笑着摸摸裴芸兮的头,“本想等你过年回卞城再与你说,哪知道你自己偷偷跟着来了。”
裴芸兮抬头斜视了他一眼,亦不理会表妹婉云径直走到婆婆面前,伏在她膝上,“婆婆我都想你啦!”
婉云见状神色有些窘迫,抬眼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裴季禹,转而红着脸垂下了头。
裴季禹走到婉云身边,伸出手来落在她头顶却犹豫的收了回去。“别担心,过两日就好了。”
婆婆拍拍伏在自己膝上的裴芸兮的肩,脸上露出几分浅浅笑意,“在京城过得好吗?”
“好啊,”裴芸兮直起身仰头,只能看到婆婆的下颚,脖颈处横纹遍布,“婆婆不知道,紫烟现在可厉害了,都成了哥哥府上的管家啦!当初还跟我抱怨婆婆不愿意入京,都没人能教她。”
“婆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如今有婉云陪着,便知足了。”婆婆叹了口气,往前伸了伸手。
一旁的婉云见状忙过去扶着婆婆,被裴芸兮剜了一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垂下了头。
“好孩子,扶我回屋去吧。”婆婆拍了拍婉云的手,往前行了两步,停住了脚,又道,“芸兮,婉云是妹妹,又是刚才乡下来的,你日后不要欺负她。”
裴芸兮听罢撇撇嘴,脸上写满了不悦,斜眼望向一旁,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婆婆。”
按轩辕凛计划一行人只在卞城停留了三天,待柴运到卞城会合后一行人继续往北行,再往北便是洛城。
洛城地势平坦,山势都缓和的很,不像寒关的山那般凶险峻岭。放眼眺望,视线开阔,道两旁的树木叶子都枯黄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散着金黄的光晕,清风拂过,沙沙作响。风清云高,冷风拂面,却令人心旷神怡。
据北胡书信回报,他们已入大萧国境,轩辕凛一行人只需在洛城等候三日。
三日之后,裴芸兮终于见到了这北胡的君王,苏格冉华。乍听名字她以为是个儒雅俊秀的人,没想到却只是个满面胡茬不拘一格地粗犷大叔。他的妻子隗王后倒是个温柔娴静地人,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容光焕发,脸上不曾留有岁月的痕迹,谈吐间举止文雅。
胡王此行只带了王后、嫡女及长子。嫡女名苏格逦华,五官端正,样貌不算出色,性格同她父亲一般爽朗,不拘一格。长子是侍妾所生,名字上便没有了嫡系子弟的殊荣,名为苏格申义。他与苏格逦华完全不同,样貌俊秀,彬彬有礼。
似乎是身份悬殊的缘由,他一路上都是寡言少语,并不似姐姐,一来便缠上了裴季禹,举止亲昵,问东问西聊个没完。气的裴芸兮心中直生怒火,如同着了火的草垛,一发不可收拾。
回程的路上走走停停,轩辕凛作为东道主领着胡王一家人看遍沿途的山河风景,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来时只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而到达京城襄垣已是十月了。
胡王及家属进京那一日,皇帝及朝臣在北门外设案亲自相迎。
“芸兮,芸兮。”刚回府的裴季禹忙追着哄生了一路气的裴芸兮,跟着便她进了云息阁。
“你别跟着我,找那个苏格逦华去吧!”裴芸兮冷哼一声蹬掉鞋子躺在了雕花细木贵妃榻上,转过身去背对着裴季禹。这一路上,裴季禹对她的警告视而不见,与那个北胡公主打得火热。若不是父亲在,她早就忍不了了。
裴季禹从容的走到塌前,在她身后坐下,俯身亲了亲她圆润的耳垂,在她耳畔低语,“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芸兮又往前挪了挪,不愿意让他靠近自己,“那个苏格逦华明明就是喜欢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裴季禹坐起来,眼底似有一丝忧愁,“看出来了。”何止是看出来,他与苏格逦华相识已有一年多了,曾在战场多次交锋。那个骁勇善战又有心计的姑娘不止一次向他表明心意。
“那你还和她那么亲昵,你想过我没有?”裴芸兮从榻上坐起,瞪着裴季禹,想着两人一路上的表现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冒烟,就差没从嘴里冲出来了。
裴季禹凛然道,“这会倒会说我了,那你呢,与二皇子三皇子,你想过我没有?”
裴芸兮本是要与他理论,却听他翻起旧账,气横眉竖眼直在榻上蹬腿,脚脚蹬在裴季禹身上,蹬得他直往边上退,“裴季禹你讲不讲理?我不是都认错了吗?你什么意思啊?”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裴季禹见她气急败坏地样子忍不住笑了,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眼里尽是宠溺,“她是一国公主,我是一国臣子,身不由己。”琇書蛧
裴芸兮在他怀中挣扎,边动边嚷,“胡扯!你就是对她有意思!”
“我心里只有芸兮的。”裴季禹紧抱着她,不让她挣脱。
“哼!你就是见异思迁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弃我不聪明又没有身份!”裴芸兮不依不饶,挣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哪有的事?芸兮又聪明又好看。好了,好了,别动了,再动我就......”
裴季禹附在裴芸兮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拉住了她的手往身下去。裴芸兮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手似的猛然缩回手,脸色泛红,睨了裴季禹一眼伏在他怀中嘴上嘟囔了一句不正经。
裴季禹双手捧起她的脸,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脸上有着说不尽的柔情,情意绵绵如那汪洋大海里的漩涡,使人深陷而不能挣脱。“我裴季禹这辈子心里只能装下一个裴芸兮。”
“胡说。”裴芸兮撇着嘴,眼底已然浮起隐隐笑意,“你别以为我没发现你那日看婉云的神情,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裴季禹轻笑出声,在她嘴角落下一枚浅吻,“你想多了吧,只是多了一个妹妹,多看一眼罢了。”
“她算哪门子妹妹啊?我才是啊!哥哥是我的!”裴芸兮皱起眉头,歪着嘴角。
“芸兮......”裴季禹伸手抚平她弯弯的柳眉,柔声说道,“婉云是个可怜人,从小孤苦,你就多多包容她吧。至于你嘛,不是妹妹。”
裴芸兮一听裴季禹还替婉云说话,刚抚慰好的心情又糟透了,脸难看的都快哭出来了,“她哪儿可怜了?果然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话未说完,一个湿吻封住了她半张着的唇,带着裴季禹独有的气息,探入口中,香滑柔腻,好一阵缠绕吮吸才被放开。耳畔是裴季禹低沉的极其魅惑的声音,“芸兮不一样,不只是妹妹,还是夫人。”
一席话如鼓槌擂在裴芸兮心中,擂得胸口砰砰作响。
“快点准备吧,晚上宫宴父亲和婉云也会出席。”裴季禹恋恋不舍地放在裴芸兮。只见她眼底氤氲若雾,被亲吻过的红唇透着鲜艳的光泽,脸上一片红晕,如盛开的海棠,滑腻粉嫩,不由的又俯下头去亲了亲她的唇瓣。
“她为什么要出席?”裴芸兮心中不解。若说父亲出席是说的过去的,婉云并不是裴家的直系亲属,为何要在这种宫宴上露面。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裴季禹说罢又俯下头来。
裴芸兮侧脸,一把推开裴季禹,一脸的嫌弃,“行啦,快去准备吧,没完没了。”
“是,我的夫人。”裴季禹笑着起身,一个软垫朝他飞来,他稳稳的接住,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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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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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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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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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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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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